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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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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陈胭被热醒。

    为了省电,空调只定时到凌晨三点,到早上五点半,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半点冷气。

    陈胭迷糊着爬起来开电风扇,老旧的铁制电风扇“哐当哐当”摇头摆尾,吵得陈胭头昏脑涨。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但时间还早,陈胭索性起床背了几页单词。

    她向来清楚自己的斤两,不是神童更非天才,她能在这么多次考试中稳居前三甲,只是因为她比其他人付出了多且更多的努力。

    比如现在。

    江州的夏天太过闷热,即使是清晨也不例外,更遑论封闭一夜的小房间。

    背完单词,陈胭后背都汗透了。

    她去浴室冲了个凉。

    温热的水流淋遍全身,少女美好瓷白的身体在缭绕的水雾下若隐若现。

    温水澡太过舒适,陈胭稍微磨蹭了一会儿,等出来看时间,猛地惊觉自己已经快迟到了。

    她匆忙漱口,又去换了校服鞋子,一开门就往外跑,和陈母迎面撞上了。

    她听到陈母尖利的骂声,但陈胭已经顾不上了。

    她匆匆下楼跑到院子里,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下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链条断的车胎也瘪着。

    陈胭突然想起她昨天回家忘了去修自行车。

    意识到自己绝对会迟到的陈胭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嗒嗒,刚才的斗志仿若一现的昙花。

    她垂头丧气,恼怒地踢了一下车。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虽然只踢了一下,可这破车“叮里哐当”的金属碰撞却持续了好几分钟。

    踢完车,陈胭的情绪似乎缓和了,耸耸肩往院门口走去。

    还未出巷子,身后便传来自行车铃声,陈胭蔫蔫闪到一边让车通行,可那辆车却在她身边停下了。

    陈胭抬头。

    眼前是一张俊逸的脸,他是笑着的,可笑容里带着满满的嘲弄。

    他叫祁扬。

    人如其名,性格张扬。

    祁扬和陈胭算得上青梅竹马,母亲是好友,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两人从小也一起长大,按理来说,他俩的关系应该不会差。

    可事实相反,祁扬和陈胭从小就看对方不顺眼,两人明着打架,暗地较劲,陈胭说祁扬“贱”,祁扬说陈胭“装”,互不服输。

    巷子口,两人目光交汇。

    “要迟到了,陈胭,我载你过去吧!”他语气轻扬。

    陈胭脱口而出:“不用了。”

    她话虽如此,可是目光却在祁扬的自行车后座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走开,并且脚步不动。

    祁扬见状歪着嘴笑:“好学生,好班长,老师的乖宝贝,你都要迟到了,你不是从来不迟到的吗?”

    陈胭瘪瘪嘴,不讲话。

    祁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以强硬的口吻:“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我都要迟到了。”

    陈胭的坚持终于松动。

    她脸色勉强,但仍昂着头强调:“这次算我欠你的。”

    “行行行,大哥,快上车吧!”

    陈胭挪到祁扬车后座,转身,嘴角慢慢浮出一抹笑意,然后坐了下去。

    屁股刚碰到后座,祁扬脚下突然发力,车往前冲去,尾轮扬起一阵灰。

    陈胭则直接跌坐在地。

    自行车没跑远,在前面五米处停下了。

    祁扬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副潇洒的样子,他转头过来,神色歉意:“陈胭,你没上车呢?我还以为你上了,抱歉抱歉。”

    他说完又笑。

    陈胭见祁扬的笑容便知他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她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怒瞪。

    “祁扬,你有病啊!”

    陈胭很生气,她生气的时候怒目圆瞪,将嘴撅起,有些可爱。

    祁扬打量着她,语气愉悦:“原形毕露了吧,装什么乖乖女呢。”

    陈胭依旧怒视他。

    许是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祁扬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放软了语气。

    “不开玩笑了,你上车吧,我载你去。”

    陈胭连眼神都吝啬于他了,她无视祁扬的示好,径直往前走去。

    祁扬连忙骑车追上,他保持着和陈胭脚步同样的距离。

    “陈胭,我错了,你上车吧。”

    “不用了。”

    陈胭冷色带冷,脚步不停。

    “陈胭,我说了刚刚那是玩笑,你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玩笑?”陈胭突然停步,她转身看着祁扬质问,“看我摔倒这么好笑吗?”

    祁扬看着陈胭冷沉的神色,尝试缓和气氛,他笑了几声:“还挺好笑的。”

    他确实是缓和了气氛,却选择了陈胭最讨厌的一种方式。

    陈胭勉强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摔倒挺好笑的。”

    说完,她又抬腿往前走。

    “陈胭,你上车吧。”

    “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陈胭拒绝得非常干脆。

    “陈胭,你要迟到了。”

    “迟到了就迟到了。”

    祁扬跟了她一路,两人毫不意外都迟到了。

    班主任早就下了规定,谁再迟到就站教室后面听课一天加两周值日。

    陈胭面无表情,迎着老师同学们的目光,进教室,放书包,拿课本,转身往教室后面走去。

    下课后,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好友徐知慧问她:“陈胭,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啊?”

    “车坏了。”陈胭回得轻描淡写。

    “那你怎么和祁扬一起来的?”

    “怎么了?”陈胭反问。

    “你是最讨厌祁扬了吗?”

    “是,我确实很讨厌他。”

    陈胭回答完,又扯了别的话题:“我迟到老马没说什么吧?”

    “没呢,他今天都没来过班上。”

    陈胭松了口气:“那就好。”

    “陈胭,一起上厕所去吗?”

    “我不想上,陪你去吧。”

    “好啊。”

    上完厕所,上课铃又响了。

    陈胭拿起课本走到教室后面。

    站在她身边的祁扬尝试缓和关系,但陈胭全程不为所动,甚至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放学时,徐知慧说她今天要去外婆家吃饭不等陈胭先走了,陈胭点头。

    很快,班级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了她和祁扬两个人。

    她去卫生角拿了扫把,祁扬却一把抢了过来。

    他笑眯眯,讨好着说:“我来我来,卫生我搞,你坐着休息,就当是我赔罪了。”

    “不必了。”她冷言冷语。

    “还生我气呢?”

    陈胭扭过头:“没有。”

    “还说没有,撒谎。”

    陈胭心思被言中,她也没再否认了。

    “我的错我的错,被罚这两个星期的卫生我包了,能原谅我了吗?”

    陈胭抿抿唇不说话。

    她心里原谅了祁扬,只是嘴上犟着:“谁要原谅你?你爱搞卫生就自己搞吧!”

    祁扬听见她的话,神色瞬间飞扬起来。

    卫生搞了没三分钟,教室门口出现个人。

    高个子,穿着篮球服,冲祁扬喊:“祁扬,老子找你半天了,你干嘛呢?”

    “我搞卫生。”

    “搞卫生?”高个子嘲讽笑着,“搞个屁的卫生,没出息,打球去!”

    祁扬有些心动了,他为难地看了看陈胭,还是摆手:“算了,我要搞卫生。”

    “你不去?二班的李子豪说了,今天要干死你!”

    “妈的!”祁扬把扫把一扔,“我倒要看看他多大本事?”

    走到教室门口,祁扬突然想起什么。

    “陈胭,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今天就放我一天,未来两个星期的值日卫生我都包了,行吗?”他言语匆匆。

    陈胭沉默片刻,最终回了一句:“你去吧。”

    祁扬听此话头也不回,和那高个子勾肩搭背。

    走廊里传来他俩的说话回音。

    “就李子豪那孬种还要干死我,等会儿到了球场上,你好好看看老子是怎么干死他的!”

    “扬哥威武!”

    ……

    陈胭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她慢腾腾,从课桌最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笔记本。

    她翻开,在很不起眼的一页,一个小角落里,有她曾经一笔一画划用正楷写下的一个名字。

    ——祁扬

    陈胭看了很久,非常久的时间。

    然后,她将这页撕下,揉成一团掷进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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