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接头
之后两天的尴尬随着高强度的工作渐渐淡了下去，意外的插曲在疲惫的单调中水花一现。
宁舟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削着岩壁，每一下都很仔细避开断面或者凸起。手上的手套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顺着刀锋过去的方向掏摸着。
感觉这一块有明显的凹凸不平，宁舟干脆摘了手套，用手感受掌心处的粗糙，期待有更好的收获。
上午开工后，有一处无论钻头和钎子都未能撼动，她换了匕首后割开断面愕然发现有晶莹剔透的矿粒结晶闪烁。零一终于扳回一把，谁说系统没用来着，不过矿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左。
多半个下午一人一系统偷偷摸摸将手中的一小块褐色矿石耐心打磨，分解。不过只出了半手心的量。
“已经不错了，我倒希望就这么零星出矿，如果是大面积矿脉，你保都保不住，估计还要继续在下面耗着。还有先别告诉乔云她们，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对你对她们都是好事。”
这一点宁舟非常认同，怀着期待，宁舟顺着岩石凸起的走势用匕首探了下去，她的心跳成一个，矿灯打在洞里，面罩上一片尘土，面罩里的呼吸一片急促，一双聚精会神的眼睛灼灼发亮。
但愿还是铼矿，但愿还是铼矿。此时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呼啦啦一大片矿尘扬下，后面是虚虚的一片。拳头大小的石矿被小心翼翼搁在手上。
宁舟舔了舔唇，虽然已经鼓捣了半下午，但再次出现铼矿还是让她体会到了矮人为何贪婪。
“帮我盯好外面，小崽子。”
话说完，宁舟顺着边缘慢慢切割，挑起无用的部分，刀尖在矿灯下与铼矿对撞着璀璨的锋芒，偶尔有碎屑洒落，均落在刚铺在地上的布料上。一点都不能留下，一分一毫都不能给这帮王八蛋留着，而且机器人五号身上的探测器可不是当摆设的饭桶。
又是一个多小时的精细操作，宁舟将所有的琐碎尽最大可能处理干净，刚下坡道不久，运输车来了，跟来的还有乔云和阿朵。
如今宁舟再看乔云，简直像看散财童子。或许以前自己的运气真的太差了，恨不得去哪个市场买一点，绝不讨价还价。若不是乔云的到来，e459工作面的自己估计还在出着砂。
“怎么样？”宁舟扬起笑脸问道，将一筐砂放上车，随手拿过当晚的晚餐。小口袋扎紧的铼矿在靴子里随着步子扎得有些疼。
“就以前的老样子，比昨天好点。”乔云一头朝嘴里塞着面包，一头在洞内走着瞧着，她扬起一条眉毛用眼神询问宁舟。
“就那些，没出很多砂，不过伴生矿不少，聊胜于无。”宁舟指了指角落的一堆。
乔云瞪大了眼，“真不少，不过真可惜只是伴生矿。”她迟疑了下，有些踌躇着。“要不咱俩换换？”
“不用！”宁舟的回话很快速，她看着乔云突然通红的脸，也察觉到了语气中的生硬。
“这些伴生矿不比矿砂差到哪去，而且明天我们就出矿井了，下次下井再说。”她背着摄像头冲乔云快速眨眨眼，乔云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当宁舟再次脚踏实地站在地面上时，她才完全喘出一口长气，出井前的例行检查让人提心吊胆，宁舟只期望在出现希望之前不要有任何的纰漏。
矿井外不过是上午时分，外面的光线只觉刺眼生疼。眼前闪过一片片黑暗，好一会儿人才适应过来，她转过身走到队伍后面的乔云和阿朵面前。
“我们去个背阴的地儿，就可以摘下布条了，阿朵。”
乔云拉着阿朵跟着宁舟，在来往的人流之中顺着往外走。
周遭一片乱哄哄的，有不少换班的人群和施工的机器，聒噪着耳朵。宁舟感觉恍如隔世，每一步走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她顾不得再叮嘱乔云和阿朵，眼睛紧紧扫视每一个身量中等偏瘦弱的人影，零一不断给出往前走的提示。
“我得去找找之前的联系人。”想到此宁舟加快脚步，在人群中不断追逐防风镜，干净的深蓝休闲服。她不时扭头怕跟在身后的两人跟丢。
待她终于发现一个类似的身影时，肩膀被拍了拍，零一的声音同时打断了宁舟出手的动作。
“是沈默。”
“跟我来！”之前陶器般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像是砸了个豁口。
宁舟二话不说，转身跟上就走。乔云牵着阿朵一步不敢落下。
风沙说来就来，打在简易窝棚上呼啦啦响成一片。四个人窝在棚里的一角，旁边有一个老头呼呼大睡，鼾声震天，时不时翻身挠挠腋下，翻身嘟囔着几句梦话。
“不用管他，是个醉鬼。喝多了就不省人事，具体的我一会儿跟你细说。”沈默这两周人明显瘦得厉害，宁舟看到他脸颊处的颧骨凸了出来。
“这就是阿川？”他没等宁舟问话，先警惕地看了一眼乔云。
“对，自己人。”宁舟伸了伸腿，眼神丝毫不错落在睡觉的老头身上。
“别瞧着窝囊，人称狮心。在这有些关系，不过是个老流氓。被养老院里赶出来几回。”沈默凑到宁舟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这里还有养老院！”宁舟哑然张大了嘴，被这个消息惊着了。
“呵，你以为这个矿星就只有矿区啊！你等我一下。”他再次看了看乔云，眼神里依旧带着不信任，手快速在杂乱的床垫子下捣腾，一个小包被他揣进怀里。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走出屋外的时候，风沙停了，屋门口落了细细的一片。
沈默走得很快，七扭八拐避着人。宁舟跟着有些气喘，这两周井下的日子对身体是一种过度透支。
他终于在一个破落不堪的拗口停下，离着矿工居住的棚屋有些远。一个半坍塌的窝棚埋在沙土里。
“这是那个姜老头原来的住处，托了你给的药的福，当时他喝多了人半瘫着，又赶上犯病，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他吃的药将人捞回来了。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沈默得表情有些得意。
“干什么的？工头？”宁舟瞧着沈默，突然觉得这才是有少年生气的感觉。
“听说是一个工头的什么亲戚，以前是搞机电的。后来不知怎么来到了这。”沈默再次压低嗓音“现在他负责监控区域，当然不是他一个人。”沈默看着宁舟突然凝滞的表情，赶紧补充道。
宁舟只觉得脑海中一阵风一样刮过，各种念头流转。直到沈默连喊了她两遍才回过神。
“所以，你干嘛要带上两个尾巴。”沈默很不满，朝着棚外远远走来的两个人影努努嘴。
“以前在垃圾星见过，帮过忙。”
两人对视了片刻，沈默低头，“能不带他们吗？”
沉默直到乔云和阿朵半蹲下来挤进角落才打破。沈默瞪了乔云一眼，看向阿朵嘴角抿紧了。宁舟一手肘轻击在了他的身上。
“行，以后有你受的。”沈默站起身，半弯着腰错身出来。
“你们两个先在这待着，我和流光说一些事。放心，这边很少有人来。我们就在外边很快过来。”他拽了拽宁舟，见宁舟没动静，声音提了一些。
“流光！”
“真不用避着。”宁舟跟出来，走到窝棚不远处的废弃石堆处。
她的手里被对方塞了一个小布包，是之前沈默拿着的小包。
“从哪来的？”宁舟打开后，如同雕塑一样，傻了。一块她曾经买路的能量块，没有之前的好，但是块货真价实的能量块。
“三哥那里昧下的，具体的你别管。我帮他做了些事，都是枪口子上挣快钱。我见你总是带着能量块，或许有用，我就留意收了一块。”沈默说这话时语气有些阴沉，似乎压抑着什么情绪。
“你小子胆子真不小。”宁舟紧握着，突然笑了起来。一个两个的，看来是自己不够适应这个世界。
“胆小就一辈子在这里待着吧，我还等着一有机会就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宁舟再一次认真打量沈默，或许真的可以赌一把，只靠自己机会太过渺茫。
“怎么了？”沈默摸摸自己的脸。
“我在想你胆子究竟能够有多大！”宁舟缓缓说道。
“你要换东西？这边我不下井，只监管，外出的时间也多，换个东西倒是不难。”沈默笑着看着宁舟，眼神闪闪。
宁舟蹲下身开始脱靴子，沈默愣了。
“这个，你能换吗？”宁舟一只脚还踩在地上，手已经将布块包裹的铼矿放到了对方的手里。
“慢点打开，别撒在地上。”
这一次，轮到沈默瞪大了眼，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