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赢了
练红炎看着白瑛呆愣的脸，她试图去理解这些她从没听说过的事。他走到白瑛身前，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抚了一下。
“我现在得走了。。。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会再来看你”
白瑛有些出神。练红炎轻抚她额头的手与记忆里的那只手有片刻重叠。
“关于秋季遴选。。。我希望你能获胜。”
练红炎在转身离开时，轻轻地说着；
“只有当你我站得足够高时，我们才有能力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
农场的这对老夫妇都是和蔼的人。在练红炎离开之后，白瑛有三四天的时间没有吃下去一点东西。而这对老夫妇却仍坚持着每天为她送来美味的肉和红汤，即使白瑛始终呆坐着，他们也没有上前向她询问什么。
一直到第五天，看着小心翼翼地为白瑛端来食物的老妇人时，白瑛忍不住用嘶哑地声音向她道谢。
老妇人一开始有些惊讶，随后看着桌上总是原封不动被端走的食物，轻轻说道；
“你应该感谢的，是这些小牛犊。它们失去了生命，才为我们带来了食物。它们是应该被尊重的。。。”
白瑛想起了弗里士曾经说过的话，那个时候她还不能理解什么是尊重死亡。
这一天，白瑛把食物全部吃完后，开始在农场里继续每天的训练。
等练红炎再次出现时，距离秋季遴选的日子大约只剩下三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练红炎再次来到农场，看见正在挥舞樱枪的白瑛时，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似乎突然挺拔了不少。
白瑛在看到练红炎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接过练红炎递给她的文书。
“这是秋季遴选的报名文书，我已经为你填好了。三天之后，你就将要参加秋季遴选的赛前考核。你。。。准备好了吗？”
“恩”
白瑛把文书小心地收好；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抬眼看练红炎。
“之前。。。十分抱歉。。。我应该要感谢您，带我去见弗里士最后一面”
“恩”
这次反倒是练红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眼前的这个倔强的姑娘，是自己把她扯了进来，原本她不必经历这些，平凡得过一生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一时的寂静让两人间的气氛略显尴尬，练红炎率先出声打破了这种尴尬气氛。
“三天后的考核，我也会在那里。希望你能用尽全力”
“恩”
“你一定能进遴选！带着弗里士的弯刀一起，我相信你！”
“恩”
“弗里士让我暂时照顾你；不管你最后能不能赢，我都会想办法让你进入国王军”
“恩”
白瑛机械式地回复让气氛重新陷入胶着。。。
“那。。。我先走了”
“恩”
“加油”
“恩”
“除了恩，你还会说别的吗？”
“恩”
白瑛终于回过神来，呆愣地看着练红炎；正好看见对方扬起的嘴角。
“走了”
练红炎转身，轻轻地笑了。
“这姑娘。。。有时候也挺有趣的”，他心里如此想着。
三天很快过去。这一天，白瑛早早告别了农场的夫妇，带上了弗里士的弯刀，往考核点出发了。
她知道秋季遴选是大炎帝国重要的选拔仪式；获得冠军的人，可以获得皇帝陛下的亲自嘉奖，可以进入国王军最精锐的第一军团。尽管她知道这一定是个盛大的活动，但是等到了考核点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人山人海的意思。
粗略看去，大概有一千多人围绕在拥挤的考核点周围。大部分人都四处张望，焦急等待着。
白瑛跟随在人潮中，在查验过文书之后，她与其他人一起等待着考核。在人山人海里，白瑛忽然发现了练红炎的身影。他站在场地边，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
白瑛是这人群中唯一的姑娘，原本就已经非常扎眼；再加上有人开始注意到场边的练红炎正注视着这个姑娘，人群中陆续传出一些窃窃私语。
“看。。。那是什么？”
“竟然是个小姑娘。。。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是哪位贵族家的？但是看她的衣着。。。又不大像”
“喂！小姑娘，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这里可是参加秋季遴选的赛前考核点，你一个孩子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走过来质问白瑛；他轻蔑地笑着，十岁的白瑛身高不过只到男人的胳肢窝以下，如果说她也是来参加考核的，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白瑛皱了下眉头，以她目前的身量，想要打败在场的所有人拿到秋季遴选的冠军，任谁看来都是天方夜谭。
正在白瑛踟躇着不知道如何回答时，人群中响起了热烈地骚动。
“快看！是大王子殿下！”
“大王子殿下竟然来看遴选考核！我们可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
白瑛看着远处正走近这里的身影，她隐约记得确实曾经在皇宫里远远地瞧见过他几次，记忆里他总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原来他就是大炎帝国的大王子。
白瑛对谁来观看遴选考核其实并十分不在意，趁着人群的骚动，她径直退到角落里，开始擦拭手里的那把弯刀。
与白瑛的漠然不同的是，练红炎对大王子的到来略显惊讶，但是他很快恢复了自己惯常的亲和笑脸。
在大王子经过练红炎身前时，两人并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有不少眼尖的人其实多少能猜到，这皇家的两位王子，怕是并不像坊间传说地那么和睦。
白瑛毫无悬念地通过了第一场、第二场考核。第三场考核比的是武器，当天所有看了白瑛比试的人，无一不对她的那把弯刀望而却步。连白瑛自己也从未料想过，这把弯刀，竟然能够竖直地把对手的生铁大剑劈成两半。
下了场之后，白瑛仍不住检查刀身是否有磨损。这是弗里士留给她的，是他最宝贝的弯刀。他让她带着这把弯刀来参加比试，他肯定早就料到了，有了这把弯刀白瑛在比试时可以少吃不少苦头。
弗里士到了最后，仍然在为她考虑着；白瑛如此想着，心口又是那种被揪紧的感觉。
这一天考核结束之后，白瑛并没有立刻回到农场，而是绕了些路，去了弗里士的木屋。
如练红炎所说的一样，这里果然已经被人烧毁了。白瑛看着一片焦黑的废墟，发了许久的呆。弗里士最宝贝的武器架就这样倒在地上，半焦黑地；虽然总是搁地她肌肉酸疼，但是一直散发着太阳烘烤过后的香味的木床；弗里士用来炖肉的大锅。。。什么都没有剩下。
白瑛一直在焦黑的草地上坐到最后一丝阳光落入地平线，忽然草丛里开始有些窸窣的响声。两双绿油油的眼睛，在昏暗中向白瑛的方向张望着。
“今天没有肉了，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了。。。”
白瑛挥了挥手，想要示意他们回去；但是两只狼崽不但没有离开，其中一只甚至小心翼翼地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白瑛这才看清，这只狼崽的嘴里此时正叼着一只野兔。他试图往白瑛靠近一点，把野兔放到了焦黑的地面上；随后他舔了舔嘴，低垂着毛绒绒的大脑袋，只抬眼偷偷瞥了白瑛一眼。
不等白瑛站起身，他就已经敏捷地窜回了树丛里，再找不到他们俩的踪影。
看着地上摆放着的新鲜的野兔，白瑛突然感觉内心变得柔软。曾经与弗里士在这间木屋里的美好回忆一幕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你在这里”
白瑛听到响动，急急回过身，正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练红炎。
练红炎向她走过来，探头张望了一下她手里的野兔。
“哪儿来的兔子？”
白瑛想了想，回复道；
“朋友给的”
练红炎在这荒凉的树林里四处张望了一下，满脸写着不信。
白瑛这才想起，这座林子里除了弗里士的木屋，好像确实从来没有再见过其他人居住在附近。
白瑛并不想向他多做解释，随即岔开话题，说道；
“您。。。怎么会来这里？”
“考核结束之后我就不见你的踪影，我猜想，你大概是来了这里”
练红炎看着白瑛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感觉心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抽了一下。。。
“走吧，我送你回农场”
“恩”
白瑛把野兔仔细收好，跟着练红炎坐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秋季遴选在一个月后正式开始”
白瑛看着练红炎正看向马车外的侧脸，一时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才好。
“恩。。。”
练红炎却突然轻笑起来，直直望着白瑛。
“以前弗里士问你话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答他的？”
话说出口后，练红炎就有些后悔。。。
白瑛听到后果然低垂下了眼不再看练红炎，转而望着马车外发呆。马车内一时重新陷入了沉默。。。
练红炎堂堂的大炎帝国第三王子，今天却突然发现自己也有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白瑛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以前。。。总是弗里士老师在说话，我只是听着。他好像从来不在乎我是不是会回答他，只管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滔滔不绝地。。。”
说到这里，白瑛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像是想起了记忆里美好的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关系，练红炎觉得白瑛的笑脸，其实很好看。
“弗里士一定希望你能多些微笑”
白瑛转过脸，直直望向练红炎。
练红炎突然有些后悔，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恩”
白瑛低垂着脸，勉强地扯起嘴角；练红炎这才感觉松了一口气，佯装重新望着车窗外发呆。
一个月后，当白瑛拿着弗里士的弯刀，一次次击穿对手的盔甲，砍断对方的武器；她突然发现，与弗里士相比，这些对手的力量与速度其实不算什么。一直到砍断最后一个对手的长矛，斗兽场的看台上响起一阵阵叫好声。
人们看着场上那个瘦小的身影，没有人能想到竟然可以从那个身体里爆发出这样大的力量。在几次险险就要被对手刺穿身体时，她都能以诡异的速度，利用她矮小的身形巧妙地躲过。
“你看呀，那孩子！她又赢了！”
“大炎神保佑！那可是个姑娘啊！”
“她看上去与我女儿差不多年纪。。。”
“她到底是怎么躲过那一刀的。。。你刚才看清了吗？”
“妈的！明明差一点就能砍到她了！就差那么一点！”
“我大炎帝国没有英勇的男人了吗？！竟然让这么一个小姑娘赢得冠军，我呸！”
“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个孩子！未来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不知道是哪家贵族的姑娘，仔细看那长相，其实长得还算不错，等长大了之后一定是个美人儿。”
“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来参加男人的比试？！不如早早嫁人生子去吧！嫁给我家的儿子就挺不错！”
看台上嘈杂的喧哗声让练红炎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而此时，在看台上，与欢呼的人群不同的；大炎帝国的皇帝陛下，望向了场中那个小姑娘手里的弯刀；他向身后的內侍官耳语了几句，內侍官望了场中的白瑛一眼，随即消失在了看台。。。
这一切都被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练白龙看在眼里。在皇帝陛下去场中亲自嘉奖冠军时，他随即消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