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164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可雪依然不停的下着,地上的雪软软的,厚厚的,有俏皮的丫鬟堆了好几个形态不一的雪人儿
“我的好看,瞧瞧这红通通的鼻子,圆溜溜的眼睛,俏皮的笑儿,多乖呀”
“可爱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我的小雪人儿多性感”
“你们都别争,还是我的雪人好看,你们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
突然,正在专心致志给雪人上红妆的丫鬟被谁扔了一团雪,她咬牙切齿地转头:“是谁来着?”
周围的人儿连连摆手:“不是我”
“不是我”
却在她转头之际又开始偷笑起来,手中捏的小雪团正蓄势待发来着
“看谁扔的准”
“比就比”
不知怎的回事儿,好好地堆雪人变成了打雪仗,只见雪人们东倒西歪的,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们
如今的她们哪有闲工夫管地上的雪人儿,正兴冲冲的比谁的雪团儿大呢
“你扔我?看我的”
“试试呀,小矮子”
…
冬至将近,大雪覆盖整个院落,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丫鬟们也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忙里偷闲,玩的小脸红通通的
阿盈被外面的嬉戏打闹声所吸引,走出门去,看着外面带着朝气蓬勃的丫鬟们,不由的笑了:“这群丫鬟,看来活还是给少了”
妖妖缓缓跨出房门,站在屋檐下方,看着眼前的一片白,忍不住嘶了一口气,牢牢的捂着汤婆子,看着还打闹不停的小丫头们,无奈摇头:“左右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好玩儿的年纪”
又转头看向阿盈,只见她的眼神里带着无限的向往
妖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她跟在她身边,便整日里忙着忙那的,没了自由,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咱们也去?”
阿盈震惊的看向她,连忙摇了摇头,语气结巴:“你,你可是公主”
妖妖轻笑一声,伸出手接过片片雪花,只见雪花落在手中转瞬即逝,不过昙花一现,她叹了口气:“公主又如何?还不只是一凡夫俗子”
她又扭头说道:“阿盈,世态炎凉,随心即可,你既然想玩,便去吧”
阿盈察觉出自己的小心思外露,一看身边的婆子们眼神里带着打趣的笑,连忙慌张的说道:“奴才,奴才不想玩呢”
只见她手忙脚乱的将手中的油纸伞向妖妖移了移,生怕自家公主被纷飞的雪淋湿了似的
她叹了口气:“奴就算了吧,公主,她们如今年幼,正是爱玩的年纪,奴就不去煞风景了”
妖妖懒得与她再费口舌,只见她极快的蹲下身子,用葱如白玉的手轻捻了一小团白雪,在阿盈疑惑的看向她时,她调皮一笑,随即将手中的雪团儿狠狠的向阿盈扔去
阿盈被这架势震撼,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她嚣张的笑声:“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一未出阁,二未出嫁,怎的就不能玩了?”
“来呀”
“有本事你就砸我呀”
阿盈看着躲在门缝里向外看的妖妖,又是作鬼脸又是勾手指的,贼欠的模样儿
她接过身旁嬷嬷给的帕子,无奈的擦拭着脸上的雪,低声说道:“给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呀”
这句话恰好能让妖妖听见
妖妖见她半分未动作,只觉得她油盐不进,无趣的紧,便叹着气开了门,摊手说道:“真是没意思”
屋里有暖炉,还是热和极了,她解开披风递给一旁的丫鬟,便向屋内走去,说多了话,还是有点口渴的
谁知才端起水杯,便觉后背一凉,只见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一直顺着背部缓缓的流动下去
她尖叫出声:“啊”
连忙放下了水杯,回过头看着得意洋洋的阿盈,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完了”
阿盈连连后退,干笑道:“公主,可别玩不起呀”
只见妖妖气势汹汹的走来,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准备好了吗?”
又吩咐婆子们:“熬两碗姜汤”
婆子眉目紧蹙:“公主,你这…”
谁知妖妖充耳不闻,三步作两的向门外而去
阿盈看着架势不好,吓得扭头就跑:“公主,饶了我吧”
妖妖冷哼:“想的美”
今儿的阿房宫里有多热闹?
听这欢声笑语便能感受到
只见院里打闹成一团,丫鬟们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头发不再乌黑,反而像白雪似的,你一来我一去的,好不热闹
婆子们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幕,却又忍不住担忧道:“公主,你快回来吧,可别受凉了”
不知怎的回事儿,由一对一对打变成了两个大阵营的对打,妖妖看着以阿盈为首的嚣张头子,笑的得意极了:“今天让你瞧瞧本公主的厉害”
阿盈弯腰捏了一个大到单手都握不住的雪团,挑眉:“公主话可别放早了”
这还是妖妖第一次玩雪,抛却了公主的自傲,像个平常的女儿家一般,在雪地里玩耍
如此兴奋,仍婆子们如何呼唤,皆充耳不闻
只见她手里的雪团一个比一个大,狠狠的朝着对面的阿盈扔去
又害怕阿盈她们扔来的雪团,便连忙躲在春华的背后
春华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妖妖,咧嘴笑了:“公主,感情我是你的挡箭牌?”
妖妖尴尬一笑,连忙把将捏好的雪团给她:“咱们互相配合,打得她们片甲不留”
厚重的积雪落在小小的树枝上,一眼望去,像是弯了腰的八十岁老太,也在偷笑着院里儿的热闹
风雨欲来之际,一般都是风平浪静
这几天,宫里还是以往般热闹
冬至将近,经仙师测算后,冬至日是极好的登基日子
这段时间,宫里的丫鬟婆子们忙成一团,再没了平日里和蔼亲切,皱着一张苦瓜脸,吐槽着:“我的老胳膊老腰老腿儿咯,再这样下去都要断了”
“我还未嫁人呢,这几日天天熬,瞧瞧我的小脸,既枯黄又长逗,这样下去,我怕是会孤独终老”
…
离冬至还有一日,不知怎的,妖妖竟一大早便醒了来,也可以说被噩梦给惊醒的
在梦里,她见到了并未给她多少温情的巴蛇王,如今却对她嘘寒问暖,还在后宫之中对母妃三千柔水,只取一瓢
可结果也让人唏嘘,仍然被刺杀的面目全非
她呜呜咽咽的醒来,只见枕头上像开了花一般,湿漉漉的
睡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阿盈”
也许是昨儿累了,阿盈还未醒来,她叹了口气,向窗前而去,缓缓的打开窗户
只见清晨的天儿,烟雾弥漫,放眼望去,华丽的鎏金铜镂雕楼阁式宫灯孤独的装在枝头上,看似贵气十足,实则孤零零的像是被遗弃了的孩子
妖妖想着父王去世后,后妃们没了往日里的好颜色,眉目间带着惆怅,有子女傍身的还好,没子女傍身的便难了,她叹了口气:“如今,这后宫之中妃子们,不就像是这华丽无比的宫灯,看似雍容华贵,实则孤独寂寞吗?终老一生,何其可悲”
她穿着一身青衣,立于窗前,从背后看去,如同一株袅娜青翠的秀竹,在白皑皑的雪中,格外冰清玉洁
“幸好,母妃还有我们,否则怕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她神志恍惚,又像回到了在冷宫里的那几年,也是这般儿的下雪天,可她没有厚实的被子,保暖的衣服,就连凉了都没有平常人家的姜水喝,只能独自躺在榻上冷的瑟瑟发抖
若不是母妃想方设法的留住了父王的心,如今的她指不定早就化作了乱葬岗里的一杯土
如今父王去世,新皇即将登基,凭阿桑的能耐,她的日子也会好过的多
“公主,清早的天儿最是寒冷,你就着件单薄衣裳,受了风寒奴婢可怎么向婷妃交代?怎么向桑公子交代?”
寒风一阵儿接一阵儿的袭来,妖妖不由得抱紧双臂,满头秀发垂直的落在肩头,也落上了点点的雪花
阿盈不过才醒,便见自家公主落在窗前,穿的实在单薄,一阵风儿便能吹走似的,格外楚楚可怜
她生怕自家公主染了风寒,吃药又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哄都哄不了,实在心疼:“公主”
妖妖回头,只见她的双耳被冻的通红,雪白的脸颊上却带着一丝无所谓的笑:“ 我可是铁打的身体,那有那么娇惯”
下一秒,只听她一声:“阿切”
竟有不知名的东西一鼓作气的流了出来,妖妖吓得一抖,连忙蹲下身子,拿过帕子遮住这丢人的一幕:“丢死人了”
阿盈见她羞的满脸通红,也不免幸灾乐祸:“让你不听,该”
妖妖不停的打着喷嚏,还不忘瞪了她一眼:“小心我扣你月银”
阿盈连忙捂嘴,随即四处张望,松了口气,悄咪咪的说道:“公主,你就放心吧,离十二皇子登基将近,都忙的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注意到你呀”
妖妖也不在乎她的直言直语,反而心里一松:“也是”
她想:“幸好没人看见,否则明日皇宫里会传遍即将待嫁的公主邋遢至极,挂着两行鼻涕在窗前徘徊不停”
阿盈看着站起身来,喷嚏一个接一个的妖妖,连忙转身去衣柜里拿了狐裘给她披上,还不忘打趣:“这下可好?桑公子本就对公主思念成疾,若听公主受了凉,怕是会插上翅膀飞到这阿房宫来”
妖妖刚才腿去的红润又慢慢的爬上了脸颊,听着阿盈的调侃声,竖起了小拳头,故作凶狠的说道:“你再说,我就要锤你了哦”
阿盈吐了吐舌头,有恃无恐的说道:“你锤我,就没人给你送姜汤,就算有,也没我煮的香”
妖妖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有道理”
在阿盈的心中,自家公主排第一,没人排第二,看着笑的如沐春风的公主,她也不由而衷的笑了起来:“公主,你先去榻上等着吧,奴这就去给你熬祛寒的姜汤”
最近宫中虽说热闹的紧,可也不是很太平,越接近登基的日子,皇宫内上下人心越是惶惶
十二皇子尚未登基,皇子们便斗的不可开交,朝廷上各持己见,昆家又虎视眈眈,李家坐等鱼翁之利,皇位之争是明里暗里皆藏着血雨腥风
妖妖慢悠悠的喝着姜汤,听最为八卦的阿盈从四面八方搜刮来的消息:“听闻十二皇子前几日过的很是糟糕,不是坐上马车遇刺,便是饭菜被下毒”
“听闻陪伴他几十年的贴身侍卫与他情同手足,却也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背叛了他,以刀影相见”
妖妖蹙眉,阿桑整日跟在十二皇兄身旁,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怕是也不太容易,随即忧心问道:“阿桑呢?”
“可还好”
阿盈脑子里正懊悔自己这张管不住事儿的嘴,瞅瞅,公主这不就问上了?
她掩饰的笑了,慌忙的说道:“桑公子还好”
“毕竟他功夫在哪儿,谁人伤得了”
妖妖听闻,松了口气:“也是,阿桑本事儿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春华是个说老实话的人,边擦拭着桌子边毫不犹豫的拆台:“好什么好”
她一张小嘴噼里啪啦的说着,丝毫没看到阿盈递来的杀人眼神:“桑公子就是因为武功高超,挡了他人的路,遭到的刺客是数不胜数”
“与十二皇子相比,怕是还严重的多”
妖妖心里一咯噔,没开口
阿盈气的直咬牙:“乱说什么,春华,还不去传膳”
春华这才抬起眼神看去,只见阿盈气呼呼的瞪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连忙说道:“是”
妖妖在她转身之际叫住了她:“接着说,阿桑怎么样了?”
阿盈生怕妖妖心疼的以泪洗面,连忙叫道:“公主”
妖妖瞪了她一眼:“住嘴”
春华吓得一抖,在妖妖的凝视下,结巴说道:“听说,听说身上的刀痕就没恢复过”
阿盈扶额,心里直叹息:“春华这小丫头,幸好是在阿房宫”
“要是在别的宫,怕是死的骨头渣都没了”
在妖妖的心里,没什么比桑寻水更重要了,她赶紧从榻上下了来,披上狐裘便要去找阿桑
却被阿盈拦住了,苦口婆心的劝道:“公主,你可别去给桑公子添乱了”
“如今的他,怕是正在与人厮杀搏斗,你一去,免不了一分心,伤的更重”
妖妖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她忍不住心痛道:“我心慌”
阿盈叹气:“心慌也没用”
“希望桑公子能够马到成功,这样儿公主以后的日子也好过的多”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内院,每个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从前千娇百媚的思贵妃,坐下没留个子嗣,如今还不也丢掉了浑身的傲气,过着夹处逢生的日子?
新皇登基,变数极大,还不知道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这条漫漫人生路怎么走下去呢
从前婷妃受宠,多的是阿谀奉承的人,身后拥护的人只多不少,如今,庭院凄凉,就连年幼的卫儿摔倒了都没有人再搀扶起来
妖妖惆怅不已,连日来竟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瘦弱
她闷闷的坐在榻上,旁边是放冷了的姜汤,心里想着阿桑,连最爱的话本也看不进去了
阿盈这般伤怀的妖妖,也是没什么办法,只得暗自嘟囔:“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
又不忍说道:“公主,多少吃点东西吧,这般瘦,一走路都能摔倒似的”
妖妖看着蹲在榻前,忧心望着她的阿盈,眼里带着忠诚和心疼
她俏皮的笑了,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儿:“我固然伤心,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是近日因父皇的事儿,戒荤戒酒,还是小心翼翼的好”
阿盈恍然大悟,这才放心的说道:“我还以为是桑公子让公主日思夜想,成疾了呢”
妖妖只要一想起在满是荆棘里,拼命突破重重刺客包围的桑寻水,白衣染血,刀剑无影,便担心不已:“说不记挂是假的,可他总归是做大事儿的人,我以后终究是个内院的妇人”
阿盈起身,拍了拍裙摆,正要去传膳,一听此话,翻了个白眼,说道:“公主,你可别自谦了,就你这才华、见识,都可以做个夫子了”
“不像奴,不通文墨,只是个白丁”
妖妖捂嘴轻笑:“你这丫头”
“惯会哄我开心”
心里不由得感慨:“原来的阿盈像个木头,如今却像是开窍了的木头”
脑海里不由得幻想着婚后接二连三的生了一窝蛇孩子,七八个穿着肚兜的福娃娃,圆不隆咚的,围着她母亲、母亲的叫,声音脆生生的,可好听了,她便觉得好笑:“是,相夫教子的夫子”
突然,一位侍女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只见她额头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汗珠,脸色苍白,双膝一下子跪倒在地:“公主,婷妃娘娘她…”
阿盈看着这个没规矩的丫鬟,正要开口教训她时,猛然见她这副模样,大吃一惊:“何事儿慌慌张张的?”
丫鬟颤抖的抬起头来,只见她眉清目秀的面上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多:“公主,婷妃,婷妃娘娘自杀了”
阿盈懵了,连忙怒喝道:“你别信口开河”
丫鬟连忙磕头:“奴没说谎,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
妖妖乍然一听,脑袋里只剩空白,她起身,缓缓的走在她面前:“你说真的?”
丫鬟的眼里带着惊恐不安,却还是哽咽地点头
妖妖只觉天都要塌了,一片眩晕
幸好她的手紧紧的撑着一旁的玉桌儿,才不至于摊倒下去,她逐渐找回理智:“发生了何事儿”
跪坐在地上的丫鬟抬起额头,只见惨白的面孔上浮现着悲痛,她抽泣不止:“奴是最近发配到婷妃宫中,今儿一早,奴去送水,推开门便见婷妃娘娘自缢于梁上,旁边是躺着的吴嬷嬷”
妖妖想听的不是这个,来不及换身衣裳,仅仅披了身狐裘便向婷妃的宫中赶去
大雪纷纷而下,放眼望去,分不清方向
妖妖慌张的不知所以:“阿盈”
阿盈连忙上前:“我在,公主,我在”
只见路旁有一从丛的杜鹃花,开的正艳,即使被白雪覆盖也遮不住斑斑点点的美,可如今的她,没了欣赏美的心思
匆匆向婷妃宫中赶去,差点撞到树上也浑然不知
还未走进,便听接二连三的哀嚎声传来:“娘娘”
“娘娘为何想不开,留下年幼的皇子可怎么活啊?”
在这个皇帝即将登基的节骨眼儿上,竟出现了婷妃殉情的消息,也是让人措手不及
妖妖踉跄的向前跑去,推开堵在门口看热闹的丫鬟婆子
只见婷妃早已被抬了下来,放在了冰凉的席面上,化作了原型,她的旁边是吐血身亡的嬷嬷,仅仅摆在地面上
皇后站的远远的,身旁是穿着华丽的贴身丫鬟,头疼的看着哭天抹地的一幕,焦灼极了:“明儿可是皇帝登基的大喜日子,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身旁的侍女也是气的厉害,这婷妃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选在今儿死,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皇后疑心问道:“会不会是被…”
侍女摇了摇头,嫌弃的说道:“检查了的,确认自杀”
“再说了,还有她亲笔所写的遗书,还能有假?”
又鄙夷的说道:“现在还流行殉情的戏码?她有一儿一女傍身,新皇登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今她一去,年幼的皇子,待嫁的公主,怕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渣都剩不了”
皇后蹙眉,看着远处角落的一丛腊梅花:“所以,你说她有什么理由自杀”
侍女轻哼:“女子出嫁从夫,她怕是蠢吧,为了一个死去的男人选择陪葬”
皇后想着死去的巴蛇王,不由得吐了一口:“死了都有人陪着,也是你的福气”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在她耳边说道:“十五公主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回头望去
只见穿着青衣,披着狐裘的女子踉踉跄跄的跑来,披着一头秀发,不知不觉已被雪染白了,脸上带着晶莹的泪水,看起来憔悴极了
她不由得叹气:“婷妃是个蠢的”
卫儿看着眼前毫无声息的婷妃,没有一点温度,也不会像往日里温柔的和他说话,给他擦眼泪,他心慌:“母妃,你在干嘛”
他也化作了原型,躺在了婷妃身旁:“母妃,卫儿陪着你”
看着不回答他的婷妃,他控制不住眼泪,哭唧唧的说道:“母妃,你是不要卫儿了吗?”
他化作了人形,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了席面上,结成了晶莹的雪花:“母妃,你好冷”
“卫儿给你暖暖”
别处宫的丫鬟婆子也来了,幸灾乐祸的有,看热闹的也有
只见她们挤在门口,七嘴八舌的说道:“这婷妃娘娘,咋这么想不开”
“前几日还见她心情舒畅,赏花逗狗儿,自在的很,不见半分愁色,万万没想到,她竟对王上如此深情,以命想陪”
“哎哟,这你就不知了吧,往往面上越是风平浪静,心里才是波涛汹涌”
“王上在世时,多宠婷妃,要啥有啥,万里之外沧州拉来的荔枝,仅有少数,都赏了一大半给这婷妃”
“不仅如此,还有数里之外盛产海珠的云海,听闻数以万计的捞珠人费劲千辛万苦才寻来的一粒红珠,都被王上赏了婷妃”
“怪不得,怪不得她要殉情呢”
“王上如此情深,她怎舍得他一人入黄泉”
…
阿盈气急败坏的看着堵在宫门口的丫鬟婆子们,挤都挤不开,吼道:“宫里最忌闲言碎语,你们这是不想要脑袋了?”
有不怕死的婆子说道:“管你屁事儿,你那个宫的…”
只见她转头一看,瞬间沉默无声
其余的丫鬟婆子察觉到异常,连忙向后看去,只见泪流满面的妖妖站在腊梅树下,空白的看着他们,嘴里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这热闹…好看吗?”
吓得他们惊慌失措,跟偷吃的老鼠被发现了似的,四面八方的逃窜而去
妖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踩着厚重的积雪,穿过长长的腊梅亭廊,透过朦胧的双眼向前看去,只见年幼的卫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缓缓上前,只觉眼前一片冰凉,看着躺在席上的婷妃,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颤抖的手指伸向前,想摸却又不敢摸:“母妃”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也不能相信她的母妃会自杀
可是仵作的话岂能作假?
“母妃最怕冷了”
她取下狐裘,给她披上:“母妃,还冷吗?”
皇后不忍直视这让人窒息的一幕,不过新皇即将登基,后宫死人多少有点不祥,这件事儿可不能闹的人尽皆知,以免落人口舌,随即唤了侍女去堵嘴
又走进悲伤欲绝的妖妖,叹了口气:“还不给公主披件衣裳”
阿盈连忙说道:“是”
皇后看着呆滞的妖妖,忍不住说了一句:“节哀”
可该办的事儿还是得办
她今儿还有的忙,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全耽搁在这儿,也顾不得他们的情绪,说道:“说完了吗?”
便吩咐人直接抬走了尸体
妖妖看着两个侍卫抬走母妃,瞪大了双眼:“你们这是干什么?”
卫儿也闹的厉害:“你们岂敢?放下我母妃”
皇后一个眼神过去,两个侍卫头也不回的走着
卫儿起身追去,却被人按着,他挣扎不已:“母妃”
“你们放下我母妃”
妖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后宫之中,始终是牡丹为大,即使海棠在美,失了爱花之人的惜爱,也不过孤零零的一株,等待枯萎
看着母妃被抬走的身影,她泪目:“母妃”
皇后叹了口气:“你们也知明儿什么日子,为了十二皇子,此事不宜声张”
卫儿眼看着母妃消失不见,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又茫然无措的看向妖妖,跟有了主心骨似的,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嗷嗷大哭:“阿姐,卫儿没有母妃了,只有你了”
妖妖紧紧的抱着卫儿,她的脑子里混乱的很
在母妃不受宠时,她们二人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艰辛,母妃也没想过自尽,如今金银首饰样样不缺,山珍海味摆放其间,再说了,自她看来,母妃对父王与其说爱,不如说利用
在父王的眼里有了影子,才让一日三餐有了着落
她不能相信:“怎么会这样”
雪越下越大,仿佛也在为她感到悲伤似的,纷纷扬扬
皇后带人走了,这平日里热闹非凡的院子如今变得物是人非
阿盈眼眶红肿:“公主,瞧这天儿越发冷了,以小王子的身子骨会受不住的”
妖妖回了神,看着他惨白的小脸,泛起心疼:“卫儿,屋里有暖炉,去吧”
卫儿盯着一双红肿的眼摇了摇头,泪珠儿还不听话的流着:“阿姐,我想母妃”
在婷妃身旁服侍已久的丫鬟,看着眼前的一对兄妹,也是于心不忍:“公主,婷妃娘娘已去,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十二皇子不日便要登基,奴说句不好听的,若这事儿说出去了,怕是会再生波澜,很有可能罪责落在你和小王子头上”
阿盈听在耳朵里不舒服极了,回头气愤的说道:“可婷妃娘娘是为王上殉情”
丹风十指紧扣,皱眉说道:“是这么个理儿,可后宫如今还是皇后做主”
妖妖踉跄起身,恭敬说道:“有劳”
妖妖扶起卫儿,声音哽咽:“走吧,卫儿”
卫儿看着这冰冷的地儿,也呆不下去了,又忍不住哭出声来:“阿姐”
妖妖闭了闭眼,悲痛欲绝的说道:“走吧”
丹风看着二人离去,也是一叹
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父王去世,母妃殉情,她们又该如何自处?
特别是小王子,处境更是艰难
妖妖哄着卫儿睡下后,便回了阿房宫,傻傻的坐在榻上,久久才说出一句:“阿盈,我没有母妃了”
阿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只是默默的站在她身旁,给她递帕子,替她擦眼泪:“公主,你还有奴,还有桑公子,还有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