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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弗里士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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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将军!白将军怎么样了?”

    站在场边的沙棘着急地张望着。

    在练白龙跃下看台后不多久,铁甲士兵们随即迅速冲下看台,围绕在大王子身旁;把此时正往练白龙和白瑛身边靠近的沙棘拦在了人墙之外。

    在皇帝陛下宣布比试结束时,练白龙随即抱着怀里的白瑛大步走出了斗兽场。他甚至没有在离去时向皇帝陛下行礼。。。更不要说此时被拦在人墙外的那个吵闹的声音,练白龙根本不屑去看一眼。

    沙棘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白瑛被那个高大的身影带走,他第一次这样深切地感觉到无力。

    曾经被贵族踩在脚下时,他觉得耻辱、羞愤,但他没有放弃过挣扎;而今天,白瑛因为他而受了重伤,他却没有能力靠近她,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他唯一能做到的不过就是高声喊着,像个孩子一样吵闹。。。

    铁甲士兵紧跟在练白龙身后离去,步伐整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刚才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大王子殿下。

    看台上的皇帝陛下看着场地中发生的这一切。这时从皇帝陛下身后的角落里走出来的,是同样冷静看着这一切的黄目。

    “写信告诉炎王子,白瑛重伤”

    “是,陛下”

    练白元从华丽的座椅中站起身。

    黄目看着这位大炎帝国皇帝陛下的背影,早已不似当年那样高傲挺拔。

    练白元经过黄目身边时,用厚重的手掌拍了拍黄目的肩膀。

    内侍官紧随在练白元身后离开。

    随着皇帝陛下的离席,斗兽场内的贵族及士兵们乌压压地走了一大片。

    黄目独自站在皇帝陛下的席位前,看着场地中央留下的一片一片,仍旧没有干涸的血迹。。。

    ——————————————————

    此时另一边,在白瑛的木屋中,正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在木屋外,铁甲士兵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把木屋的周围严丝合缝地包围了起来。

    三位宫庭医师在木屋里进进出出,手上端着一盆盆用来清洗伤口之后的血水。

    木屋里原本干净的太阳的香味,现在却被层层浓重的血腥味所覆盖。

    练白龙坐在木屋里唯一的那张木桌前。虽然此时的他一声不吭,医师们仍然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大王子殿下。。。”

    医师中最年长的那一位,战战兢兢地走近练白龙身边。

    练白龙原本望着武器架的方向,似乎在思索,又好像只不过是在发呆;听到声响,他才抬眼看着眼前这位年长的医师。

    “说吧”

    练白龙的声音没有起伏,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

    被大王子直视着,医师赶紧低垂下了眼,颤颤巍巍地说道;

    “白将军的伤口深可见骨,虽然这次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是。。。”

    练白龙出奇地安静,耐心等待着医师接下来的话语。他用手指敲击着木桌,在安静的木屋里传出一下一下规律的声响。

    “白瑛将军似乎前不久才受过伤,加上她一直没有好好休养,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胸前的伤口曾经反复撕裂。这一次又受了这样重的伤。。。”

    医师偷偷瞥了一眼面前正直视自己的大王子,才继续说道;

    “如果白将军这次再不好好休养,等待伤口完全愈合。。。那她的右手以后可能都无法再自如地活动。。。”

    “知道了”练白龙挥手示意。

    医师这才长出一口气,带着等在一旁的另外两名医师,匆匆向大王子行礼之后便快速退出了木屋。

    此时在木屋里,只剩下在床上熟睡的白瑛和独自坐在木桌旁的练白龙。

    白瑛所穿的白色上衣早已破烂不堪,松松垮垮地覆盖着这具身体。医师为了处理伤口,不得不将右肩胛处的衣服剪开。

    现在躺在床上的白瑛,衣领半敞着,露出雪白的脖颈,以及自脖颈开始一圈圈向下缠绕的绷带。

    练白龙就这样直直望着床上熟睡的人,手指规律地在木桌上敲击着,一下一下。。。

    从太阳西斜开始,一直到月亮升上了树梢。练白龙不走,木屋外的铁甲兵自然仍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练白龙终于站起身,走到木床前;他似乎用手指轻轻滑过白瑛露在绷带外的脖颈。

    白瑛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的嘴唇干裂开,即使熟睡时她依旧紧紧皱着眉头。

    练白龙轻轻拎起了白瑛敞开的领口,为她遮掩住绷带;又用棉被轻轻覆盖住她,掩好被角,这才转身走出了木屋。。。

    “留几个人去树林里守着,不许任何活人进这间木屋,包括你们”

    “是!”

    练白龙走出几步之后,又转身吩咐道;

    “木屋里如果有动静。。。就立刻来通知我”

    “是!”

    吩咐完后,练白龙随即大步离开了。

    ——————————

    当练白龙深夜回到寖殿时,远远便看见在寖殿门口正站立着的青睢。

    青睢收起了他平时那副狡黠的笑脸,就这样安静地等在门口。在练白龙经过他身边时,他来不及行礼;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语被练白龙一个大力的巴掌掩在了嘴里。。。

    “滚”

    练白龙平静的语气恰恰最能刺激青睢的神经。他呆愣在寖殿门口,望着练白龙的背影,以及那扇缓缓关上的门扉。。。

    白瑛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仍然是那个瘦弱矮小的孩子。因为逆着光,所以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唯一记得的,是眼前那只洁白干净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是记忆里总是开满玫瑰的那个花园;还是在那个离皇宫最远的角落,阴暗潮湿的铁笼里。

    原本包围着白瑛周身的寒冷,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将她包裹住,严丝合缝的温暖,让她感觉惬意。

    忽然那只手离开了。。。白瑛觉得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那一年,她其实只有七岁,她也并不理解平时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只有自己被单独带来了这个地方。

    他们让她穿上统一的服装,让她学习洗衣、铺床、端茶。

    如果她这一天哭了,或者起的不够早,没有按时做好交给她的工作,那晚餐时她就得挨饿。

    一开始她也会哭闹,会喊着父亲母亲的名字,在这个偌大却冰冷的地方四处逃窜。但是每到这时,那个带她来到这里的妇人都会用藤条狠狠地抽她,一直到她再哭不出声时才肯停手。

    那个妇人在听到她喊出父亲的名字时,眼神中充满了惊恐,还有。。。一丝丝怜悯。。。

    慢慢地她学会了不再哭闹,不可以乱跑;她谨慎小心地做好每一份交给她的工作。在无数个孤单、重复的日子里,能吃到晚餐就让她觉得庆幸。

    一直到那一天,她因为自己的鲁莽差点撞到了他。预想中的打骂没有到来,他的脸是照进她长久孤单日子里的唯一一丝阳光。

    后来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练红炎,是这座偌大皇宫里的王子。但是在白瑛看来,他与这皇宫里的其他人有些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可能只是因为每次看见他时,都会有阳光照进来。

    慢慢地,白瑛会不自觉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寻找他的身影;可能是因为身上实在太冷了,有这一丝丝阳光,她就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后来有一天,她再次见到了他。

    他一个人坐在花园的水池边,显得有些落寞,身边没有那些时常包围着他的人。

    她大着胆子走上去,把她自己用收集来的废纸做的最好的一朵玫瑰,送给了他。

    她说,“以前我的母亲在收到父亲送给她的玫瑰花时,总是笑得非常开心。。。我把这朵送给你,希望你也能开心起来”

    他果然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不知道比这朵纸做的玫瑰要好看上多少。

    至此之后,在她因为没有做好工作而被罚的夜晚,经常会在房间里发现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诱人的红汤和香喷喷的面包,还有在一旁总会放着一支新鲜的玫瑰花。

    忽然有一天,他主动来找她,问她想不想做大炎帝国的英雄。她其实不明白他所说的英雄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笑得那样开心,她不忍心拒绝。。。

    没过多久,他便带她离开了皇宫,说是出去见一个人。

    在走出皇宫的那一刻,无边无际的阳光倾泻下来,笼罩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到长久没有过的温暖。

    他带她来见的人,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

    他说,这个人名叫弗里士,未来她将会在这里跟着弗里士学习。

    这个弗里士住的屋子十分简陋,与她在皇宫里那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几乎不相上下。但是这里却很干净,屋子里总有一股太阳晒过后的棉被的香味。

    他把她交给弗里士后便离开了,后来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再见过他。

    弗里士是一位和蔼的人。他让她喊他老师,他再也没有让她做那些铺床、洗衣的杂活。每天她需要做的,就是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然后跟随老师学习读书认字。

    这一段日子,让她觉得充实且幸福。

    弗里士是一位严厉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比如他会在她认错字的时候罚她负重深蹲,也会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送给她一只用草编织成的动物。

    他把她来到这里的那天叫作老师节,他说这一天要用来庆祝他获得了一个小徒弟,但是他从来没有问她讨要任何礼物,反而总是送给她不同的小动物作为礼物。

    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他都在教她各种不同的知识。比如,在野外的夜晚要如何躲避驱赶野兽;如何在海上获得淡水;在不同的国家士兵们会有不同的排列阵型,如何去突破这些阵型。

    他甚至偶尔也会教她普通贵族家的女孩儿会学习什么样的礼节。。。她不明白这些礼节有什么用,但是他教得那样兴致勃勃,她不忍心拒绝他。

    有一天,他神神秘秘地为她买来了一件礼物,包得那样严实,并且交代她只能在午夜时再打开。

    她向来是顺从的。

    按照他的吩咐,虽然已经感觉非常困倦,她还是等到月亮升到最高处时,才把那层层的包裹打开。

    包裹里,是一条白色的裙子。

    她摸着裙子顺滑的手感,这种手感与她曾经在皇宫中负责洗涤的公主的裙装一模一样。

    虽然知道这份礼物极其贵重,她却并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把这条裙子送给自己。为了活动起来方便,在弗里士这里生活的这段日子,她穿着最普通的棉质短衫和长裤,和市集上那些吵闹的男孩子所穿着的一样。

    第二天清晨,在弗里士发现她并没有穿上那条裙子时,却忽然大发雷霆,并要求她立刻回屋里去把裙子换上。

    她并不想惹自己的老师生气,所以尽管觉得不方便,她仍然去换上了那条裙子。

    她走出来时,弗里士见到她的模样,眼中竟然隐约有些湿润。

    他说,他托人从皇宫的记录里查到了她的生日;今天就是她的生日。。。

    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再没有人给自己庆祝过生日了。。。她记得自己在那天笑得有多么开心,记得弗里士为她烤了香喷喷的野猪肉;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弄脏那条白色的裙子。

    她仍然记得,弗里士那天似乎喝了不少酒,他的样子似乎比今天生日的她还要高兴。

    后来他喝得多了,嘴里含糊不清得念着一个名字,就这样靠在篝火边沉沉睡去。她不得不坐到他身边,陆续为篝火添些干枯的树枝,这样她的老师才不至于在她生日的当天冻死在屋外。

    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一个人坐在夜空下,不时还要为身边翻来覆去的老师盖好毛毯。其实她今天以为他会来,在心里也小小得期待了一下,他看到自己穿上裙子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把她带出了那个冰冷阴暗的皇宫,把她送到了这个温暖的地方。她对他一直是感激的。

    她想告诉他,弗里士老师对自己很好,她学习得很快,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能达到他所希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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