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胡姬酒肆
卢市令不愧是地头蛇，不一会就带来了两家九口人，另外还有两个一脸哀怨的少女。
这两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年芳二八，身上穿着绿色的短襦长裙，在这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地方，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卢市令一脸的讨好，笑着对迪夫说：
“这位郎君今天来得可真是时候，刚刚送来了两个官奴，郎君可看得上眼？”
迪夫疑惑道：“官奴？这奴仆还有分几种的么？”
卢市令闻言一愣，有点想不明白这郎君的来头的，但既然有四品的官相陪，无论问什么那都得回答啊。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刘少监替他回答了：“迪兄有所不知，这奴仆大多分为两种。如这些犯官家里被没官的女眷，或者被查抄的奴仆侍妾，亦或者战俘，都属于是官奴。而另一种则是那些穷苦人家私下卖了的孩子。”
“后一种不叫私奴么？”
“私家蓄养的奴仆不就是私奴么？”刘少监一脸愕然。
“哈哈……这几户我都买了吧。”迪夫干笑地掩饰着尴尬，又手指了指畏缩在一团的孩童，对着卢市令说道：
“卢市令，还得麻烦一下，帮我再挑上三十个孩童吧。”
“好的，迪郎君请稍候。”说着，卢市令带着边上几个奴隶贩子走开了。
刘少监此时有些担忧，声音特意压得很轻，用只有迪夫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迪兄，莫要豢养太多。”说完又朝天指了一下。
这下迪夫明白了，这是怕他豢养死士啊，但迪夫就没准备这么干，所以摇了摇头，说道：
“刘兄莫要惊慌，我只是可怜这些孩童罢了。”
“迪兄说了，那我可就信了哈。”虽然这么说，但刘少监的心还是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开始疑惑跟这位迪兄走得近了些，这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刘少监沉默了，迪夫此刻看着四周的惨状，心情抑郁，更是不想说话。
两人就这么在这里站着，在想着些或许在对方看来都十分无聊的问题。
卢市令的归来打破了沉默：“迪郎君，这三十个奴婢虽然瘦了点，但都很健康，一点毛病都没有的。”
“郎君带回去之后若是觉得不满意了，可以随时来退换。”
“对，郎君尽管放心。”
几个奴隶头子也都拍着胸口保证。
迪夫很满意，开始问起了价格。
虽然刘少监有说过一个不过七贯钱，但真正问价掏钱的时候，迪夫才真正被触痛到了。
一个孩童不过三四贯钱，三户十三口人则花了一百一十贯，而两个女仆就花了七十贯钱。
虽然迪夫早早就换了银子，一两银子就是一贯钱，但这么多的银子早就超出了预算。
换而言之就是，迪夫身上的钱不够了。
没有银票的时期，谁会随身带着十公斤的银子？
但好在有刘少监在，不仅能送货上门，还能货到付款。
这卢市令一听到将作监刘少监，立马就明白了。
“敢问迪郎君可是住在通化门外十里外的渭水边上？”
“哦，你是如何得知？”迪夫有些诧异，难道自己已经名扬长安城了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数百的将作监工匠每天进出通化门，为迪郎君修建宅院，京城内不知道的人怕是很少吧。”知道了正是迪夫之后，卢市令的神情开始恭敬了起来。
迪夫有些无语，但既然知道了，那就好办多了。奴隶的交易要立契约，交税，还要保人画押等各种手续，颇费时间，于是就直接托付给了卢市令，让他帮办好手续之后送到迪家庄去。
卢市令自然也是非常的乐意。
出了口马行，已经是中午饭点了。
跟着刘少监，迪夫也算是第一次领略到了大唐的美食。
刘少监也算是破了费，引着来到了长乐坊内。
这里的酒肆很多，大多数的掌柜都是女的，高鼻梁，绿眼睛，身材高挑，衣着有些暴露，装饰也十分奇异。
这一看就知道是胡女，伴随着异域风情的旋律，在酒肆内翩翩起舞，惹得公子文人争相喝彩。
刘少监丝毫不作停留，带着迪夫一直往前，走进了一间庭院式的酒肆，院中亭榭楼阁相错，屋内挂着的诗赋文章，颇为雅致。
与胡女的酒肆相比，屋内的人并不算得很多，坐着人的桌子只有半数。
刘少监拉着迪夫找了一个桌子坐下，极力的推销：
“迪兄，来了京城就要尝尝这京城闻名的玉酿，其如牛奶一般，色白如玉，汁稠醇香，那可是难得一见的佳酿啊。”
“哦，那我可得好好的尝一尝，话说刘兄如此卖力推荐，莫非是收了那掌柜的好处不成？”迪夫开着玩笑。
刘少监这也是很清楚迪夫在开玩笑，于是顺着说道：
“我倒是想收些好处，好天天来换些玉酿来喝。这玉酿哪里都好，就是太贵了。”
“哦，以刘兄的俸禄，不至于喝不起的吧？”
“迪兄有所不知，我那俸禄虽然维持家里生计是不愁的，但也剩不了太多，勉强也够月许来上一回。”
酒菜上得很快，刘少监端起酒壶，先给迪夫斟了一杯。
迪夫尝了一下，果然绵甜醇香，一点都不辛辣，十分的适口，反而觉得这玉酿有点不像是酒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迪夫正对面的，四五个衣着朴素的学子围在一桌前，正切磋着诗句。
接着慢慢的就开始针砭时事，开始激昂愤慨地数落世风日下，胡女如何的败坏了风气。
但一双透着羡慕渴望的双眼，却一直看向对面胡女酒肆。
听不懂的歌声随着旋律不停地从那胡女酒肆里传了过来，时不时的还有一阵阵喝彩。
迪夫此时感觉头脑有些晕沉沉的，那玉酿估计是糯米酿制的，后劲十足，喝时候没事，但坐上一会就开始上头了。
听着对面那越来越大的争吵声，迪夫觉得有点可笑，这么快就要开始娱乐至死了么？
顿时脑门一热，一首已经记不清是谁写的诗脱口而出：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争吵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