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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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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耳想着这些往事,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而这时她才刚吃过早饭不久,时辰还未到巳时。

    这一觉地耳睡得很沉很长,曲晓词早上进来看了两次了,见地耳鼻息均匀,额头不烫,一切正常,心想大概是地耳昨晚没睡好,累着了吧。这倒也好,她乐得清闲。

    可直到中午,当她端着午饭进来,发现地耳还是在床上睡着没醒,曲晓词便油然升起一股怒气来,暗道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千金大小姐呢,睡到太阳晒屁股还不起床,简直像只猪一样。

    她上前一把将地耳推醒,大声道:“起来吃饭啦,现在还装什么大小姐啊!”

    地耳睁开迷茫的眼睛,看了曲晓词半天才明白是在叫她吃饭,心想怎么大白天的自己竟睡过去了。她急忙翻身想要起来,但却觉得头很重人发软,还是十分困乏,就对曲晓词道:“我不饿,等下再吃吧。”说完又睡下去了。

    曲晓词瞪起眼睛,暗道这女子心可真大,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想怎样就怎样?她皱着眉头,想一把扯住地耳的头发将她狠狠拽起来。

    这样想着时,手已经抓住了地耳的长发,正准备使劲儿的瞬间,忽然想起了那人的嘱托,那人信任中透着冰冷的眼神,她手指不由一松,地耳的乌发便瀑布般从她手里滑落下去。

    其实她很想毁了这个女子,只是目前她还不敢。

    “睡,睡,睡死你!有本事你明天也别吃饭,后天也别吃饭,永远别吃饭才好!”

    曲晓词轻声咒骂着,再次狠狠瞪了地耳一眼,摔门走了出来。

    谁知刚出来,一抬头就见那个黑衣人从房上飘落下来,问她地耳怎么了。

    “没怎么,睡眠不足,大概心事想多了吧。”曲晓词边走边道,“管她呢,让她睡吧,咱们吃咱们的。”她也正饿了。

    黑衣人却不想吃饭,见没什么事,正待跃回屋顶,走到一半的曲晓词却回身叫住了他:“老六,今天不应该是老五在这里的么,怎么是你?”

    “老五今天有点伤风,我叫他休息一下。”

    曲晓词一听,脸上便现出几分狡猾的笑意来:“怎么,堂堂大男人,伤个风也要休息?我说薛老六,”曲晓词将下巴向地耳房间的方向点了点,低声道,“那里现在有个美娇娘,冰清玉洁如花似玉,你就不动心么?”

    被叫薛老六的黑衣人闻言沉了脸,看着曲晓词冷冷道:“曲晓词,你不要命了,竟敢说这种话,主上的吩咐你忘了?还是说你想叫我掉脑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当朝尚书的千金,况且,那还是主上命令谁也不能碰的人。”说完,有意地斜了曲晓词一眼,“你也不能。”

    最后一句话让曲晓词猛然咬紧了牙关,眼里瞬间充满恨意。薛老六看在眼里,满意地冷哼一声飘回了屋脊。

    谁也不能碰,包括她在内。

    这让曲晓词觉得屋里那女子比自己重要,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自己不敢毁了那女子,但她可以借别人之手毁了,偏偏薛老六对那人忠心耿耿,今天只是稍加试探,便被打了脸。

    使计不成,反倒被狗咬了一口,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曲晓词心中暗咒一声,只好悻悻地走去吃饭。

    这以后的几天里,地耳几乎都是直睡到红日西斜才醒过来,每次一醒来就发现肚子已饿得“咕咕”叫。好在每次都有中午的饭菜还摆在桌上,虽然是冷的,地耳也不在意,总是拿起碗筷便吃。

    这一天正吃着,外面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不像曲晓词的,也不像戚老五和那个黑衣人薛老六的。地耳顿了一下,却不抬头,只是继续大口吃了起来,心里明白该来的应该来了。

    “怎么能让许姑娘吃剩饭呢?晓词,你是怎么伺候姑娘的,还不快换热菜来!”

    门开处,一位穿着整洁的蓝衣男子走了进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地耳。

    地耳抬头看去,不觉眼前一亮。这男子一身蓝衣本不出奇,出奇的是此人竟能把这身蓝衣穿出了比白衣还要出尘的效果,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单就这一点,地耳倒是在心里喝了声彩。推开碗碟,地耳看着蓝衣男子也盈盈笑道:“换热菜倒是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还是请上一壶好茶来吧。”

    “上茶来。”

    蓝衣男子向外轻轻一招手,绣着银丝松针的软罗袍袖便流云一样飘动起来。

    地耳不由赞了一声:“没想到这样偏僻地方,竟也有公子这般风流人物;我就猜嘛,这儿的真正主人肯定非同凡响。”

    蓝衣男子大概没料到地耳会夸他,面露些微诧异,片刻开口笑道:“姑娘过奖,姑娘何以断定我是这儿的真正主人?”一面示意送茶进来的曲晓词将茶端给地耳。

    “难道你不是?”地耳反问,接过曲晓词递上来的茶,轻轻吹着气,“只是可惜了,似公子这样人才一表,怎么却偏偏要当个贼头儿呢?”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蓝衣男子定定端详着地耳,缓缓点头:“我来之前也一直在想,许姑娘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既是许尚书的女儿,想来应是不凡。现在一看,果然不凡。”

    “不凡?哪儿不凡了?”地耳小口喝着茶,笑吟吟地道,“不凡还落到了你手里,你岂不更加不凡?”

    曲晓词将一钟茶轻轻放在蓝衣男子面前,又转身去给地耳续茶,不小心将茶钟碰的叮一声响。

    “你下去吧。”蓝衣男子微皱了下眉,叫曲晓词退下,才继续道,“许姑娘觉得这里可还有什么不满意么?”

    “没有没有,”地耳哈哈一笑,“这么好的地方,书香墨迹,几净窗明,每日更有美食美婢相伴……除了不能出去,还真没有哪里能挑出毛病了。只是……这些天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现在正好请教一下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能为我解惑?”

    “说来听听。”男子缓缓啜了口茶。

    “公子这样将我待为上宾,目的何在?我虽不是囚犯,但现在也与囚犯无异,按理说,囚犯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

    男子垂目,手指轻扣茶杯,仿佛在鉴赏一件极品古董,半晌方笑道:“姑娘刚才问我,你有哪里不凡。我觉得,这就是姑娘的不凡之处。”

    地耳抬眼看着男子。

    “按理说,姑娘现在本来该问,我是何人,此是何处,抓你来这意欲何为。”

    男子看着地耳微微变得木然的脸色,笑意更浓,“可姑娘偏要旁敲侧击,认为这样更容易得到答案。嗯,本来这也没错,一般人不小心很可能就上当了。但姑娘在我面前完全不必这样,今天我来,就是为姑娘解惑的。”

    蓝衣男子闻了闻茶香,悠闲地道,“为何将你待为上宾呢?原因很简单,其实我不过是想看看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看看我的对手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我求娶不得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让他们整天锁着你饿着你吓唬你,我今天就看不到姑娘本来的样子了……可惜我听说姑娘还是比来时瘦了许多,不过,看上去依然这么好看。”

    这个男子在说什么?

    地耳不解地望着蓝衣男子,觉得自己忽然听不懂他的话了。但隐隐的,她感到一阵害怕,虽然一时间还弄不清这是为什么。

    “你……你说,你曾经……求娶过我?”地耳抓住这一句,似在求证,但其实是在喃喃自语,“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一点不知道?我并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她并不相信这男子的话,但不知为什么,又觉得这是真的。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事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蓝衣男子淡淡地道,“现在我已见过姑娘了,以后……你的日子也许就没这么好过了,姑娘心里可要有所准备。”

    地耳似是没听见,她看着蓝衣男子,慢慢咀嚼着他刚才那些话。渐渐的,困惑的眼睛变得水样清明。蓝衣男子清楚地看到那清明的眼瞳里有一缕恐惧已经无法掩饰。

    他眨一下眼睛,微微笑了。

    地耳的手暗暗抓住了袖筒里那半根筷子。

    “我知道你是谁了。”地耳声音有些打颤,一字字道,“你是太子柯宣。”

    这人说“我的对手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不管这人的对手是谁,可喜欢她的人,她所知道的也就是卲秋庭和柯峭。但卲秋庭是柯峭手下,想“看看”卲秋庭喜欢的人什么样,不必这样大费周章,为了看看她便把她拘禁在此,已是直接与许重为敌,一般人不会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

    所以这人所指的对手,只能是柯峭。

    谁在把柯峭当对手,柯峭如今又是和谁在抗衡,不言而喻。

    那么,柯宣把她弄来这里的目的,便已昭然若揭。

    地耳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她决不能让柯峭因她而陷入危险之中。

    “真是聪明的女子。”柯宣看着地耳的表情变化,赞赏地点头,又摇头,“聪明的女子,可不要做糊涂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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