第7章 第7章
周末的夜晚，朱静汶与卲南亭约在了学校旁边的大排档吃饭，但是朱静汶快到的时候，卲南亭突然发消息过来，说导师临时把他们都叫了过去，他不能来了。
朱静汶：【没关系，我自己去吃也行。】
卲南亭发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包过来。
朱静汶没再回了，她下了公交，步行几百米来到大排档。正是饭点时间，大排档很多人，朱静汶找了一个角落的小桌子，点了两道菜和一碗饭。
这是开在t大旁边的大排档，因此来吃饭的顾客基本都是t大的学生。朱静汶和卲南亭也是t大的，他们还一起读书的时候，常常来这家大排档吃饭。
所以哪怕朱静汶独自坐在这里，她的脑海也被卲南亭占据了。旁边有对情侣在打情骂俏，朱静汶瞥了一眼，想起的都是自己与卲南亭的点点滴滴。
他们是在社团活动中认识的，说来真是巧。那天朱静汶的舍友原本要参加社团的摆摊活动，但是因为她临时有事，那边的人手又不够，她不好意思跟社团的负责人讲，只好央求刚好有空的朱静汶替她去参加活动。
朱静汶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她的有空是字面意义上的，不用去上课不用去兼职，但她计划利用这段时间写完一份大作业，一点都不想去什么社团摆摊活动。
可舍友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她，说：“去嘛去嘛，我实在是找不到人来替我了，静汶啊，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你就替我这一回，等你回来之后，我请你吃烤肉好不好？不想吃烤肉也可以吃火锅，反正你来定……”
朱静汶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点点头答应了，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直接跟社团的人说你没空呢？”
“要是我前一天知道自己会临时有事，提前说的话还可以，起码这样也有时间让他们来找人替我。但是现在距离活动时间就只有半个小时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具体的工作任务，如果我现在才说不去，负责人肯定会烦得焦头烂额的，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很不负责任。”
“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别人的工作你不用管，你就记住，你的工作就是守在礼品旁边，给每个参加完活动的人派一份小礼品。”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样，朱静汶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舍友参加的是个英语社团，社团的人在校道上摆摊，策划了不少跟英语有关的小游戏。他们要到了一个品牌方的赞助，礼品都是品牌方提供的。
虽然知道工作任务非常轻松，但是朱静汶来到现场的时候，还是很紧张。她背了一个白色斜挎包，双手抓着胸前的包带，站在开放式帐篷前，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你是来参加活动的同学吗？”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到了朱静汶耳里，“我们的活动还没正式开始，你需要再等等噢。”
朱静汶抬起头来，男生戴了一副方形眼镜，眼镜后的眼睛含着笑，头发剪得挺短，很清爽的模样。
她稍稍红了脸，说了舍友的名字：“她临时有事，我是来替她的工作的。”
“原来如此，跟我来吧。”男生往里面走了两步，朱静汶连忙跟上，男生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放在地上，说：“你坐在这里就好，知道要做什么吧？”
朱静汶说：“派礼品。”
“嗯，你面前的就是礼品。”男生清了清喉咙，看了眼朱静汶又垂下视线，“我叫卲南亭，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朱静汶，安静的静，三点水的那个汶。”
卲南亭拿出手机，问：“不介意的话，加个微信？”
朱静汶扫了二维码，发送了好友请求，卲南亭马上通过了，他说：“等会我就坐在旁边，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虽然，派礼品好像也派不出什么问题。
红晕漫上了她的脸，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活动结束之后，社团的人要一起去吃饭，朱静汶对唯一认识的人说：“我不是你们社团的，我就不去了吧。”
卲南亭似乎能明白她，也没劝她一起去，就说：“行，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吃吧。”
朱静汶也没问，这个“下次一起”，指的是他们两个，还是他们这一大群人。
她说好，背上自己的包，就要离开了。
朱静汶走了几步，卲南亭突然喊了她的名字，朱静汶停下来，转头看他。
傍晚的风吹过，轻轻柔柔的晃过她的脖颈，朱静汶看着卲南亭走到她的面前。
他手里提着两袋活动礼品，说：“你帮了我们的忙，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两袋礼品你拿回去吧。”
朱静汶也没客气，接过礼品：“多谢，那我走了？”
卲南亭支支吾吾地问：“你晚上有空吗？”
朱静汶眨了眨眼：“……有。”
卲南亭继续支吾：“那我晚上在微信上找你，会打扰到你吗？”
朱静汶笑了：“不会。”
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二人都已经明了。
后面有人在喊卲南亭，卲南亭应了一声，说：“马上来！”
朱静汶说：“我真的走了……拜拜？”
“拜拜，你慢慢走。”
朱静汶转过身去，慢慢地向前走，她知道卲南亭还在后面看着自己。她露出了笑容，心里流淌着隐秘的欢喜，她知道那是什么。
晚上八点左右，卲南亭给她发了消息。
卲南亭：【你有参加社团吗？】
朱静汶：【有啊，参加了一个读书社。】
中文系有很多学生都参加了读书社，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她回复完卲南亭之后，那头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是在想话题，还是在忙别的事情。
朱静汶决定也主动一点，她问卲南亭平时上课忙不忙。
卲南亭几乎是秒回：【挺忙的，平时课很多，作业也多。你呢？】
朱静汶：【我们也挺忙的，一门课的读书报告都要写五万字。今天下午的时间，我本来打算用来写作业的，但是我舍友让我帮她，我就没有写了。】
卲南亭：【你有考虑过加入英语社吗？】
朱静汶发了一个乖巧的表情包：【没有。】
卲南亭：【为什么？】
朱静汶：【对我来说，参加一个社团已经够了。】
卲南亭：【你不喜欢社交？】
朱静汶：【偶尔也会喜欢吧。我大部分时间都更喜欢独处。】
卲南亭：【我也是。】
朱静汶：【看不出来诶，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社交。】
卲南亭：【喜欢的。只不过喜欢独处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朱静汶想，他的更多跟自己的更多，应该不是同一个概念。
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朱静汶说自己要洗澡了，才结束了这次的聊天。
第二天一早，卲南亭又给她发消息了，他拍了一张照片，是太阳半露的天空。
朱静汶一边刷牙洗脸准备上早八的课，一边用单手回复说好看。
卲南亭：【你喜欢看日出吗？】
朱静汶：【很喜欢。】
卲南亭：【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日出。】
他很快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朱静汶：【你怎么总是说这句话啊？我有什么好介意的（笑哭）】
卲南亭：【我怕……】
朱静汶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包。
卲南亭：【我怕你以为我是那种到处约女孩子玩的男生。】
不能再说了，朱静汶想，再说下去会很危险，她不是不想越界，但是他们才认识了两天，这个进展有些太快了。
朱静汶：【哈哈，没有啦。我先去上早八啦，拜拜~】
他们用微信聊了一个星期左右，然后一起在学校饭堂吃了一顿饭，卲南亭开的口，朱静汶答应了。
吃的是学校新开的一家酸菜鱼店，朱静汶不太能吃辣，要了微辣，卲南亭要的是中辣。
他们面对面而坐，卲南亭笑得腼腆：“我长了颗痘，是不是很丑？”
他的痘痘长在了额头上，挺显眼的。朱静汶摇了摇头：“你上火了？”
卲南亭说：“没有，可能是因为熬夜吧。”
“你经常熬夜吗？”
“我们宿舍都是跟我同专业的，都睡得挺晚。”
朱静汶开了个玩笑：“你这样很容易英年早秃的。”
卲南亭耸耸肩：“没办法，现代人都这样。”
朱静汶说：“不一定哦，我每晚都十一点睡。”
“这么早？”
“我们全宿舍都是。”
“这是怎么做到的？”
朱静汶笑了笑，没有告诉他。
因为爱美，她们宿舍的人都长得挺好看的，深知熬夜的危害，在还可以自主选择睡眠时间的时候，她们都不想因为熬夜而变老变丑。
所以她们四个很愉快地达成了早睡协议，晚上十一点之后，还没上床的人尽量都不会发出声音。
卲南亭也没有追根究底，酸菜鱼做好了，他让朱静汶坐着，他先将朱静汶的那碗端了过来，然后才端自己那碗。
吃饭的时候，二人的话都少了一点。因为是第一次约饭，他们都吃得挺优雅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吃米其林大餐。
朱静汶咽下一块鱼肉，突然脸色一变。卲南亭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朱静汶摇了摇头，拧开自己的水杯，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水，说：“没事……刚刚吃到了辣椒，有点辣到了。”
卲南亭不疑有他：“我帮你把辣椒挑出来把。”
“不用了不用了，那太麻烦了。”朱静汶说，“这里面的辣椒也不多，我注意一点就行。”
卲南亭不放心地看了眼她的碗，看到里头确实没有多少辣椒，才打消了挑辣椒的念头。
朱静汶见他低下头继续吃，立刻抓紧机会皱了皱眉。她撒谎了，辣椒帮鱼刺背锅了，这家店招牌上写的是无骨酸菜鱼，但是骨头没处理干净。刚刚朱静汶没注意，一口吞下鱼肉的时候才察觉到里面有一个小鱼刺，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或者身边是相熟的朋友，她就想着吐出来了。但是对面坐的是卲南亭，而且鱼刺已经深入喉咙了，她只能咬咬牙，想把它吞下去。
所以朱静汶灌了一大口水，喉咙里没有感觉，她以为鱼刺已经下去了。但是她吞下一口饭的时候，感觉到鱼刺还顶在喉咙的最深处。
朱静汶：“……”
怎么还在啊？她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她一定要把这根鱼刺逼下去。所以她又拧开了瓶盖，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水。
放下水瓶的时候，朱静汶看见卲南亭目瞪口呆的模样。
朱静汶只得继续撒谎：“又吃到辣椒了，很辣……”
卲南亭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别吃了吧？”店是他推荐的，看朱静汶吃得那么难受，他也觉得愧疚。
朱静汶咽了一口唾沫，感觉不到鱼刺的存在了，才说：“我再吃一点吧，不然太浪费了。”
“那我还是帮你把辣椒挑出来吧？”
“好。”这回朱静汶没有再拒绝了，她看得出来，卲南亭是真的很想为她做点事。
卲南亭去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将碗里的辣椒一点点地挑了出来，朱静汶撑着下巴，看着他的动作发呆。
她想，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男生。
卲南亭挑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个漏网之鱼，他正想把它们都抓出来的时候，朱静汶按住了筷子，说：“好啦，只剩这么一点，我应该不会再被辣到了。”
他们继续吃饭，卲南亭突然道歉：“对不起，你说你可以吃微辣，我才带你来吃这家店的。”
因为这家店不做不辣的酸菜鱼，如果卲南亭早知道朱静汶这么不能吃辣，他一定不选这家店。
朱静汶无法跟他坦白丢人的真相，只好说：“我确实能吃微辣，只不过这家店的微辣比别的店的更辣一些。没关系的，这里的酸菜鱼还挺好吃，谢谢你带我发现了新的美食。”
直到两人在一起之后，卲南亭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人认识了两个多月之后，卲南亭约朱静汶晚上去散步，在那之前，二人见面的时间都是在白天。朱静汶猜到他想要做什么，她答应了，可她很紧张，出门前的半个小时，她还没有决定好到底要穿什么衣服。
最后她选择了一条白裙子，方领，收腰，裙长到膝盖上面。这条裙子是高中毕业的时候买的，那不是她平时的风格，却是她一直很想尝试的风格。
朱静汶出门前照了照镜子，她觉得自己太素了，于是急急忙忙地涂了一个口红。涂完口红之后，她又觉得太艳了，于是拿了一张纸巾，揩走了一抹艳色。
差不多了，朱静汶扑通着一颗心，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卲南亭比她早到，他看见朱静汶的时候，可能脸红了，但夜色太浓，路灯太暗，距离不算近，朱静汶看不清他的神情。
两人装模作样地走了一会，聊了些平平淡淡的话，卲南亭突然停下脚步，说：“我猜……你已经猜到了我想说什么了。”
朱静汶发出了一个犹豫的单音节，她的镇定被一直狂跳的心驱走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一点也不镇定。风里飘来不知名的花香，她觉得今天的校道很安静。
卲南亭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朱静汶在心里倒计时，三、二、一……然后她说好。
卲南亭双眼一亮：“你也喜欢我，是吗？”
朱静汶没有重复这句话，她已经害羞到快要爆炸了，所以她能做的只是点头。
卲南亭跳了一下，倒退了两步，然后又回到她的面前，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对吗？”
朱静汶再次点了点头，她小声地说：“我们现在在谈恋爱，确定下来了。你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她的脸在滴血了。
卲南亭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用说对不起……我们继续散步吧，一直停在这里，很引人注目……”
“好。”
他们并排走了两步，卲南亭侧过头问她：“可以牵手吗？”
朱静汶“嗯”了一声，她试探着伸出手，碰到了卲南亭的手。两人的手都抖了抖，然后握在了一起。
卲南亭说：“这样就踏实多了，不然我总觉得，我是在幻想。”
“为什么？”朱静汶觉得，她喜欢卲南亭，也是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不至于这么患得患失。
“因为你很好，好到我觉得，我有些配不上你。”
“我很好吗？”朱静汶没那么紧张了，她找回了自己的心跳，“也许我没有那么好，这可能是你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你很好。”卲南亭顿了顿，“在我之前，有别的男生跟你表白过吗？”
朱静汶老实地说：“……有。”
“幸好你拒绝了他们，不然就轮不到我了。”卲南亭笑得像是个得到糖的孩子。
朱静汶也笑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快乐盈满了胸膛，她终于也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感到幸福。
卲南亭突然想起了什么，它从裤袋里抽出了一根花枝，说：“这是送给你的。”
尴尬的是，花枝上没有花，朱静汶：“……花呢？”
卲南亭瞪大眼睛，急急忙忙地掏自己的裤袋，最后掏出了一朵扁扁的、皱巴巴的玫瑰，欲哭无泪道：“断了……”
朱静汶收走了玫瑰的头，说：“没关系，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卲南亭还在解释：“我本来想买一束的，但是那太显眼了，我根本就找不到地方藏。所以我买了一朵，可是一朵也不是很好藏，我准备了一个袋子，又觉得提个袋子跟你表白很奇怪，所以我找了一条口袋最深的裤子，勉强才把它塞进去了……没想到居然会断了。”
朱静汶觉得他拼命解释的模样很可爱，她重复道：“真的没关系的。花不重要，没有花，我也会答应你。”
重要的是卲南亭这个人，还有一颗真诚的心。
卲南亭嘴角一翘：“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给你买一束。”
朱静汶说：“别，带回宿舍的话，舍友都会来盘问我的。”
“问就问呗，我们在一起大大方方的，怕什么。”
“你不懂女生宿舍的话题能延伸到什么地方……”
那天晚上，他们散了很久的步，谁都不想离开对方。快到门禁的时候，卲南亭才将朱静汶送到宿舍楼下。
“晚安。”他们拥抱了彼此，卲南亭目送着朱静汶上楼，朱静汶又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卲南亭离开。
男朋友，明天见啦。
朱静汶怀着雀跃的心情回到了宿舍，她飞快地洗澡上床，然后在床上继续跟卲南亭聊天。
没有具体的话题，说的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情话。
一呼一吸间，都在想着对方。
跟所有浪漫故事的开始一样，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