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暴风骤雨（一）
“沙啊…沙啊…”
亮色的丝线穿透浓黑的云层，浇灌着群山中的密林，也敲打着城市中的钢筋混凝土。雨水在建筑外墙上留下淡淡的灰色印迹，随即消失不见。
赵熠站在窗前，无波无澜，静静打量着窗外雨中高楼的身影。
没有赵郁在身边，他便又恢复了那副少言寡语的模样，一如末日前，加油站中平平无奇的计量员。
“小赵哥，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句出发了”，门被推开，两个混混走进屋内，对着窗前的赵熠汇报道。
“嗯，知道了…”，赵熠依旧注视着窗外，半晌，才转过身道，“阿狗，你去和下面交代一声，让弟兄们都带好雨披。”
混混中老成一些的一人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
另一人却留在原地，见阿狗离开便笑道，“小赵哥，这点雨不至于吧，咱们快去快回，能有什么任务搞不定的？”
“老木，你记得那件大衣吗？”，赵熠并没有解释，兀自从身旁拿起雨披，将身体套在里面，“就是姓莫的第一次来，穿的那件儿。”
“大衣…？啊，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当时还是我劝着您二位，不然就莫…就他那怂样，哪里会是小赵哥您的对手？”
老木却正是莫旭东初见赵熠时，在一旁劝话的混混。
“知道为什么后来我给扔了吗？”，赵熠自说自话般，拉开桌前的抽屉，寻找着什么。
老木迟疑了下，显然有些摸不到头脑，“…太破了？要我说您穿那件也不好看…”
赵熠推上抽屉，拢了拢衣袖，缓步走到老木面前。
老木被看的有些发毛，讪笑道：“小赵哥，你…”
“姓莫的，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了？”，赵熠语气淡然，仿佛诉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啊！？什么好处，小赵哥你在说什么？哈哈哈…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啊，哈哈…”，木子一愣，随即慌乱地辩解道，只是面上的苍白已将其彻底出卖。
赵熠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其拙劣的掩饰。
“不可能的事，我我我，我对赵哥和小赵哥都是忠心耿耿啊…”，老木嘴角颤抖，目光却疯狂的在房中打量着，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
“不是，没有…不…他嫲的，你，你敢耍老子！”，终于抵不住压力，老木眼露凶光，猛地便向赵熠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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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处理一下，准备出发了。”，房中传来声音，候在门外的阿狗推门进入，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
老木僵硬的身躯倒在地上，脸上还透露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一滩殷红的血迹自身下蔓延开来。
赵熠将匕首在雨披上蹭了蹭，默默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阿狗什么都没有说，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抓起老木一条腿，将他拖了出去。
“我啊，最讨厌别人用过的东西…”，盯着地板上拖行的血迹，赵熠突然自言自语道，“…更何况是外人的眼睛呢…”
“咔嚓！”
一道闪电滑过，瞬间照亮了窗外的高楼。炸雷接踵而至，雷声密集，自夜空蔓延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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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
一行人默默穿行在巷道之中，向着不远处的高楼靠近。
阿狗自远处跑来，穿过大半个队伍，来到赵熠身前。
“小赵哥，前面有家ktv。已经探查过了，没有丧尸，要先躲雨吗？”，阿狗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继续前进。”，语气淡然，却是不容置疑。目光穿透雨幕，赵熠望向不远处的高楼。
“是…”，阿狗答道，只是人却站在原地。
“怎么？”
“小赵哥，恕我多嘴，就这些人，万一…”，阿狗迟疑道。
“你要明白，人不在多而贵在精”，赵熠说道，“那些眼睛的存在，无异于潜伏起来的定时炸弹。”
“壮士断腕，固然惨痛，但总好过装聋作哑，坐以待毙。”
“是。”，阿狗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
赵熠看着雨幕中阿狗远去的身影，却不由想起了赵郁离开前，二人的对话。
“什么狗屁任务？真要如姓莫的那杂种所说，只有一栋楼的老弱病残，还需要我亲自带人去？”
装起桌上的茶杯，赵熠一把扔在地上摔得稀碎，转头在屋中焦躁地来回走动着。
赵郁面色轻松，从桌上端起新的茶杯，为他再续上一杯。
“郁哥，那劳什子年会，八成也是唬人的！”，赵熠双手拍桌严肃道，“这肯定是那杂种编出来的说法，借此才能将我们分开，他姓莫的肯定是打的关门打狗的主意！”
赵郁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郁哥！”，赵熠气的砸起了桌子，可赵郁只是嘴角勾出一丝弧度，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迎着赵郁的眼光，赵熠终究是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听你的…我去。”
赵郁将身前的茶杯递给他道，“谁都知道莫旭东没安好心，但这次年会，何尝又不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赵熠错愕地抬起头。
可再问起时，赵郁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了。被问的紧了，才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赵熠。
“名单上的，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赵郁道，“下面的人多数都是临时凑起来的，混进几个钉子也没什么稀奇的。”
“记得做利落些，不要让那些小的起了心思。”
拿到名单后，赵熠便着手清理眼线的工作。直至赵郁离开，几近三分之一的人被各种手段抹去。
饶是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赵熠仍是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思绪散去，大楼已是近在咫尺。
阿狗挥了挥手，两个雨披男点头，随即冲进雨幕，向着大楼入口摸去。
半晌，一人返回，对着阿狗耳语。随即阿狗快步向赵熠走来。
“小赵哥，探过了，没问题。”
赵熠挥了挥手，一众潜伏在周边的雨披男，马上从大楼入口处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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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的大厅内，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回音，顿时显得嘈杂许多。
雨披男人手配备三件套，雨披，手电，砍刀，亦或其他武器。
可即使有手电打光，依旧难以抵御空旷大厅中的黑暗。灯光晃动之间，散射在墙壁上，转瞬便被黑色再次吞没。
“小赵哥，这…”，阿狗脱掉雨披，穿过散乱的人群快速走来。
大厅中没有丝毫人类生活过的痕迹，甚至，连丧尸都没有一只。
赵郁摆了摆手，示意了解。随即轻声道，“关灯。”
霎时，大厅中的灯光消失，一众人都再次被包裹在黑暗之中。
视觉被剥夺，相应地听觉被调动，赵熠闭上眼，努力感知着周边的声音。
雨声，脚步声，雨披男之间低声的议论…
以及，远处走廊中的动静。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大厅中顿时亮如白昼。
不知不觉间，赵熠众周围多出了一圈人影，已将他们缓缓包围。
闪电的余晖照亮了大厅，也照在了人影脸上的东西。
那是一张张狰狞的恶鬼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