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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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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图消灭普通人的, 消灭诅咒诞生的源头的人是我的前任教主。

    知道他是诅咒师发动百鬼夜行袭击京都时,就已经清楚了。

    就神木律而言,他的死亡意味着神木律的过去彻底成了他人口中的过去。

    就普通人而言, 前任教主活着不是一件好事。

    两者身份重合时,我可以说出幸好他已经死亡了。这样的话并不是冒犯死者。

    我对前任教主夏油杰的过去不清楚也不感兴趣, 我在最糟糕的过去里碰见了的夏油杰看普通人的眼神如同注视着猴子。

    那个人身上有着在禅室浸染过的檀香, 是用燃尽的香灰塑成的佛陀,一举一动都有悲悯之意。我不是在夸赞他的善举和佛心, 而是在形容他身上的不协调感。负面情绪在他周围翻滚着对人吐露恶意, 偏偏他带着笑,如一尊活着的佛陀。

    对普通人充满恶意的盘星教教主。

    我对他的印象只是远远的一瞥, 与路人无意中对他投以的注视相差无几。

    现在的诅咒师夏油杰对这种错过, 假模假样的惋惜着:“如果早一点注意到神木君就好了。”

    与诅咒师的第二次见面来的很快, 我休息了几天,让自己的黑眼圈加重了一点后, 接的第一个任务, 就是善于隐藏的诅咒。

    寻找途中碰到偶然路过的诅咒师, 顺理成章的。

    熬夜肝游戏让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阴沉了一点,这样的面貌与诅咒师相逢,诅咒师是担忧的:

    “没有休息好吗?”

    “游戏出了新卡池, 我重新尝试了一下玄学。”

    这种话题……

    诅咒师顿了一下, 接着自然的顺了下去:“成功了?”

    “没有。”

    如果成功了,我的黑眼圈不会这么浅。

    抽中了想要的角色,为了让强度尽快的跟上大部队, 那么我这几天连休息都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工作时间不能玩游戏。

    对面的boss想着他的大业, 想着怎么实现他的理想, 而我,在他的面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坠机的悲痛。蓝天白云次次保底,金光都是重复角色还抢了保底……这种悲痛,诅咒师并不明白。

    他以为我想的东西应该更加的沉重一点的。

    怎么会有那么沉重的事情供人思考呢?

    对于适应了咒术师生活的人而言,没有时间去思考的,那些任务已经侵占了大部分时间。剩下的时间我还让它被游戏占了不少。

    因为碰上了诅咒师这样的麻烦,原本就稀薄的组队可能性被直接掐断,所以花在游戏上面的时间更多了。

    而对于注定发生的事情并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在灾难前夕我需要做的是成为沉默的观众,挤压出咒术界发生变动前的平静时光。

    于是我和诅咒师之间的话题,普通得就是和陌生人都能聊起来的话题。

    并不深奥。

    显然脱离普通人思维太久的诅咒师,从天上人的视角降落时并不算顺利。

    游戏、超市里的打折蔬菜、新出的手办……与咒术师的世界并不遥远,但在这种时间被提及,是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的话题依旧被继续了下去。

    诅咒师话接的并不流利,只是很努力。

    “我很难跟上你的思路。”

    “这是普通人的日常。”我说,“鸡毛蒜皮却必不可少的小事。”

    “我以前的生活。”

    以前。

    实实在在的过去的一部分。

    以前是一个有魔力的词,可惜我的口中,以前没什么可说的,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是让与诅咒师会面这样激动人心的事变得毫无起伏、没有营养的存在。

    这是我与咒术界心态上永久的隔阂。

    我将这点摊开给了诅咒师看。

    前任教主没有将我从乌泱泱的教众里打捞出来不是他的过错,普通人在普通人中连普通都很普通,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特质。

    只是环境改变了,我这样的普通,才成了无法忽视的特质。

    这隔阂里能生出很多东西。

    比如,与真人成为朋友,在成为咒术师后我们依然是。

    比如,对咒术界的安宁不算在乎,只要没有熟悉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就能装聋作哑。

    比如,这可以称之为傲慢。

    比如,过去的心理创伤。

    ……

    每个人窥见它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在我成为咒术师,从他们眼中的普通人里被拎出来后。

    我活在他们的想象中。

    诅咒师窥见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他只是在我与咒术师的格格不入极其清楚的时候,笑容终于有了点真诚。

    “现在还是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是。”

    我脱离咒术师的可能性增大了?

    还是我对咒术师并不抱有期待?

    或者是只要维持这样的生活,我对即将到来的变动并不在意?

    我递给了诅咒师突破点。

    并且希望诅咒师看到的是那个或许是。

    没什么谈的过去会变成武器,是因为我对过去的隐瞒以及他们认为我在隐瞒。

    他人的记忆里,怎么能拼凑出完整的神木律呢?

    记忆是会说谎的。

    而诅咒师笃信自己查到的我的过去,其态度跟前任教主认为我是普通人一样笃定。

    即使不是同一个思想,却也有微妙的相似。

    毕竟都是人。

    人的偏见是一直存在的。

    正如我现在这样,正如诅咒师现在这样。

    会思考,才会有被思考误导的机会。单纯的隔阂才会被不存在的过去赋予更多的意义。

    我平静的说出自己过去的日常生活。

    他的思考会将平静赋予意义。

    如果他的思考没有赋予隔阂更多的意义,麻烦应该会自动远离的吧。一个普通人心态的咒术师,手中有再好的牌也用不出来。

    试图杀死我也可以。

    试图让我被蛛丝背弃也可以。

    给予我伤害,就是给予我反击的权利。

    ……

    细数我迄今为止的咒术师生涯,我真正算得上麻烦的事情一个是他人对我的误解,一个是诅咒师准备用理想给我画饼又用现实打击我让我成为诅咒师为他打白工。

    其中诅咒师这个麻烦,似乎让我被迫打开了新的大门。

    我的同学虎杖悠仁是两面宿傩的容器,但我对两面宿傩的印象仍旧停留在他人的叙述和文字信息上。

    在此之前,我没有直面过两面宿傩。

    今天我看见我的同学虎杖悠仁脸颊上多了一张嘴。虎杖悠仁迎着我的目光轻车熟路的打了自己的脸。

    我:“银水母!!!”

    虎杖悠仁目光澄澈坦然:“律完成任务了?”

    我点了点头。

    “刚刚没被吓到吧?”

    “霞水母。”

    他右手握拳左手成掌,右手敲了一下左手,恍然大悟,“那个,律以前没有看见过啊。”

    “这个是两面宿傩啦,是常事,有老师在不用担心。”

    这是正确的对五条悟付诸信任的做法。

    站在风暴中心的沙砾无法逃离风暴,直面预兆的情况会变多。我是被一缕风就轻易带起的沙砾。

    只要被带起来了,两面宿傩的出现似乎真的就是常见的事了。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自己会有一天,在餐厅吃饭时看着自己同伴脸上多了一张叨叨叨的嘴,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饭的。

    现在能让我表情彻底破防的,吃不下饭的,是喉咙里的伤,还有游戏里新池沉得彻彻底底,彻底没救的那种。

    如果带着游戏卡池沉底的悲伤去哭泣,我的泪腺可能不会那么钝感。

    神木:我找到哭的办法了。

    神木:想想就让人绝望。

    真人:什么办法?

    神木:哭前抽卡。

    真人:╮(‵▽′)╭

    真人:夏油跟你相处得很好呢,律。

    神木:?

    真人:他已经在研究游戏了。

    神木:请务必让他体验一下抽卡的快乐。

    真人:好的。

    比悲伤更悲伤的事,是被拉入坑的萌新比我欧,截图看得我觉得对自己哭出来更有把握了一点。

    我现在看着已经有心梗的趋势了。

    神木:让他来试试我的号。

    真人:了解。

    悲伤永无止境。

    那晚怀疑人生的不止我一个,体验到悲痛的应该就我一个。

    运气还可以的诅咒师夏油杰在我的号上抽卡,体验到了跟我一样的快乐。

    真人发照片过来时,穿着僧侣服饰的玄学大佬唇线平直,面无表情,盯着手机屏幕。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运气的怀疑。

    我的号不信玄学,今晚也不信氪能改命。

    总计抽了几百次,中途换了几个人,新人物依旧歪的惨不忍睹。

    真人:这是怎么回事?

    真人:我对我的运气还算自信。

    神木:号非是一种玄学。

    神木:我试试你的号?

    真人:试试。

    顶了真人的line号跟我聊天夏油杰二话不说给了我他的账号,验证了我不仅号非还人非的事实。

    真人:……

    真人:律的运气真厉害。

    真人:夏油怀疑人生了哈哈哈。

    真人:他现在尝试给自己的号抽卡。

    神木:氪了多少?

    真人:(=▽=)没数呢。

    神木:我现在已经要笑出来了。

    真人:图片jpg

    真人:律要保持哭泣的心情哦。

    神木:……

    神木:你号给我。

    单抽出货的图片给我看,真人的游戏号惨遭毒手,被非气浸泡了。

    我们三个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有共同兴趣可以拉近双方距离,将原本不熟悉的人变成游戏好友,变成互相撸对方游戏资源的人。

    隔着屏幕用文字交流可以褪去平日的形象,将性格加以改变,因为互相无法看见对方的表情,只能从文字信息上感受。

    看似关系更加亲密,实则毫无寸进的事实也能被遮掩。

    我垂下眼,这个麻烦在给予破绽和一定的安抚后,是会暂时消失吗?

    如果可以消失的话,我会想办法在跟人组队时哭出来敞开心扉,或许眼泪不会太多,但会让所有人都清楚我的成长,顺理成章的解决他人过度的关心,正常的过着自己的咒术师生涯。

    我满身破绽。

    有人曾说这是假象。

    “普通人应该有破绽,对吗?”

    “我有正常的喜好。”

    即使现在的神木律与过去的神木律在能力觉醒前后被彻底分隔开,算是面目全非了。

    但神木律依旧有正常的喜好,有着普通人需要的一切。

    只是在必要时会抛弃喜好的行为会让人觉得神木律满身假象。

    我或许应该更多的提及一下乏善可陈的过去,让自己的过去从迷雾里抽出身来,说说他人对自己的误解。

    神木律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朋友可能没有多少,但一个人还能自娱自乐,直至那件事发生。

    那个人的后果并不是由神木律亲自报复的,神木律不会在律法和规则都不允许的情况下杀人,也不会有那样直接剥夺他人生命的勇气。

    但说原谅……那是不可能的。

    信仰玄学是想在浑浑噩噩里找到一个方法,比如虚无缥缈的诅咒,还有治愈自己的失眠。

    那时神木律已经算摆脱了那次事件和那个人,只是心里有着不甘。至于有没有诅咒成功,没有。

    即使具有那样异常的视野,想要无师自通学会诅咒他人也是很难的事。

    让神木律发生改变的是拥有能力后异常的视野,而不是,那个有着病症将过往生活打乱步调的人。

    没那么好,但也不是留下心理阴影的糟糕。适当的情绪疏解足以应付了。

    唯独视野——

    它直至今日还在影响我的判断和情绪。而这是无法解决的问题。既然无法解决,那就去适应,那也就无所谓向人求助了。

    无法解决的事情,被人关注,而关注的原因还是错误的,会让我觉得麻烦是正常的。

    无法解决的事情不需要拿去麻烦他人。

    毕竟他人也没有多少时间会用在这件事情上面,进行毫无希望的尝试,还会给我带来更大的落差。

    啊,视野的问题……

    无论是真人还是五条悟都是不知情者。即使我曾经视觉全开过,他们也是不知情者。

    它算不上咒力。

    不会产生咒力的流动,而我……我本身的表情幅度就不会很大。

    它只是看见了,只是视觉。

    我能算得上秘密的就只有这个,我的视觉。它都是秘密了,还是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我会隐瞒不想说是合乎情理的。

    除开秘密,我身上最多的就是破绽。被人说成虚假的破绽。

    那个人有一双慧眼。

    是碰到了就很难脱身的类型,正如面前这暴风眼升起的暴风,想要安然度过十分麻烦。

    我在街道上碰见了他,之后陷入了被人说虚假的境遇。我真诚的说过自己心理正常,知道对错——

    “可你会明知故犯。”

    张口结舌。

    我只能叹气:“不违法,不是吗?”

    “那也不行,这不是好孩子应该做的!”

    我的破坏力在他心中等同于海上骤然而起的暴风,让人毫不设防就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这是我听到的对我能力的最高评价,但实际上,我跟不上这样的评价。

    这个评价过于夸张了。

    没做什么的时候它已经足够夸张了,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它依旧夸张。

    我并不是无害的,完美的受害者。这样的受害者只存在于文字的描述里。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理念,用统一的缰绳去束缚,只能规划底线,而不能规划人均道德。

    我的道德上有瑕疵,可我的底线稳在了律法和自我规则上。

    而在前不久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我在其中的角色都是道德有瑕疵的,包括校园暴力时的愤怒。

    受害者有权利去愤怒憎恨,我算是利用了自己的愤怒,让自己规避了律法。

    这是道德最有瑕疵的一次。

    但根据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的经历而言,我这样的行为,算是因为无法自控而导致。

    我的咒言是间接效果,无法由本人操控。

    依照普通人世界的律法我是有罪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而引起他人死亡。但诅咒杀人事件,不在普通人的律法受理范围,适用的是咒术界的规则。

    我对垃圾回到垃圾桶抱有执念,对待无法处理的垃圾会升起杀意与恶意。

    咒术界的规则说,这是可以的。

    我可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事实上,相比于乙骨忧太的危害性和瞩目性,我的行为连被咒术界高层注意并宣判死刑的机会都没有。

    我只是愤怒了。

    而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我在愤怒之余做了些什么。

    除了愤怒,我什么都没做。

    连术式都是咒言。

    但我希望自己不要有愤怒的机会,在愤怒时,我的规则在鼓励我做出极端行为。

    一直在破坏俗世道德和绕过律法的人,会在一次次操作里被抓住马脚,受到制裁。

    破坏成为常态,规则的约束力就是一个玩笑。

    我喜欢遵守规则。

    也不想随意破坏规则。

    但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里为自己脱罪。

    这算一个实例。

    与真人目标相悖的那次事故,我们双方都在保持默契,一个扮演受害者,一个扮演加害者。没有主观意愿导致那场的事故的发生,我只是走出了真人认为的安全范围。

    在知晓真人对人类和咒术师抱有恶意的情况下,利用他的恶意并不算难事。

    我对自己什么时候会成为咒术师并不算着急,他如果没有将我逼得太紧,我不会想办法锁定他准备的那场事故。

    那对他而言是一场意外,一次失手。

    但对我而言,是必然,也是对自我卑劣本性的又一次证实。

    好在我对我自己的本性并不抱有任何期待,没有对自己的道德提出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所以还能安静的看着顺平跟我一同迈入真人准备埋葬他人的死地。

    从这方面上讲,对于顺平而言,我的存在与真人并无差别,都是能毁掉他人生的诅咒。

    细微不同在于,真人的意图因为我对顺平蛛丝的形容而没有实施,我则是真真切切的将他对未来的期许一并撕裂。

    这方面,我比真人更加恶劣。

    在知晓顺平的才能时,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擅自给他的职业做了规划。

    “能看见诅咒的人会被诅咒更加关爱的。”

    我不会让蛛丝断裂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因为我需要蛛丝。

    事故的发生不是偶然,是真人的计划,我的路过不是偶然,是早有预谋。而顺平,是无辜的被牵扯进来的人。

    是拿他的性命去赌咒术师的救援速度吗?

    并不。

    我需要蛛丝,不会让他断在我的手里。我不会不知轻重的将自己的蛛丝莽撞的塞入会死人的场地。

    我会确保他的存活。

    确保他拥有进入高专的基本资格。

    而我想要正常的成为咒术师,除了欺骗没有其他办法。

    我知道我的引路人在带我走向歧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坐视不理是在助纣为虐。

    ……

    所以我不会与咒术师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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