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田园生活
楚三灾施展赶尸步，背负着武昭，一路奔逃。
葬师在镇尸司的总部，留有魂灯。
一旦人死，灯灭，立刻就会惊动朝廷。
葬师之死，是能惊动圣上的大事。
恐怕不超过半日，就会有大批人来严查此事。
大路、官道绝不能走。
楚三灾一路行走偏僻小路，走在山坡上、河流边、泥潭中，尽量不留下脚印。
呃啊……
身后，武昭时不时传出怪物般的呜咽声，有时又发出痛苦的呢喃。
已经分不清是人是鬼。
她口中獠牙生长，浑身已经开始腐烂。
她重逾一千斤，让楚三灾的每一次抬步，都是费尽力气，脚能在地面上踩出龟裂的土坑。
楚三灾浑身血力上涌，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武昭的体重，越来越沉，身上尸气酝酿，经脉血管，都呈现漆黑之色。
但她还在挣扎，并未完全堕落，偶尔还会有人类的神志。
楚三灾心中祈祷，她一旦诡化，可是一尸两命。
一位玉髓境修士化作诡异，楚三灾是绝无可能生还的。
“为什么……救我？”
武昭虚弱之极，呢喃道。
她的声音中，有着一些重音，掺杂着一丝诡变。
楚三灾沉思了许久，沉思了两个时辰。
最终，他苦笑一声道。
“因为，你对我好。”
少年声音，有些稚嫩。
“那……你觉得我有罪么？”
武昭又问道。
楚三灾沉默良久，缓缓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是对的，但这人世间，没人敢说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
“至少我觉得，你杀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也没有造成太多百姓伤亡，你问心无愧就好。”
这句话出口，武昭双眸微怔，双眸微红，有些晶莹。
她眼眸中的漆黑一片，陡然瓦解。
体内的诡化气息，轰然如潮水般褪去，她顿时陷入昏迷。
不，尸气不是退去。
是被炼化！
她心中一切的怀疑、痛苦都皆尽消散。
心无杂念，这才开始真正的运转嫁衣神功，将尸气都完全炼化为己用。
楚三灾感觉到，她身躯内的尸气，猛然间消失了大半，身上轻了数倍不止。
他心中微震，顿时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武昭一定要带着自己。
她再有野心，也终归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放出僵尸，乃大罪孽，稍有不慎，万千百姓都将颠沛流离，生灵涂炭。
她心中一直在怀疑，此事是否值得，是否有意义。
她只想等一个认可，或一个否认。
那个人，最好是一个有赤诚之心的少年，无论回答是什么，她都欣然接受。
是死是活，全凭这一句回答。
楚三灾这才明白。
她是心有大悲之人，其实早就想要自绝！
这是她自绝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事成之后，是死是活，全凭这一句回答。
若是否认，她立刻散尽浑身功力，当即死去，不会诡化成尸，不会伤及任何人。
若是给她希望，给她意义。她便炼化功力，尝试活下去。
修士活的就是一口气罢了，她能撑到现在，就是想要听到那句回答。
楚三灾本可以一刀斩断武昭的手，然后逃离。
虽然残忍，但他干得出来。
终归，他没有那么做。
武昭或许不是好人，她放出的僵尸，稍有不慎就会屠戮千人、万人。
甚至可以说她是大罪孽未遂者，乃是罪人。
可她……唯独对楚三灾好。
楚三灾脸色凝重，闷头奔逃着。
这个世界，就连师父也只是想要吃自己。
只有她，对自己展露了一丝善意，虽然微薄，但这依然是这个残忍世界上，最稀缺的东西。
所以他愿意给她这个回答，问心无愧。
诡异尸气，被她逐渐炼化。
但，武昭体内的生机，也在随之急速流逝。
楚三灾脸色冰寒，感觉她快要撑不住了，浑身爬满死气。
在身躯这般虚弱的情况下，强行炼化这等庞大的功力、尸气，简直是寻死。
可惜楚三灾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但很快，事情居然迎来了转机。
她体内，磅礴的真气慢慢涌出。
开始循循滋养她的身躯，将伤口弥合。
楚三灾先前喂下的凝魂丹，也开始帮助锁她神魂，强行吊住一口命。
她的嫁衣神功，竟然玄妙到这种地步，这短短几个时辰，就将那庞大的功力炼化些许？
这门功法，到底是什么等阶，难不成是世间第一等的绝品！？
武昭体内的生命力与残余尸气，逐渐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暂时稳住了生机。
楚三灾长叹一口气，心里放松了些。
背着武昭跋涉半个月，跑到了一处偏远的小村庄之中。
这苏家村中，约莫有二十户人家。
仿佛一个世外桃源，村中百姓都是种田、钓鱼为生，淳朴老实，与外界没有丝毫联系。
襄阳朝廷，甚至没有将这里登记在册，实在太偏僻了。
楚三灾就在这里，住了一间空房，躲避官府的追查。
闲来无事，便是钓鱼、烧菜。
偶尔，帮村民们干干农活，种种菜。
生活恬静安逸，让楚三灾想起了当年，和师父一起在山上的日子，可惜昨日之日不可留。
武昭躺在床上，由楚三灾每日悉心照料。
他怕武昭诡化尸变，伤及这里的村民。
虽然表面上尸气被炼化大半，但他知道，僵尸的尸气之淤沉，又岂是这般简单。
恐怕需要数年才能彻底炼化。
所以他很少离开，基本寸步不离，靠在她身旁。
三个月后。
武昭缓缓睁开了眸子。
她的眸中，有一缕淡红，似乎泪水未干。
“你醒了。”
她首先看到的，是楚三灾的脸庞，平静认真。
她浑身缠满了绷带，内敷中药，伤势愈合的极好。
胸口的血洞，也早就长出血肉。
毕竟是玉髓境修士的身躯，和凡人又岂能相提并论。
她面色苍白虚弱，却还是淡笑一声。
“是你给我更衣上药？”
她眸子弯成一汪秋水，笑咪咪说道。
楚三灾闻言，面色微红。
他还未经人事，回想起那场面自然是尴尬之极。
更别提压制我魔刀经的代价，欲望高涨，他又废了多大的劲。
“先别说那些，我救了你的命，能否给点好处？”
楚三灾咳嗽一声，说道。
她闻言，面色舒缓，归复了往日的高冷。
“你说。”
她声音略微沙哑，却依然悦耳。
楚三灾沉默了许久，问道。
“能否将你的嫁衣神功，给我抄一本？”
楚三灾思来想去，最想要的就是这门神功。
直接吸葬师功力，而且炼化效率极快，甚至连僵尸的尸气，都能在短时间内成功炼化。
恐怕某些顶级宗门的镇派内功，都没有这门嫁衣功厉害。
武昭听闻此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这门功法，是我自创悟出，无门无派，只适合我。更是没有文字记载，全在我心里。”
“哪怕给你抄一份，你怕是也难以运行。”
她缓缓说道。
楚三灾闻言，惊为天人，浑身冒出冷汗。
自创功法！？
这是何等天资。
他脸色骇然，良久后才接受这个事实。
他思来想去，露出一个坏笑。
“无妨，你给我抄一本便是。”
他有衍化系统，任你再难练的武功，哪怕只有狗才能炼的功法，他也能衍化到适合自己。
武昭闻言，捂嘴浅笑，倒像个少女般。
她生的好皮囊，笑时眉眼弯弯，天生媚态，看得楚三灾心里痒痒
“拿纸笔来。”
她说道。
随后一个星期，她都躺在床上，抄写着嫁衣神功的心决。
整整十四万字，比襄阳律法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