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早春一过就没那么冷了，城市的积雪早已化的没有踪影，街上的自行车多了起来，孩子们周末的时光不会再被束缚在家里，都成群结队的跑街道里撒欢儿。

    早上的天气还是有些结霜，阳光出来前依旧哈气成冰，不得不多加一件薄外套。单阿瓷穿着件开衫毛衣从屋内出来，下了台阶走到大门的左侧拉开一扇卷帘门，里面是个车库，放了两辆轿车。

    她走到跟开衫撞色的红汽车旁边，拍拍车门上的灰，流连几眼又走到旁边的白轿车前，打开车门的瞬间陈年旧灰飘得哪里都是，没忍住一阵咳嗽，她连忙又把门磕上，捏捏鼻子，感叹了一句，“谁爱开谁开吧。”

    说完走到里面的储物柜前，看到当时走的匆忙时，姥爷放在桌面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轮胎润滑油。

    老两口及其爱干净，姥爷更宝贝自己这两辆车，平时爱护的很好，买回来几年了，即使常常开出去，也崭新的像新的一样。

    单阿瓷拿起那一小瓶快用完的轮胎润滑油，不嫌弃的拍拍上面的灰，转身在车库里看了许久，放下手里的东西物归原位才走出门外重新上锁。

    她先是去了一趟报社提交离职信，然后带着翻译好的短篇去出版社找周祺。周祺没想到她真能翻译这么快，等待的时候看了两个小时，语境语义都很满意，让人不知不觉的读下去，当即找了几本俄罗斯新出的新小说给单阿瓷看，阿瓷略看了两眼先选了一本短篇和一本长篇出来，剩下的放在了桌上。

    屋里的暖气片已经不供暖了，桌角开的电暖扇正缓慢的摇着头，估计用的时间不短了，这会儿时不时的会发出一些微弱的滋啦声。

    水里插着暖线的电热壶烧开了两次水，周祺想先给单阿瓷倒一杯，端起来瞧见她杯底都没怎么动过才又转回来倒给自己。

    放下水壶，周祺问：“那些不行吗？”

    “不是，短篇快，长篇贵。”单阿瓷回。

    周祺点点头，“有道理。”说完拿起刚倒好的水吹吹热气，但是杯边儿太烫，一没注意她抖了一下。

    单阿瓷整好手里的书，看了下两本的字数，她说：“周女士，上次签的短篇合同里，咱们说的那本费用是一次性立马结清。”

    “我记得。”周祺没再执着于喝热水，放下杯子她点点头又说：“但这次不一样了，别的出版社有著名学者坐镇名著，我们版社先准备用新书看看这些书的销量，再看看你之后驾驭长篇的能力。”

    周祺随手拿过早放在旁边的资料，她说：“我毕竟是在发行部，这个不用你担心，你认真翻译好就行。就算不是你翻译，我们部也不是吃干饭的，肯定是希望多出版多赚钱的。”

    窗户的外面眼看是快要上午了，单阿瓷听着她说完心想这人不愧是吃公家饭的，这说话的感觉跟她爹一个毛病，看起来体体面面，其实字字敲打，她听得头疼。想罢，单阿瓷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她说：“这些事儿也不归我管，我单纯想了解清楚，上次是二十，这次周女士想给多少？”

    周祺抬着眉毛脑袋后扬了一下，她说：“四十。”

    单阿瓷算了算，挺真诚的回：“还行，不过上次第一次见面周女士就很轻松的给了我个机会，我了解了下市场价，暂时给35吧。”

    周祺估摸着这个三十五，拿过手边的纸笔，旁边的小太阳又滋滋啦啦响了两下。她说：“短篇依旧一次结清，但是长篇分两次，交稿现付四分之一，发售付剩下的四分之三。”周祺抬起头，“你觉得呢。”

    “发售大概多久？”单阿瓷问。

    “快的话也有四五个月的，但基本上要六个月。”周祺回。

    听完，单阿瓷想都没想，她说：“改成四分之二吧。”

    周祺顿了下，拿起水杯试了下温度，不烫嘴了，一下灌了半杯，她感叹：“小姑娘不会做生意。”然后把水杯放在手里暖手，“也行，二也不多。”

    “那向原作者要翻译版权的事儿，我是把邮件发给你还是直接发俄罗斯？”

    “你发来我们这里就行。”说完，周祺又立马抬头：“你有电脑？”

    “有的。”

    “那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赚钱干嘛？”

    “”

    “买房。”

    “这样啊，很努力。”周祺还挺认真的赞扬了一句。

    两天后的一个小雨天，单阿瓷提着东西从报社里出来，她走下台阶后打着伞回望了一眼这个一开始收留她的地方。

    当天她穿着衣柜里母亲留下的衣服，毅然决然的扎进雨里，走到小巷外的拐口时，里面远远传出一阵急急忙忙的车铃声，瞬间又是一辆自行车冲过来，不过这次她早早停下，不至于被溅一身的水。

    自行车过来与之擦身而过的瞬间，单阿瓷从伞下跟上面骑车的人对视了一刹，她记性好，认出那是来到哈尔滨的第一天早上，在同一个地方撞她的那个学生。

    车上的学生有一瞬也觉得这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他匆忙间回头看了一眼，那里早已没了人影。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加快了骑车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