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瘸牛报恩的故事

    白大河生在富贵人家，前半生基本上都是吃喝嫖赌抽，享尽了荣华富贵。

    但是从他母亲去世开始，白大河开始走上了霉运。先是妻子重病，倾尽家产最后也无能为力，接着是孩子夭折，再然后就是老父亲受不了打击也驾鹤西去了。两年的时间，整个白家就剩下白大河一个人了。

    本来家产剩的本就不多了，即便是白大河省吃俭用，也只过了两年。这年春节之前，白大河把住宅卖了三十块大洋，就准备回到农村的老家了。

    如今白大河已经四十了，守着老家的两亩薄田，想来也能安度一生了。

    白大河回家的路上有个屠宰场，规模很大，每天都有几十头的牛在这里丧命。白大河回去的时候，恰巧遇到老两口来卖牛，打眼一看就能知道这牛的毛病在哪里，那就是一条腿是瘸的，应该是受了伤。

    老两口哭哭啼啼的牵着牛走在路上，看得出来很不舍，但是一头瘸牛对他们老两口算得上是个负担，不如卖了，再添点钱买一头，毕竟老两口年龄大了，出力更多的都是指望牛了。

    白大河老早就听说过抹牛眼泪能见鬼，玩心一上来就想过去拿小瓶接点，但是看老两口伤心的样子，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合适。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要回家种地的，不如将这头牛买下来，毕竟遇到就是缘分嘛。

    老两口听到白大河要买牛，而且不是吃肉，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就想低于市场价卖给白大河，但是这会儿白大河的倔强劲儿上来了，觉得这老两口似乎是可怜自己，扔下几块大洋，就牵扯牛走了，那大洋买两头牛都绰绰有余了。

    白大河惦记的事儿可是没忘，从包袱里翻了翻，找了个小瓷瓶，就将牛眼泪收集了起来，想着什么时候闲下来了，就抹上试试，看看鬼到底是啥样的。

    没有干过农活的白大河可是吃尽了苦头，整整两年颗粒无收，但是也没事，毕竟在邻居的帮助下，学会了怎么种地。也亏得是两年就学会了，若是再来一年，他的老本可就啃完了。

    白大河正值壮年，这牛虽然瘸腿，但是有白大河的帮助，干农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白大河也对这牛好得很，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二河。

    每天早晨下地，中午回家吃饭，下午没事牵着二河在河边转一转，这就是白大河经常重复的生活。伺候土地的本事学到手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大河还过得富裕了起来。但是岁月是把杀猪刀，大河也过了那个贪玩的年纪了，如今就像安安稳稳的生活。

    白大河没事的时候，总在琢磨老父亲临走时的那句话：“儿啊，可能是我们老白家作孽太多，咱们家才成了这样，以后不要再续弦了，不要平白无故害了别人的性命，若过得富裕就多做些善事吧！”

    白大河听了他父亲的话，没有续弦，始终是一个人生活，有了闲钱也朝外捐，学堂，医院，包括村上的孤寡老人他都惦记着。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但是给他介绍对象他是不愿意的。

    有人说他重情义忘不了前妻，有人说他原来是个少爷，看不上乡下的女子，但是只有他知道，他不想平白无故的害人性命，因为命这个事儿谁也说不准。

    随着白大河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感觉身边有个人陪伴是多么的好，生病的时候能给端碗热水，回家的时候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睡不着的时候能聊聊家长里短。人老了，就是图个伴儿，有人能说说话。

    白大河也不是没有伴儿，二河就是他的伴儿，没事的时候白大河总是给二河讲自己过去的事情，虽然知道它听不懂，但是不说出来就憋的慌，毕竟寂寞这个东西说不明白。

    但是二河可能陪不了他多久了，二河算年龄的话已经二十多岁了，这也算是长寿的了。白大河也五十多了，田地已经租给了别人，靠着租金生活是没什么问题的吗，但做善事不可能了。

    这一天，白大河早晨起来吃了饭，就准备牵扯二河去遛遛，这已经是白大河的日常了，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二河，仿佛亲兄弟一样。

    但是来到牛棚却发现二河不见了，被偷是不可能的了，这里的民风淳朴，更何况谁会偷一头老牛呢。

    白大河找到了村长，村长发动所有人帮助白大河找二河。很快二河被找到了，在河边趴着一动不动，但是看那牛头一动不动，白大河一屁股就蹲在那里了。若是平常，白大河只要靠近二河，二河就有感应扭过头来。如今牛头不动，说明二河已经去了。

    村长说让白大河把牛卖了吧，囫囵也给好些钱，但是白大河不原因，求着大伙儿帮忙把二河埋了。他害怕别人来偷挖，就将二河埋在了自家的院子的旁边。守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闻到味儿了，才去睡觉。

    好几年过去了，白大河六十了，如今莫说干活，就是生活自理都很难了。村上派人接济他，他死犟就是不让，但是坚持了两天，他就妥协了。

    白大河不行了，村长带着人来到他身边，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交待的，白大河只要求把自己埋在二河的旁边，别的什么也没说。他也没什么说的，毕竟他没有后人。

    入夜之后，白大河躺在床上，村上的两个年轻人守在一旁正在打瞌睡。恍惚间，白大河似乎看到了一个牛头，想着应该是自己快死了，竟然出现了幻觉。但是接着又看到了一个马头，白大河有些害怕了。这难不成就是勾魂的牛头马面，本来自己已经看开了，但是真到了这时候反而又害怕了。

    “老主人，我是二河啊！”牛头忽然开口说话了，不仅是白大河感觉到不可思议，一旁的马面也扭头看了看牛头。

    白大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自己给二河说了半辈子的话，如今二河给自己说话了。

    白大河一点都不害怕死了，因为是二河来接他的。但是二河觉得老主人受了一辈子的苦，不能就这样把他带走，想要放他一马，于是转身就往外走，马面显然和他关系不错，权当没看见跟着牛头走了。

    说返老还童有些过了，但是那天晚上之后，白大河整个人精神了起来，这下子好多人都抢着来伺候他，都觉得他会仙法一样。就这样，白大河又高高兴兴的活了九年。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同样是牛头马面但是显然不是二河和他的伙伴。

    “两位官爷，二河怎么没来？”白大河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私自放了你，他俩在十八层地狱受苦呢，等待你死后，亲眼看着二河再进畜生道，本来几世积德落了个好官职，就因为你前功尽弃了。”

    看来这对牛头马面知道的东西挺多，而且对白大河怨念颇深。也对，毕竟成为鬼差也是需要功德的。

    牛头四周看了看，看到一处还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走吧，就带着白大河的鬼魂离开了，但是这一切都被一个小男孩看在了眼里，看来白大河给他的牛眼泪真的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