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诀别与往世
“不……我们不敢……不,不,我没有!不是我动的手,是他!”混混头子随便指向另一个人,应当是他的手下。
谁知平常一直听话的手下却在此刻叛变,那手下在凌喻残酷的眼神中战战兢兢地咽了咽唾沫,梗着脑袋反驳他们的头儿:“老大!刚刚明明是你喊着要为玲玲出气冲上去的!”
“放nm的屁!老子和玲玲早分了!就是你打的!少诬陷老子!”
巷子外传来警笛呜鸣,几个混混回过神来似的鸟兽状逃了。凌喻内心冷哼一声,他们逃不掉的。
凌喻弯腰用手托住白凝的膝弯,毫不费力地将白凝纤薄的身体横抱了起来,她生的比例极好,腿长占据了一半多的身高,上半副身体边更加瘦小,被凌喻抱在怀中,犹如一具精致的娃娃,凌喻感受着臂弯中的力量,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怎么会轻到这样的程度?刚刚……她怎么敢冲上来替他挡住的?她……不怕死吗?
“臭小子!没事吧?”来人声音略微成熟,竟然是个女孩,也穿着一身恒宁校服,她似乎是瞧见了凌喻怀里的人,语气陡然惊讶无比,“她是?凌喻,这里是怎么回事?”
凌喻抱着白凝大步走出去,少年早已拔个儿,修长的双腿一迈,几步便远去,只留下急切的声音:“救护车!我要带白凝去医院!表姐,麻烦你通知我父亲,就说,他的儿子现在正在救护车上,让他赶紧去医院。”
然而,比凌父先到一步的是白父,身后跟着脸黑如锅底的白陶。
白父一身手工西装质地精良,要比平常着装正式许多,一看便知是急匆匆从会议上赶来的,白陶去前台询问到白凝的病房,却被告知病人十分虚弱,现在不能入内探望,只能隔着门稍微看一眼,白陶急忙感谢之后随着白父上了楼。
病房门口只有凌喻,只有一个坐在椅子上抱头垂丧的凌喻。白陶看见病房门便开始气血上涌,冲上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厉声质问:“我妹妹怎么了?!你知道她刚从icu出来没几个月吗?!”
“白陶,松开小喻。”白父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这里是医院,注意素质。”
白陶青筋暴起,眼神愤怒,却还是听话地松手。白父走上前来,拍拍凌喻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喻,能告诉叔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凌喻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白陶听了几乎又要冲上来,却被白父眼神制止住,只好愤愤说了句:“原来是你把我妹妹害成这样的!我告诉你,凝凝不是你们学校那些普通学生,你最好给我离她远点!”
凌喻不说话,只要白父表态,白陶的想法就不那么重要了。他低下头,对着白父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白叔叔,是我没有照顾好白凝,还连累了她。”
白父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对着白陶沉声说道:“联系医院,给凝凝升个病房,如果没有就尽快联系转院。”
白陶应了一声立刻去办了。
白父这才转过头来对凌喻说道:“小喻,不必自责,这结果也并非全由你导致的。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凝凝醒来再说吧。”
话说到这时,凌父才紧赶慢赶到这里,他看着门口正在交谈的凌喻和白父,上前紧张地说道:“白兄,你竟到了?都怪犬子惹事,给凝凝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白父摆摆手,而后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晚辈的事情,哪轮得到我们大人谈论对错,更何况这件事也确实怪不到小喻头上。”
凌父也叹了口气:“凝凝她,医生怎么说?”
凌喻终于肯多说话了:“医生说,脊椎暂且没事,也没伤到后脑,只是她一直以来身体就很虚弱,所以才会一击便昏迷不醒,只不过对她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这一次能不进icu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白父站在病房前,隔着玻璃看向病床上那个如蝴蝶般脆弱的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啊,真真的天使般善良纯洁的女孩,可却偏偏总是遇到各种妖魔鬼怪。
白凝当天便转院了,两天后出差还没结束的大哥白旭当夜就下了飞机直奔医院,他一直在替白父料理公司事务,公务缠身抽不开身,一点喘息的空他便连忙赶回来看看白凝。
“凝凝还没醒吗?”白旭来得太急,金丝眼镜还未摘下,让他看起来更加精英范十足。
二哥白陶沉默地摇了摇头,这几日他一直守在这里,什么球赛都全推了。
“爸呢?他怎么说?”白峪接着问。
白陶又沉默地摇头。
“说话白陶,爸现在还瞒着妈呢,这都两天了,她一直在说这学校到底是什么特训连手机都不让带。”
白陶突然有些炸,他烦躁道:“我真的不知道,每次医生来都说没事快醒了快醒了,这都两天了!凝凝还是躺在这里!”
白父不知从何处回来,站在了病房门口,沉声道:“白陶,你妹妹需要休息,不要吵闹。”凌喻从他身后默默走出来,朝着白峪点点头,然后便径直向前走到了病床旁,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
这两天他一直是这样,除了偶尔面容严肃地出去一趟,剩下的所有时间都是坐在白凝床前,不吃不喝,也很少说话。
白父和凌父都劝不动,也就只能替他请了个长假,由他去了。
然而此刻的白凝却并非如她看起来那般毫无意识,相反,她现在更加危险——她的意识,竟然回到了车祸发生的那一刻!
钻心的疼痛顺着脊椎蔓延上来,呜呜的救护车声夹杂着尖锐的警笛声刺向混沌的天空,一切都那么地潮湿,闷热,混乱占据了一切。
“封锁事故现场!把这边的监控调出来!将无关人等撤离!”
“救护车到了吗?!把伤患抬上救护车!”
“凝凝!凝凝别怕,凝凝你别吓二哥,凝凝你睁眼看看我们啊。”二哥的声音?他怎么在哭?他不是去看球赛了吗?
白凝想睁开眼看看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意识却像是被锁住一样,沉重地塞在了躯壳里。除去脊背上传来的疼痛,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紧接着画面突然极速扭曲,空间都被揉成团又重新铺展开,白凝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空旷的墓园里,大大的黑伞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阴暗中,与密集的大雨隔绝,曳地的红裙被洇湿一片,白凝惊讶自己怎么会穿成这样来到墓园,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墓碑上,赫然是她自己的照片!
冷风乍起,将白凝的黑伞猛的吹向半空,又被重重摔在不远处,没了伞的阻隔,暴雨便浇头而下,眨眼的变幻里,墓碑前突然出现了好多人。
是爸妈还有哥哥们!
白凝喜悦地迎上去,却发现他们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仔细瞧来,他们无一例外的满脸憔悴,爸妈更是像老了二十岁,妈妈跪坐在墓前呜咽着,她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二哥扶着她,却被她反攥住双手。她紧紧抓住白陶,乞求地问他:“小陶,你知道的,你妹妹她最怕黑了,她在那边会害怕的,你们点点头好不好?让我去陪陪她吧,我去了,她就不害怕了,对不对?你们也那么喜欢她,肯定同意我去的,就让我去陪她吧?好不好?”说着她又开始嚎哭起来,干涩的眼中仿佛要流出血来。
白陶紧抿着嘴唇,用力地握紧妈妈的手,眼泪如决堤一般夺眶而出,但是他不吭声,只是跪在妈妈身边陪着她撕心裂肺,白凝的心也猛得揪紧。
妈妈……别哭……求你,你不要哭……
白凝扑上前去想要抱住母亲,她多想好好安慰这个丧女的可怜妇人啊,可她却扑了个空,就在这时,那阵蚀骨痛意又重新爬满脊背。身边的场景就像电影倒放一般,二哥牵着妈妈站起身面对着墓碑倒退到墓园门口,不远处的雨伞也迅速从地上弹起被风送回到白凝手中,就连白凝身上的红裙也逐渐干燥,白凝突然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难道是要回收她的灵魂吗?不!不要!
冥冥之中,突然有一道悠扬的歌声传来,歌声中有个缥缈的影子对她说:“白凝,替我好好活着。”
脊椎的痛意逐渐占据全身,白凝的意识逐渐变成一片虚无的白。那道悠扬的歌声逐渐明朗,熟悉的心脏监护仪的声音掺杂在其中。
好痛……白凝缓缓睁开眼。
“白叔叔!她醒了!”是凌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