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矿井
密密麻麻的矿井，高架，如同狰狞的怪物，横七竖八在众人面前咆哮着。往来的人群一个个灰头土脸，满脸的麻木，机械刻板的动作，压抑挤满了他们的眼神深处。不少小型机器人往返穿梭，似乎在核点矿物数目与种类。
“到了，你们干活的地方，吃住在旁边。”接头人头朝一边歪了歪。
一排排歪扭扭的简易棚屋随意戳在矿区最边缘的地带，风刮过带起一片呼啦啦的响声。
“想要过得舒服点，干活。想要基本保证，干活。想要出去溜达，干活。想要去后面潇洒潇洒，呵，干活。”接头人将烟头吐在地上，脚尖挫了又挫。
“总之，好好干活就对了，一天工作之后会有相应积分打在你们的手环上，别搞花样，干多少是多少，还有别打别人手环的主意，也别被别人抢去手环。”
宁舟盯着手里黑色的环带，没什么感触和好奇。
“最后一点，别想着跑，听我一句劝，跑了你会非常后悔。”那人声音低沉沉阴森森，嘴角的线条轻微一裂，如犬科的牙齿带出了威胁的味道。
“瞧见高墙那边挂着的串了吗？都是想跑的，直接晒成干。”他话锋一转，声音竟意外宽厚了些，“每天提成30归我，10归你们之前商量的人。后者直到你们签署的期满，当然，前者你们看着办。想要好办事，就别吝啬那点积分，也别吝啬自己那把子力气。”
嫌弃的目光从宁舟身上扫了过去。
“具体的明天你们上工就知晓了。你们和那些罐头不一样，至少还有一顿吃的穿的和住的”
一声“嘀”的讯号响起，他抬起手腕。
低低的交谈，只言片语。宁舟听不太清楚，只感受到对方不耐烦的情绪和又一道扫过的目光。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
一个和他一样打扮的人领着乌压压一群歪七扭八的队伍远远走了过来。
接头人和对方点头示意，他的目光上下巡逻，如同挑选超市货物架上的商品。
双方凑近，两人咬起了耳朵。
“不行，我就这么几个人，分都给你转过去了，你给的人再多又不走我的账。”宁舟的耳朵竖得尖尖的，风沙之后她的脑袋有些发蒙。
一阵的小声争执，昏黄的光线逐渐黯淡。接头人面无表情在后来的人群中点出了七八个人，都是块头较大的。
“你，你。跟着他走。”接头人手一抬，指向了宁舟和阿朵。
“帮兄弟个忙，这两个跟小鸡崽似的够干什么啊，再添一个，不行我那的给你再换一个。”来人不大买账。
“真不行，人工矿井只要老实干活就行，谁知道天然矿洞有什么收益，你那至少一周都没什么产出了。”接头人寸口不让，低头在腕表处一阵倒腾。
之后的短暂扯皮宁舟没有再听，周围的人都将手环扣好，她撩了下眼帘，那一群走过来的八个人手腕上光秃秃的。
她被人推了一把。46号那位臊眉耷眼的大汉垂首站在一边。
“你们三个过去了好好干活，那边不比这边差。”接头人的声音里有些冷淡，他示意宁舟戴好手环，领着其余的人离开了。
新来的人没有过多言语，只招呼着这群人跟他走，20号矿洞，31号矿洞，48号矿洞，留下的人越来越少，她握着阿朵的手越来越紧。
“滚开！”新的接头人一脚踢开地上蜷缩的身形，低低的呻吟传来。旁边的机器人嘀嘀作响，机械臂拖走了那一块黑乎乎的人影。
周围的矿井灯一个个被点亮，远处几束探照灯不断扫射，夜色更沉闷了。
“到了，你们四个一会儿进去了不要偷懒。里面有换洗收拾的地方，前两天免费供应吃喝，三天采不出值钱的玩意就在里面呆着，什么时候验收合格什么时候出来。”
第四个人畏首畏尾往宁舟身边凑，看到宁舟冷淡的眼神哆嗦了一下，又瞅了瞅不说话的大汉，往宁舟这里又靠近了一步。
还未走至矿井跟前，一辆矿车自下而上斜着行驶而过。样子很怪异，像极了乐高积木的底层，平平板板最下面斜岔出去两块，最后面貌似是引擎，但并没有任何的火焰口或灼热的喷气。
“下面怎么样？”
“槽！加了惯性稳定器，能量栅格需求太高，耗损太大，降低循环加速也不行，回头得改装下采矿器能提升，开采量和效率还赶不上人工徒手。”闷闷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
“我这有四个新手，你直接带过去还是怎么样？我这还有其他的事。”接头人的声音有些不那么热情。
“让他们自己下去，那边不是有辅助机器人吗？不过大晚上开什么工？明天一早下井一样。”
“早点下去早点结束，我这边耽搁不起。”接头人绷着脸走到洞口一个小型机器人旁，腕表贴过，之后输入指令。
他头也没回，对着宁舟四人说道:“下井不许唱歌，不许见火，不许闲聊，不许随意按中心处的紧急按钮，不许偷奸耍滑磨洋工。”
开着采矿器的人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得太过，几声咳嗽闷声传来。
“不许唱歌。”讥讽的声音传来，随即一声嗡响采矿器开走了。
入口处的风很大，刚至跟前一股凉意侵袭而来。黑乎乎的斜井很陡，如同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我安排了熟工接你们，到下面每人有自由准备的十分钟，之后机器人五号会协助你们工作。”
“行了，跟着下去吧，分成还是按照之前你们的协议算，x了个巴子，你们若是采不出合格准量的矿，我这次就亏大了。”
阿朵的手抓紧了宁舟，后者感受到一股灼热而阴沉的视线，随着往下一步步的节奏跟随着自己。
前方的机器人没有任何停歇，风随着脚步的前行慢慢消散，凉意越来越明显，漆黑带来的恐惧随着洞内的光亮有所缓解。
当宁舟终于脚踏实地站在地面时，不由舒了口气，右手因为扶着洞壁一片湿滑肮脏。
下面没有想象中的热火朝天，四个人面面相觑，机器人嘀嘀响了两声，机械臂指向了左拐的方向。
左转是一道很长的洞道，与刚进来的地面不同，道路开始出现低洼不平和少量积水。
等转过洞道，阿朵发出了“啊”的一声。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宽阔的洞厅，除了脚下偶尔的湿润外，四周一片干燥洁净。不同的金属粒在洞壁处闪着璀璨的光。
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在远处清晰可听，但节奏却是有一下没一下。
一个褴褛的身影出现在远处，人未到声先到，声音干裂。
“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