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学招生揭晓了
艾华期望,尽快接到入校的通知书。
这一等,就是十多天。
结果,传来的不是他被录取,而是公社其他大队的十七名下乡或回乡知青,被各类院校录取。
艾华傻眼了。
众多的人也失望了。
“大事队长”一着急,就跑到公社,找刘书记,说:
“我小队知青申艾华被淘汰,是不是因为我来找你要指标,你一生气,就挡住他走?”
刘书记说:“瞧你说的,我会那样做吗?我们往上报名单,跟你们小队一样,革委会成员全体投票产生的,我只有一票的权力,作不了主。”
“这我知道了,可是,你能不能去跟县里负责招生的干部说一声,给咱公社补个指标呢?”
刘书记听了,笑道:
“你觉得都像我一样,你一来伸手要,我就给你一个。根本不可能!”
“听你这么说,我白忙活了一阵子,搅得你这大书记不安身,也搅得我松树沟社员不安宁,大热天开几次会。
不过,还应该谢谢你了,刘书记,给了我面子。”
“你真是个好队长,为了你的知青,费这么大劲,操这么多心。善良人啊!”
“大事队长”回来告诉申艾华,公社招生推荐指标是按一比二下达的。
也就是说,推荐的人数,高出实际招生人数的两倍,要删除一半的人。
而另一半人中,谁能上高校,谁上某个高校,由公社的七名委员们决定上报。
而艾华从蓝老师那儿得到的消息,是各院校来招生的人,只要在政审上没啥问题,基本都录取。
公社负责文化考试的老师们,只报个成绩给公社,其它的事他们也管不了。
艾华想:“推荐上大学里面是否存在以权谋私现象,有无寻租空间?
他转而-想,不正之风可能难以完全刹住,谁不想让自己亲朋好友的子女上大学呢?
艾华原先没考虑这些。父母也不找人帮忙,因他俩都认为,那样做是不良风气。
况且,父母压根儿也不同意,更不用说利用他们的资源了。
而此时,分配到松树沟生产小队知青组的,那个河阳拖拉机厂的招工指标,队里给了石家俊。
因为大学招生录取结果迟迟没下来,这边招工也不能等艾华啊。
又由于招工的工厂明确规定,只招男的,不要女的,所以小荷没能走。
这样一来,艾华两头都泡汤了,小荷也一头没落一头。
父母听说后,一个劲儿的埋怨艾华。
而艾华呢,梦寐以求上大学的梦破灭了,顿时精神萎靡。
“灯笼花”在惋惜的同时,还代替朱老师来安慰他。
小荷呢,“三选二”没推荐上,父母那边埋怨,她心里也五味杂陈。
“小荷肯定在看我的笑话。”艾华想:“这么好的朋友,又是‘做饭对子’,这次竟然成了竞争对手,世上的事真难料。”
令艾华没有想到的是,小荷见艾华没上成大学,不是幸灾乐祸,而同样是惋惜,待艾华仍如以前。
“艾华,他们不让上学,咱就不去,顺其自然,哪儿的饭不养人。
等下一次招工指标来了,还是你先走,我后走。”小荷来到艾华的知青屋,笑容满面地说。
情绪灰暗的艾华,不好意思地看着小荷,只是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想:
“这是多么善良的女孩子啊!”
见艾华还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小荷继续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记恨你呢?有句话不是说,‘宽容精神是一切事物中最伟大的’么?
我俩处于这个时代的浪潮中,在上学这件事上,发生了碰撞,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得了的。
我听说,你与小石都被众多的人推着,想后退也不可能。有这事吧?”
听她这样说,艾华才怯怯地道:“小荷姐姐,你真好,谢谢你的理解!”
小荷说:“也不能说谁谢谁,咱们要相互理解才对呀!”
接着她又说:“其实,我对上不上大学没多大兴趣,更不抱什么希望。
以后招工的机会多,进工厂当个工人既省心,也很牛啊!
好啦好啦!你别愁眉苦脸的了,咱们只当没这回事,拿得起,放得下,一切如初就是了。”
艾华望着可敬可佩的小荷,心里想,此生遇到她,算是我的幸运。
但是,艾华不是一下子能从悲观失望中走出来的,他好久不看什么书,也没心情参与什么月下灯影里的“钩沉”了。
晚饭后,他就到王吉兴家化解郁闷,还与附近的老农民他们那里瞎扯一通。
与知青点一墙之隔的社员姓骆,知青称他为骆大爷。
他五十来岁,患有严重的哮喘病,背驼着,已不干队里的农活了,只在自己的菜园里拾掇拾掇。
他“屋里头的”眼神不好,身体弱,也不能参加队里的劳动,常眯着眼干家务。
骆大爷看到艾华的失落,同情他的处境,体谅他的苦恼。
那几天,他不敢放纵说笑,只顺着艾华的心情谈论些生活小事。
好像他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使艾华心情好一点。
其实,骆大爷的烦心事多着呢。
他有一儿一女,大儿子便是推荐上大学投票时,不明不白失去民主权力的哑巴,三十岁还单身一人。
没多少文化的女儿,也近二十了,尚未出阁。
骆大爷门前的树上,一群鹊雀在树枝间蹦跳着,一声声地叫,还将头偏来转去地,用眼看着艾华,似乎在说:
“朋友,比较一下吧,他们家里人还不是高高兴兴过日子?你不够汉子!”
是啊,支撑着骆大爷这个家庭收入的,只能是他那两个儿女。
哑巴正值壮年,属于标准的“棒劳力”,可拿队里的最高分——10分;女儿能挣6分。
这样一家人,在生产队里,经济收入虽属中等水平,但因骆大爷和骆大婶两人常年吃药,生活依然较为困难。
每到他家地里蔬菜换季时,就只能靠骆大婶自己腌制的咸菜下饭了。
知青点的菜园呢?提干、招工走了好几个人,剩下的知青没心思管理菜园。
那几天,艾华他们碗里连一片菜叶、一点咸盐都没有。就连邻居骆大爷家的人吃咸菜,也被知青看作馋人食品。
艾华他们习惯于端着饭碗,在知青屋门前,边走动,边吃饭。
这天,他们来到也正在吃饭的骆大爷厨房门前,边吃边说话。
见知青一个个就着米汤吃米饭,骆大婶就点着放在木凳子上的陶瓦菜盆,说:
“你们尝尝,这是我腌的。”
哑巴也忙站起来,用手中筷子指指菜盆,笑着让菜。
艾华他们哪里忍心呢?但的确没办法,加上他家人的真诚相让,几个知青每人都从陶土菜盆里夹些咸菜来下饭。
艾华知道,他家的咸菜是有限的,知青们吃一点,他家人就会少吃一点了。
社员们尽最大努力,来关照艾华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