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也想活
俞红兵听见动静跑到屋门口开门，一见俞里里有些惊讶。
“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俞里里越过他快步往屋里走去，俞红兵发现不对，连忙追问。
“你大衣呢？咋不穿大衣来回跑呢？”
俞里里挥了挥手，赶紧指挥他。
“花儿要难产，我得送她去镇上生孩子，你不穿的大衣也给我拿上，我再找点东西。”
三个孩子看见俞里里风风火火的回来，都像鹌鹑一样瞪眼看着。
俞里里爬到炕上，飞快拆了被垛，把她自己的被褥全都拿了出来，又找了一件棉大衣抱上。
行李被她卷上用被单直接捆在一起，爬到地上的时候，俞红兵也把他的两件大棉袄拿了过来。
“姐，这么着急么？用我跟着去么？”
俞里里摇了摇头。
“不用，你帮我把炭火盆拿来，我去后面点上火，我这两天可能都要在县里，一会儿我让肖老四媳妇带着孩子住咱家，你有啥不方便就招呼何婶一声，成子明天应该就能回来……”
一边说俞里里已经走到厨房拍了拍装碎柴火的麻袋，用小洋撮收了一撮出来，俞红兵把放在后门口的炭火盆端进来，俞里里添上柴火，划了跟火柴点着。
看见她有些着急，俞里里接过她手里的活。
“你还要准备啥就去准备吧！我帮你点。”
俞里里也没客气，起身要从厨房出去，一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三个孩子趴在墙上，小脑袋排了一排，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她紧张的情绪突然放松了些许，脚步微微停顿，摸了摸个子最高的俞姝的脑袋，绕过她们去准备去准备盐袋，干粮……
这时候的盐袋都是自家缝的布口袋，盐也都是泛黄的大粒盐，俞里里飞针走线，几分钟就缝了两个粗制滥造的盐口袋出来，灌上盐，塞进行李卷中。
一转身，又找了个点干粮，把家里没拆封的奶粉也拿上了，还拿走了一个带盖的茶缸子。
跟着是她的洗漱用品，牙刷毛巾什么的。
她这边忙活完，俞红兵那头也端着炭火盆过来了。
火盆里除了细碎的柴火，还有小孩巴掌大的木头块，燃烧到一定时候就和木炭差不多了，俞红兵还在上面蒙一层灰，挖一些透气口，可以让里面柴火燃烧的时间更久。
俞里里扛上行礼卷，端着炭火盆就要出门。
俞红兵跟在身后给她开门，叮嘱她小心。
俞里里随口应着。
她速度飞快，前后都没用上半个小时，走到肖家大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没从肖家叫来人的肖力成。
“成子，你爸妈没人过来啊？”
肖力成面露难堪之色，沉默的点头。
“嗯，我妈说她先不过来了！等生了告诉她一声就行……”
俞里里深吸一口气，庆幸自己本来就对肖家本家那些人没有期待。
“那啥，成子，还得让你办个事，庆婶说花儿要难产，咱们得送她去镇上生孩子，你先去找杨叔，跟他借个驴车，然后再去三叔家跑一趟开个证明。”
一听俞里里这话，肖力成心中那点失落瞬间消散，他神色一肃，连忙点头。
“行，行我这就去！”
说完，他院子都没回，转身就往杨叔家里跑。
两人说话的声音已经惊动了院子里的肖力强，俞里里交代完肖力成，就看见肖家的大门开了。
肖力强一脸的着急。
“红霞姐……我水都灌上了，还有家里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都在炕上的包袱里呢，被褥啥的等会看看咋整……”
他说着从俞里里手中接过了炭火盆。
“红霞姐，花儿在屋里召唤你半天了……咱们还能赶趟么？”
他的害怕宛若实质，让俞里里不得不停下脚步安抚他。
“没事儿，你放心吧，有姐在呢！”
肖力强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一米八多的大个子杵在空旷的院子里，像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小土狗。
虽然他面上没有问亲爹亲妈一句，可真知道他们不来的时候，还是难过的无以复加。
听见俞里里这样说，他才恍惚中找到了主心骨。
俞里里见此，也没再管他，快步往地窝子里走，她怕张花儿心里压力太大，进门之前先把行礼卷放在了外面。
推开个门缝挤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张花儿一头一脸都是汗，这会儿正在阵痛，看见俞里里露出了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俞里里冲她点点头后，连忙去看庆婶，后者表情凝重，对着她微微摇头。
显然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俞里里快步走到张花儿身边，被抓着手的老四媳妇将自己的手从张花儿手里抽了出来，粗糙的手上被对方捏出了一个紫红色的手印，她却一声也没吭。
俞里里蹲到炕沿边上，一手握住张花儿出汗出的黏糊糊的手，另一手把张花儿脸上已经打绺的碎发拢到一边。
屋里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待着这一轮阵痛停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痛苦过后，张花儿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过头跟俞里里抱怨。
“红霞姐，生孩子可太疼了，你咋能生仨呢，我现在生一个都要疼死了……”
她是那样的鲜活，即便被阵痛折磨着，也只是比往常多了一丝疲惫而已。
俞里里无法想象，这样鲜活的女孩子，即将独自迈进一条不得不冲破的鬼门关。
这一瞬间，俞里里手心也紧张的冒了汗。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张花儿的眼睛，竭尽全力的引导着对方信任自己。
“花儿，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你相信我么？”
俞里里将核心问题分散转移，张花儿听见发生意外，还没有来得及慌乱，便已经被俞里里那一句是否相信她转移了注意力。
她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红霞姐我相信你！”
俞里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对待三个女儿一样，温柔的对待着她。
“花儿，你的情况有点特殊，因为是头一胎，孩子有点大，咱们在家生有些风险，我和强子商量了一下，想让你去镇上卫生院生，庆婶也会跟着，我们都会保护你的！你明白吧！”
那些真实的风险都被俞里里美化了许多，她不能给张花儿制造压力。
这个时候越是紧张，越是危险。
张花儿的表情在她视线中肉眼可见的恐慌起来。
俞里里紧紧攥着她的手，与她四目相对。
张花儿的心跳突然加速，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
如果可以，俞里里也不想告诉她这些。
可不告诉她是行不通的，俞里里又不能打晕了她，强制性带她走，只能尽可能的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足足一两分钟的沉默之后，张花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声音笔直，直冲俞里里耳膜。
“红霞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我不想要保小，我还想活……呜呜呜呜……”
哭着哭着，她就吹出了一个大鼻涕泡，哭的俞里里又心酸又好笑，眼睛里也有眼泪跟着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