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事的, 上次跟着祖宗修复过竹云，她还记得要怎么修，也知道该怎么把灵体凝聚回去，青沐曾给过她枝丫, 取一截用作修复就好, 蛟鲶的须也还有, 能修好，肯定能修好。
先找到三线, 将它们都接回去。
楼浅仔细地看着手中的古筝, 却发现没有一条线是好的，根本接不上, 好不容易找到了稍长的蓝线, 但绑上就断开了，她又固执地重新绑回去，断了, 再绑。
见状, 小团子提醒道：“浅浅, 冷静一点, 你自己也清楚, 修不好了，你放他走吧。”
“能修好的, 竹云都修好了。”
“竹云山海的情况和他不一样, 他的法器破损没这么严重, 而且他不是邪器, 没有被净化阵伤到, 再说了, 青沐他自身就没打算再留下来, 你从他的灵体里就能感觉出来。”
灵体？
楼浅看向灵气屏障内的灵体碎片，线接不上，是不是因为灵体损坏了，那先修好灵体或许就可以了。
她不敢解开灵气屏障，怕一松开，他破碎的灵体就会溜走，只能试着将神识探入屏障中，按照先前修复竹云灵体的方式，小心地将它们聚拢在一块。
想到上次的情况，她原本做好了被青沐的灵体碎片攻击的准备，没想到刚一碰触，她就感觉到灵契有了点反应，随后她的意识像是被抽离，竟来到了一个类似识海的地方。
与她的识海不同，这里是一片废墟，到处都飘荡着不知名的废墟，而正上方浮着一把古筝，被无数树枝穿透的、伤痕累累的古筝。
这是青沐的……识海？
或者说是接近识海的空间。
这个空间特别不稳定，能感觉出它在慢慢地崩塌、缩小。
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找到青沐残存的意识。
“怎么进来的。”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听楼浅急忙回头，就看见青沐站在废墟之上，他身后是不断塌陷的空间。
虽然情况很糟糕，可是看见他，楼浅紧悬的心还是松了一些。
她想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她会努力修复好他的，结果还没开口，青沐便继续说道：“你在修复我？不用修了，没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
青沐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没必要就是没必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就因为你们期待我活着，我就必须以这种形式继续存在吗？”
他早该死了，在杀死那个畜生之后，可为了其它几个同被炼成法器的同族，只能等待着。
后来，他等到了泉深，再后来，又找到了楼浅。
那些同族已经被成功净化，他就没有继续坚持的必要。
既然楼浅到了这里，他便打算和她说个明白。
“我一直憎恨人族，憎恨炼器师，这是我邪化的原因，是刻入灵魂中的仇恨，并不是我想放下就能放下的事，每次见到你，我都在忍耐着不要杀死你。”
“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和你解除灵契，并非是我忘了要解除，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没了灵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净化阵本是我最擅长的阵法，如今却能将我灼伤。”
他进入净化阵，为的是不让人魂幡脱离，也是想给自己来个解脱。
可真正被净化阵所灼伤的时候，他觉得好痛，和比被炼成法器的时候一样的痛。
青沐自嘲地笑着，看向半空中那破碎的古筝。
这古筝之所以会伤成这样，并不是他的本体法器伤了造成的影响，而是他自己的杰作，在他被炼成法器之后，他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折磨着自己。
只有这样的痛楚才能让他稍稍清醒一点。
或许大家都觉得他的状态很稳定，一点都看不出邪器的模样，只有他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你让我考虑修炼成妖，哪有那么容易，我的邪念无法让我修炼成功，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摆脱这个身份，除非死。”
“楼浅，说了这么多，你该明白了。”
楼浅看着他，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要做放弃是另一回事，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尝试修复你，一次就好。”
青沐没有回应，楼浅只觉得周身传来强烈的排斥感，眨眼就被弹出了这个空间。
经过这一出，楼浅反而冷静了下来，泉深的灵气屏障很稳定，青沐的灵体一时半会不会消散，不要着急。
她回忆着老祖宗当时修复竹云灵体的办法，一点一点控制着神识，虽然很困难，但至少和刚刚不一样，有了一点进度。
这时，小土盘突然说道：“主人主人，那位黑树师父来了，说是让你快过去一趟，把这件法器也带上。”
听到这话，楼浅没有犹豫，急忙从芥子空间出去，就看到绯裳朝她招招手。
“楼浅，快走，我们长老来了，他说要看看青沐的情况。”
木族长老来了！
那青沐是不是有救了？
传送到山里，楼浅很快看到了这位木族长老，身着一袭浅青色的衣袍，衣角简单地描绘着一丛丛墨竹，他明明化作了人形，可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就和静物似的，如果不是茶合正在和他说话，楼浅差点都注意不到他。
她猜不到对方的修为，既然是木族的长老，那境界肯定不会低。
绯裳提醒道：“楼浅，你快把青沐给他看看。”
楼浅闻言，立刻走到对方面前，递上了古筝。
木族长老淡淡地朝她看了过来，视线落在古筝上，只是一眼，便道：“生机全无，救不了。”
“但他的灵体还在，我还能聚合他的灵体。”楼浅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看茶合的反应，多半是她争取来的。
现在虽然没有完全变回一体，可并非像最开始一样是碎片状态，所以还是有希望的。
茶合看不见灵体碎片，听到楼浅这么说，她略为吃惊：“居然能还融合……”
那时在险域，山灵说了已经碎得不能再碎。
这都能融合，是炼器师独特的能力吗？
木族长老沉思片刻，转身看向旁边的银杏树：“山灵真有把握能阻止灵脉？”
泉深回道：“那要看你们木族是否愿意配合。”
“我只能说我不会干涉，但以后人族或者妖族的修士若是再迫害我同族，我也会加倍奉还。”
千面只觉得这话有趣，他笑着提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可想清楚了，这次灵脉要是魔化，首先遭殃的就是你们木族。”
木族长老却是一脸平静：“除了我们木族，其他族也都会受到魔化灵脉的影响，是平等的，那就无所谓。”
千面直接无语了，这算什么平等，是巴不得世界都毁灭是吧。
木族的想法可真不可理喻，一般都是他让别人无语，现在好了，也尝到了不一样的滋味。
还好和他做邻居的是妖族，不然他不一定能管得住，佩服山灵。
不过这次木族长老过来，倒是告诉了他们一些不一样的信息。
灵脉并非是在被木族困在秘境后才出现魔化迹象的，而是在木族找到时就已经有了这种倾向，木族长老便将计就计把它封在了秘境里。
所以说到底，灵脉会魔化，大家都有点责任。
见气氛有些不对劲，茶合无奈道：“长老，何必故意这些话，您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帮助山灵吗？”
“……”木族长老沉默了一瞬，露出了几分被揭露的尴尬，随后看向楼浅，“你若是能将他的灵体彻底从法器上剥离，我或许有办法救他。”
木族被炼成法器是不可逆的，除非元神足够强大，可以夺舍，以另外的身份再活一次。
但一般被炼成法器后，都不一定能产生器灵，能保留灵智都不容易，更别说能有什么元神。
可青沐不一样，他原本修为就比较高。
听到这话，楼浅不免有些惊喜：“真的吗？”
被茶合戳穿后，木族长老也就不再兜圈子：“他虽然被炼成了法器，但灵体有着元神的形态，并非完全成了器灵，你若是能将他的灵体完全从法器上剥离，我可以将他带回去，好好蕴养。”
“待他的灵体恢复了些，再用‘移花接木’的法术，让他重新长成一棵树。”
“你们人族修士，有夺舍一说，这也跟夺舍差不多，不同的是，我们木族不需要夺整棵树，好多树插枝也能活。”
木族长老说得很简单，但事后楼浅却听说，这至少要耗费百年修为才能施展这个法术。
这相当于逆天改命，一般也不会有人愿意耗费百年修为，这次长老愿意出手，也算是感谢山灵愿意处理灵脉这个烂摊子。
除此之外，他还给泉深提供了一些恢复用的灵气。
“谢谢前辈。”
“先别谢我，还得看你能不能修好他的灵体，从法器上剥离也能保他不散。”
这的确要比竹云那时候更难，因为器灵是不可能脱离法器本体的。
青沐的情况不一样一些，但他被炼成了法器，所以也有了器灵的特性。
“我会努力的。”
“楼浅。”这时，泉深慢慢凝结出人形走到她面前，“你就在这里修复，由我锁住青沐的灵体。”
眼睛换回去之前，他也能看到灵体碎片，如此一来，楼浅只需要专心修复就行，不用担心灵体会消失。
数日之后，楼浅终于将灵体修复得差不多，接下来就是将它从法器上剥离。
若是失败，不仅会前功尽弃，青沐也会彻彻底底消失。
见楼浅紧张得不敢动手，泉深说道：“楼浅，不要担心。”
这话不可思议地让她平静了不少，她冲泉深笑笑：“我真怀疑你用了音惑，说的话怎么跟施了法一样有效。”
泉深：“……”
说完后，楼浅深吸一口气，用神识小心地切断了灵体和法器间的联系。
只见灵体晃动了一番，竟是透明了几分，如同要消失一般，旁边的泉深急忙抬手打了几道符文过去。
与此同时，楼浅清晰地感觉到青沐和她之间的灵契消失了，干干净净，哪都不在。
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还在。”泉深显得有几分欣喜，原本木族长老出现后，他一直保持着冷冷淡淡的模样，这会倒是变回了楼浅熟悉的样子。
听到这个消息，黑树激动得嗷嗷直叫，太好了！青沐这个臭小子不用领便当了，呜呜呜呜……
木族长老也在关注着这边，这些天他甚至没回去过，他说了句：“还真成了，那便交给我吧。”
他将挥出几片叶子，将灵体包裹起来，收好。
持续几天都在使用神识没有停下，楼浅这会很疲惫，很想回家睡大觉，原本看到长老收起青沐的灵体，她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了一件事，急忙开口问道：“前辈，你说要用枝丫让他重新生长，用他自己的枝丫会不会更好些？”
木族长老看向她：“你有？”
“有的。”楼浅急忙让小土盘拿了出来，“您看看行不行。”
“可以，也省得我砍自
己。”木族长老说着把枝丫也收了起来。
楼浅：……原来他准备砍自己来插枝吗？
还好当初青沐给他的时候，她没有真的拿来炼器，不然青沐还得换一个品种。
听着这位长老用一本正经的、超级认真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小团子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喜感，和木族聊天可真有趣。
“会顺利吧。”不是楼浅不信任木族长老，就是之前没有听说过这种法术，还是有点不确定。
“既然我接下了这事，就肯定会做好，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将元神养好，你们人族寿数短些，再也见不到很正常。”
这话小团子可听不得，反驳道：“乱说，浅浅肯定会突破修为，活得好好的，活到飞升。”
木族长老看了它一眼，之后跟泉深告了别，就带着茶合和卉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