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凤凰男的炮灰前妻⑷
倾盆暴雨渐渐停了下来,小花园里的蔷薇藤蔓积存的雨水,滴答滴答的缓慢落入泥土。
秦女士换上狐酒的拖鞋下楼,全程无视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在桌边旧社会小媳妇样等着的齐远。
进厨房下了两碗速冻的鲜虾馄饨端上楼,路过餐厅的时候,秦女士停住脚步,看着坐在沙发的李特助说了一句:“小李,你还没吃饭吧,坐餐桌那吃,待会我有事交给你。”
李特助是公司高薪聘请的,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他点了点头,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吃饭,至于齐远的意见没人在意。
被完全当做空气的齐远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微笑,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格外的虚假。
因为狐酒对离婚表现出的果决,秦女士陪着她把一碗馄饨吃完,又洗了个热水澡睡下,后续情绪还算稳定。她就放下心端着空碗,找到李特助交待有关货车司机的事宜。
一直到半夜三更才处理妥当,时候太晚了,也不好再让李特助回去。小楼房间充足,秦女士就找了一间客房让他住下,自己洗漱完回到狐酒睡着的次卧,拿了一床被子挨着她睡下。
狐酒睡之前一直念叨,她害怕让秦女士陪她睡。
其实她是装的,秦酒这个人就是小女生的恋爱脑,觉得美好的爱情比什么都重要。但她就算再痴心单蠢,在经历了有关生死的这种大事,也该醒悟的彻底了。
而且秦酒不光身体柔柔弱弱的,连心性也是软绵的有些懦弱,就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虽然总是和秦女士吵架,但出事了第一时间还是想钻进妈妈的羽翼下,有点妈宝。
狐酒自己也能解决齐远这个麻烦,但一向柔弱无知的女儿突然变得心狠了起来。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都不合理,所有改变都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厌恶齐远妈宝的依赖秦女士就是个改变的开头。
所以狐酒决定暂时表面上乖乖当个妈宝,经历过离婚,最爱的人是个冲着钱来的骗子,怀着的孩子也打掉了,这些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不幸的。
再怎么天真无知的人也该有些不一样的改变,到那时狐酒和秦酒的不同表现出来就没有那么牵强了。
她不是不能伪装秦酒一辈子,但扮演着另一个人,那会很累。
狐酒这边贴着秦女士睡得安稳,主卧的大床上齐远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自齐远发现喜欢粘着他的秦酒在另一间次卧睡下的时候,心脏就惴惴不安的鼓动,比秦女士意外出现在小楼杀死她的算计落空,更加急躁紧张。
秦酒就是他所有计划的地基,如果地基塌陷再高再坚固的楼,也只会轰然倒塌。
忽然,齐远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他遗忘的货车司机。他猛的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拔掉床头充电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嘟嘟嘟,仿佛没有尽头……
没人接听,齐远点开信息斟酌着给他发了条信息,红色感叹号的出现显示他被拉黑了。
黑暗里,齐远被手机亮度照着的脸,苍白失色。他拧着眉,嘴唇不自觉的发颤,货车司机把他拉黑了,联系不到人。齐远知道货车司机有多在乎他病重的儿子,轻易不敢拉黑自己这个救命稻草的联系方式。
这种情况,只要一种可能货车司机被解决了,至于被谁解决,齐远只能想到次卧的秦女士。他绝望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毫无章法的揪挠自己的头发,究竟是哪一步暴露了,齐远百思不得其解。
他当然想不出来哪里出了差错,因为齐远根本没有暴露任何马脚。只是,作为上帝视角的狐酒什么都知道,并在秦女士面前捅穿他的计划顺便赠送了他一个马脚。
杀人,是违法乱纪要枪毙坐牢的。
这条法律只要是有点常识的都清楚,齐远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当然也知道。这是齐远第一次计划杀人,但没有成功,雇好的杀手也联系不上。如果计划败露,杀人未遂,严重的也要坐牢。
齐远拍了拍额头,额头遭到拍击让原本就乱的脑子更加晕,手心被额头的汗沾湿一片。
今天的种种反常,让齐远总感觉什么东西脱离了轨迹,不受控制。
而且自己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齐远的第六感很准,他精准的预测了自己的结局,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就像蔷薇花叶上终究要落下的水滴。
齐远心里想着事,脑子里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几乎一晚上没合眼,耳朵边都嗡嗡作响。
早上六点,齐远眼下顶着两个乌青乌青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做早饭。虽然可能没人会吃,但他还是抱有侥幸心理。万一“秦酒”消气了,又恢复如初了呢。
他眼睛里的血丝比熬夜打游戏的人还要多,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但齐远还是强打起精神,嘴角弯起弧度。
目标人物“秦酒”很喜欢这个笑容。
在这六年里齐远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忍,等他掌控了秦家得到一切。就让秦酒和她妈妈死无全尸,把之前所受得气一并还回去。
心绪不宁的齐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不过这心里建设没多久就塌了。
当专业律师带着助理来敲门,秦女士神情温和的下楼迎接的时候。
客厅里拿着锅铲的齐远,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那位律师齐远见过,就在两年前他和秦酒去民政局,办理结婚证的前一天。秦女士带着这位律师找了过来,并带来了一份婚前协议书。
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如若将来夫妻双方离婚,男方将净身出户,一个子都摸不着。
当然肯定不是这样写的,大概意思直述就是这。
齐远当然不想签这样一份协议的,但当时秦酒拿起笔就利落的签了,还满眼期待的盯着他。齐远想的周密,如果他表现出不想签的意愿,就会让大小姐脾气的秦酒觉得他不爱她。
避免让秦酒对他的感情产生嫌隙,最后齐远在秦酒的注视下,只能心里不情不愿的签了,但面上还是笑意温柔。
秦酒那时候的确是爱齐远的,她当初是这么想的呢。她天真的觉得,她和齐远一辈子都不会离婚,那么这张协议就是一张废纸。秦女士都为自己退让那么多了,只要签了这张纸,他们就能去领结婚证,为什么要犹豫不签,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刘律师的助理从公文包里翻出三份文件,白底的封面上赫然印着: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男女双方各持一份,婚姻登记处存档。
齐远攥着衣角,喉结滚动,之前他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在看见离婚协议书的一瞬间崩的粉碎,尽剩渣渣。
离婚?!
为什么?!
齐远脑海里不断循环这两个问题,他胸口起伏不定,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秦女士就算对自己再有不满,按照她那个疼女儿的样子,也不可能不顾“秦酒”面子,直接拿出离婚协议书。
齐远清楚的知道,秦女士拗不过秦酒也不会逼迫她,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是“秦酒”要和自己离婚,可为什么?
“秦总,上面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写清楚,男方一分钱都分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净身出户,您可以看一看。”刘律师身形偏胖,坐下时西装扣子都崩的有些紧,他翻开桌上其中的一份协议递给秦女士。
秦女士接过认真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后,微微颌首。
刘律师是律师界处理婚姻方面的能手,信得过,不然两年前秦女士就不会找他。
刘律师往前倾身,另外又将一份推给对面的齐远,走流程似的说:“齐先生也看一看吧,没有问题就可以在上面签字。”
说着又将助理手中的另一方文件拿过,来,刘律师翻开的这份文件,正是两年前齐远签的婚前协议书。
上面字字句句清楚的印着:男女双方发生矛盾感情不和,离婚时,共同财产全部归女方所有,男方不分割共同财产。
“齐先生应该还记得你两年前签的这份婚前协议,所以你和秦小姐之间不存在分婚内共同财产一事。”
刘律师公事公办的解释一番。
然而当事人齐远并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目光阴狠的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只觉得从脚底凉到了头顶,寒意横生。
只要秦酒在这上面签了字,不管自己是否愿意,一切都完了,难道这六年终究是一场空吗?齐远痛苦的想,眼里的绝望仿佛坠入崖底的困兽。
他竭尽脑汁的想着补救措施,要是自己态度诚恳的认错,无论什么都是他的错,“秦酒”心软的话这份协议也就是个摆设。
可一向对自己拿捏秦酒能力的很自信的齐远,忽然心底涌上来无边的无力感,他总觉得这次不会那么容易平静。
不对,还有孩子,就算秦酒不喜欢自己,要跟自己离婚,但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齐远再次找到了安慰自己理由,就像濒死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内心不断的默念孩子,还有孩子。
秦酒不会不管孩子的,如果情况在糟糕一些,到最后真的跟秦酒离了婚。孩子还是自己的,它身体里流着属于自己的血,它是自己的血脉,等它长大到时候加以引导再说几句可怜话。
就像当初抓住秦酒的心一样抓住它的,把它拉拢过来,到时候赢得还是自己。
别慌。
齐远一个劲的给自己做心理安慰,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渐渐稳了下去。他不禁开始畅想另一个结局,只要孩子长大若是个男孩还能继承家业,最后赢得只能是自己,无论现在结果如何。
齐远这般想着,面上却不露痕迹,一脸悲痛和难过的询问秦女士:“是酒酒要和我离婚吗?我能不能见一见她……”
秦女士从始至终都对齐远没什么好脸色,现在知道他要算计取自己性命,态度就更加冷酷恶劣。
毕竟,谁对想要取自己性命的仇人笑脸相迎呢。
她目不斜视的装作没听见,姿态优雅的端起桌上的咖啡,小口抿着,一点眼风都不给他。
齐远又低下头,膝盖上的手难堪的蜷了蜷,受伤的垂下眼。
他这些年无时无刻的把那层面具牢牢的戴在脸上,在外人面前就像一个被恶婆婆欺压的小媳妇。事实也是如此,秦女士就是在明晃晃的欺压他,你受不了大可以离婚可以走,可齐远非但没有反而对秦女士的态度,殷切卑微讨好,难道真是因为秦酒因为爱情?
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来有猫腻,如果一个人整天被另一个人反复欺压还不跑不反抗,那他不是受虐狂就是另有所图。
场面安静下来,齐远默不作声也不签字,态度很明显:他要见“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