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九城中的太子爷（18）
洗好牌，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几个打会儿扑克怎么样？”
“可是柱哥，五个人打什么啊？”姜巳有些疑惑，斗地主最多也就四个人嘛。
江慕小声提议，“要不就三个人打斗地主，剩下的两个人等谁输了就轮番上去接替他的位置？”
江念撸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摆摆手，“我没异议。”
伊文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顾雅柱深深看了一眼江慕，江慕乖巧地回笑。顾雅柱突然笑了一声，“那第一把，我，四儿，小文先打吧。”
牌局就这样开始了。第一局，第二局，一直到第八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伊文无论是当地主还是做平民都没输过一次。江慕本来弯着的嘴角也渐渐垮下去了。
“伊文姐，你这手气也太好了吧！”姜巳有些惊奇地看着她，要不是他看着伊文拿牌出牌，他都要怀疑伊文出老千了，把把好牌，这是老天亲女儿吧。
顾雅柱在旁边但笑不语，银色的打火机在他手中跳跃纷飞。
第九局，地主是伊文，平民是江慕和江念。姜巳在伊文后边坐着，期待地看着她拿起牌。
顾雅柱拍拍姜巳的肩膀，低声道“我出去抽根烟，一会儿谁输了你上就行。”姜巳头也没回地应声，专注地盯着牌局。
昏暗的小阳台没有开灯，一粒橘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顾雅柱手搭在栏杆上，望着远方深蓝的天幕和车水马龙的街道，面色无波。
“雅柱哥，该你上场了。”伊文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顾雅柱转身，伊文靠着落地窗安静地望着他，暗淡的光影下隐约勾勒出少女白皙的面庞。
见他没有回答，伊文上前几步，看着他嘴边叼着的烟，有一丝好奇。
“雅柱哥，你好像总是在抽烟。烟的味道很好吗？”
她抬头看着他。顾雅柱第一次离伊文这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浓密纤细的睫毛，面中一颗极微小的乌痣，和开开合合的湿润唇瓣。
顾雅柱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有些迷糊，他几乎没有思考地将唇边的烟递出去，傻傻地说了句：“要不你尝尝？”
在递出去三秒后，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犯傻了。正忙不迭地打算收回来，小姑娘却就着他的手含住烟蒂轻轻吸了一口烟。
他的脑子里陡然一片空白，又好像很多烟火在他脑中同时炸开。心脏也像是被什么柔软的犬科动物狠狠撞了一下，又软又疼。
有那么一瞬间，在这个狭小的阳台，男人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五秒，只有他和她。
“我不喜欢，雅柱哥，咱们走吧。”等到顾雅柱回过神来，伊文已经率先出了阳台。
男人的眼里黑沉翻滚，他没有说话，慢慢碾灭了烟，仔细地用纸巾将它包好，接着郑重地放进了上衣口袋。
“那么，就算毁灭又何妨呢。”黑暗中他对自己说，声音释然又决绝。
回到牌桌，众人明显能感觉到顾雅柱的改变，像是本来懒懒打着瞌睡的猎豹猛然睁开了双眼，丝毫不掩饰自身的侵略性。
顾雅柱接替了姜巳的位置，出牌狠戾不留情面，一连赢了五把。
姜巳忍不住搓了把脸，在旁边鬼叫：“你和伊文姐是安排好的吗，她屠杀完了你又来，你们这什么手气啊。”
“没办法，哥哥就是哥哥，比你们大几岁自然有大几岁的道理。”顾雅柱散漫地洗着牌，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江念和江慕。
江慕笑容微滞，口中的软肉被不慎咬破，嘴里泛起一丝血腥味。
江念额前的银发有些长了，微微遮住他的眸子。没人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探究，他用舌头抵了抵腮边，臭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柱哥，也是中年男人了，话说得太大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
江慕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乖巧笑容，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儿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柱哥也就比你大了个十 二 岁，怎么就是中年老男人了呢？”
顾雅柱勾勾唇，不再说话，将牌发好，才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那就看看年轻人的本事有多大咯。”
只有姜巳在旁边一愣一愣的，有些不知所措。嘶，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怎么感觉自己正身处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眼下的牌局突然一改前面的轻松，变得血雨腥风，厮杀不断。几个男人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完全沉浸在其中。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伊文推开门出去了。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但对于年轻人来说，这好像才是夜生活的开始。
伊文从包房里出来，一直走到二楼设计的半环形扶梯处。
她站在突出的环形扶梯中间，双手轻轻搭在红木围栏上，背后一米处天花板上的顶灯灯光极暗，使她足够站在此处俯视众生却不易被楼下的人发现。
见伊文周围没有人了，小灰猛然出现，脸红红地变出一张意识形态的手帕，它咬着手帕同时抓着手帕两边轻轻扯着，含含糊糊地说：“大…大人，泥好会哦。”
伊文看着它这副样子，忍不住皱皱眉。
“又短路了？”
小灰把嘴里的帕子扯出来，呸呸两下，灰溜溜地说道：“没有短路。大人，我的意思是你好会撩，烟尾吻诶，也太浪漫了吧。您原先应该谈过很多恋爱吧？”
看着小灰八卦又期待的样子，伊文有些不解。
“我只是想尝尝那个所谓的烟是什么味道。”
“啊…啊咧？”
小灰期待的表情碎了一地，它眨了眨眼，不是吧，原来大人真的就只是想尝一下烟的味道而已吗。它的小短手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好吧，它属实是想太多。
“至于恋爱——”伊文顿了顿，单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思考这个词的意思。
本来有些蔫的小灰听到这几个字又来了兴趣，悄悄竖起了耳朵。
伊文垂眸望着楼下疯狂的群魔乱舞的众生，唇角突然牵起一丝弧度，那笑意里带着嘲弄，淡漠和慈悲。
“我在第三境呆了九千年，没人能进来，连祂也找不到我。”
她的笑容太浅，浅到小灰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它是电子产品，人眼或许会出错，但机器不会。而且小灰莫名觉得，这不是“伊文”的笑，这是真正的伊文大人的笑，那个超越神明的存在的笑。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笑。
小灰不免有些呆住，可是嘴里却顺着问道：“祂是谁？”
伊文本来微弯的唇角已然平复。她稍稍侧身，光影将她的面容分成两半，一面露于光明之中，圣洁飘渺；一面隐于黑暗之下，神秘晦涩。
伊文张嘴，无声地念出四个字，可惜小灰没有听到也没有看懂。接着无论小灰怎么闹，伊文都没再给它一个眼神，她只是肃穆地看着着楼下吵闹的众人，像是，一座有着声息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