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霸王(47)
“她只是一个下人, 大人不要难为她了。”鹭枫走到武士的旁边,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她在门外偷听这笔账该怎么办?”武士不依不饶, 手不老实地往下摸。足利义生连忙低下头,企图把喉结往后缩一些,庆幸的是武士的手沿着后颈摩挲而去,直至锁骨,没有触碰到他的喉结,“我得好好地惩罚她。”
在说道“惩罚”时,武士加重了语气, 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
其他的游女都凑近了过来, 细声细语地笑着,为足利义生解围,但武士不依不饶, 纠缠着足利义生。
“那大人想要怎么办?”鹭枫的笑容美丽,但足利义生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冷意, 就好像那晚她在诉说她情郎的故事一般。
“我今天要她来服侍我。”
“遣婆不是游女,她们并不卖身, 游廊也无法强迫她们这样做。”
“有这样的规矩吗?”武士不以为意, “游廊中的女人,还有买不到的吗?这天下马上就是北条的天下了, 我们是北条的武士, 你们以后想过得好一些还得求着我们呢。”
说完其他的武士也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身边的游女神情不自然起来,但也僵硬地陪笑。
自从北条氏的军队进入京都后, 北条的武士就经常光临游廊,他们往往趾高气扬,动作粗鲁, 与人起争执,不遵守游廊的规矩,都是常有的事情。
足利义生没法说话,也无法动作,只能呆在那儿看着鹭枫给他解围。他后悔起自己的鲁莽起来,出了事情自己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这些翻涌的情绪乱七八糟地堆在心间,又被揉成一团抛在了脑后,他现在心中只想着赶紧摆脱现在的窘境。
“她之前就交往得不干净,得了病,大人如此强求我也只好说出来了,希望不要坏了大人的兴致。”鹭枫的声音婉转动听。
“”听到这话,声音洪亮的武士终于沉默了下来。
足利义生不禁为鹭枫的机敏叫好,直到武士说了一句:“我不太相信,给我
看看。”
“”这回沉默的轮到了鹭枫,“你要看哪里?”
足利义生看到武士的目光锁向了自己,顿时如芒在背,那种侵略与饱含欲望的视线落到身上的感觉,让他十分嫌恶。
“这样不太好吧”有游女细声细气地说道,“大人何必对一个遣婆如此执着,难道我们还不能满足大人们吗?”
“我今天就要她了,让我检查一下吧。”武士将一袋钱甩在了榻榻米上,强硬地拉住了足利义生的手腕。
足利义生惊慌失措地回头,他很想回手反击这个武士,但他不能暴露身份,同时就算打了他十有八九也打不过对方。
“至少等到晚上吧。”鹭枫站了起来,“等到她洗完澡,换上漂亮的衣服,插上透亮的发钗,再将她的夜晚给予您。”
“不用那么麻烦。”武士挑了挑眉,推开相邻一间房的移门,把足利义生甩了进去。
那是一间幽暗的空房间,足利义生倒在地上,看向武士与游女们所站的另一个光亮的房间,心中涌起了恐惧。他有种预感,如果武士就这么把移门拉上,他可能就无法再改变什么了。
一直都是发号施令的他,此刻应该自己做些什么,把自己从困境中拯救出来。
但是,应该做些什么?
足利义生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逆光看向武士背后的鹭枫,她正与他对视着,她收回了笑容,那眼神复杂而薄凉,但足利义生并没有从中看出怨恨或者责怪的情绪。
“不如今夜就留在我这儿吧,让别人听见了我被一个遣婆抢走客人,也太可笑了。”
听闻此言,武士居然收回了投在足立义生身上的视线。
虽然鹭枫此刻与他们闲聊着,体贴地为他们斟酒调笑,但他们没有买下她的夜晚。因为太夫的一夜实在是太贵了,即使是他们,也没有阔绰到这个地步。
眼前让他很中意的“女子”又跑不了,而太夫却不是他想要就能叫到的。能买下太夫的夜晚
的人,是比他地位还要高的武士或者是非同凡响的有钱人。
他心中盘算着,在鹭枫美艳的脸上流连,最终搂住了鹭枫的腰肢,露出了笑容,“我可等不急晚上。”
鹭枫的笑容僵了一下,足立义生注意到武士的手掐住了鹭枫的腰,衣服在他指缝间挤出了一道道褶皱。
“你下去吧。”鹭枫对他说了一句。
游女连忙替足立义生拉上了拉门,带着他走回了外面的长廊上,“你快回去吧,不要再出来了。”
她没有往回走,而是向另外的房间走去,嘴中念叨:“真是粗鲁的急色鬼”
足立义生来到外面,发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衣服紧紧地贴在背上,但他心中沉甸甸的,并无劫后余生之感,他拉住那名游女:“你不去服侍那些武士了吗?”
“你看不出来吗?”游女说道,“所以说他们都是一群急色鬼啊。京都的大人们哪有他们这样的,既不认真听鹭枫太夫的三味线,也不品她的茶,游廊的规矩一点也不遵守,还以此为荣,真是一群乡巴佬。”
她似乎很讨厌这种类型的客人,还啐了一口。
“要不是鹭枫太夫人好,你就得屈从于那些人了。既然不想待客就打扮得难看一点呀。”游女抱怨了一句,“你快回去吧,也别自责了,之后卖力干活就行了,这些事情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
足立义生抬腿玩回路走去,他听见一扇扇紧闭的移门里传来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
那位美丽的太夫,或许正在代替他遭受着什么。
但游女的工作不就是这样吗?这是她们司空见惯的事情。她们不是自己宅邸中的夫人,也不是自己在街头寻芳的女孩儿,游女和那些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她此刻遭受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她们是天识女的下属,自然承担了保护自己的责任。即使是主公做错了事情,家臣也要有为主公收拾残局的义务与才干。
若是往日的自己,此刻
会走得毫无留恋吧?因为自己是天下人,就理所当然地差遣所有人,把都有人都当作自己的棋子,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利益。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
那个对他爱搭不理,时常冷冰冰,偶尔会对他露出微笑的鹭枫,之后会对他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天识女呢?那个爱护下属的天识女,估计对他的评价又会降低了吧。
就像稻叶正说的那样,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
自己还和以前一样的话,还能改变什么吗?
足立义生想起了带自己穿梭在地道中的天识女,除此之外他居然想不起可以依靠的人。
不被人簇拥着的他,不再是将军;但如果是天识女,即使只有她一人,也是当之无愧的霸主。
他咬了咬牙,扭头跑回了鹭枫的房间,大力地把移门拉开。
幸好他刚刚貌似想了很久,但醒过神来也只是过了片刻,鹭枫繁冗的衣服还穿在身上,她诧异地看着跑回来的足立义生。
“你,放开她。”足立义生努力压低声音,尽量贴近女性的声线。
“怎么?想两个人吗?”武士饶有兴趣地回头看他。
不能鲁莽行事,也不能让武士得逞,足利义生心中深吸口气,心中有了打算:“游鸢大人说了,鹭枫今晚有要接待的客人,不会接待其他的客人了。”
“这可是鹭枫答应我的。”武士面露不快。
“这是游鸢大人说的。”足利义生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编出的这个理由好不好用。
能坐上游廊的主人的,背后一定打通了关系,武士们不会不知道这点。
“呵,这个天下都是北条的了,我害怕一个鸡头吗?”武士嗤笑了一声。
他把足利义生拉了进来,一手堵住他的嘴,一手往他的胸口滑去。
足利义生不像鹭枫那样穿了一层又一层华美的衣服,他惊恐地感受到那只手抚摸上了他平坦的胸口。
足利义生顿时产生了一系列悲伤与悔恨的情绪,他觉得或许此生自己都难以雄起,瞬间遁入空门,清心寡欲
。
“住手!”
在听到这声呵斥时足利义生感动到想哭,他看见是一个高大的异域人闯了进来,指责武士抢走了他指定的鹭枫。
那名异域人的身份似乎不低,武士居然唯唯诺诺地捡起自己的外衣走了。
事情这么轻松地就解决了,足利义生想起自己是为了救鹭枫而来,便连忙看向她,却见她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反而幽怨地看着他:“都怪你,害得公子还要为你费心,本来我和游鸢就能轻轻松松解决掉的。”
鹭枫话音刚落,游鸢就从另一扇连着的房间走了出来,对着足利义生说道:“我本来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想不到你又跑回来了,便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说完,游鸢像是抑制不住了一般,略勾起了嘴角。
你明明在笑,足利义生心里嘀咕着,就看着泷若叶也走了出来。
异域人对着泷若叶笑了笑:“你让我出面真的有些尴尬。”
敢情你们刚刚都在四面八方看着我啊?!足利义生的悲伤又蔓延开来,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决心和智力到底如何,为什么不担心自己,要去担心天识女手下那些怪物一般的家臣。
话虽如此,足利义生还是庆幸泷若叶的到来的,一看到泷若叶站在这儿,他就觉得非常安心与可靠。
“其实我刚刚才到。”似乎是为了缓解足利义生的尴尬,泷若叶说了一句并没有安慰到他的话语,但下一句话却是他之前所日思夜想的,“我是来带你走的。”
但当他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又觉得,这句话的份量与意义,似乎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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