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阿蛮归来
这日，太阳西斜，阿蛮乘马车来到梅园。砀山见是皇宫的马车，脸色顿变，慌忙迎出来。等阿蛮从马车上走下来，方长舒一口气。
砀山领阿蛮来到红梅阁。
公孙大娘与仙环、雪萱等弟子正在红梅阁里说笑，见阿蛮来到，面面相觑。阿蛮见众人惊讶的神情，大惑不解。
“是阿蛮吗？”公孙大娘起身迎出来，说。
“是大阿娘吗？想煞阿蛮了。”
说着，阿蛮扑通跪下，给公孙大娘磕头。
公孙大娘忙将阿蛮拉起来，搂在怀里，说：“我苦命的阿蛮啊！大阿娘总算见到你了。”
阿蛮搂住公孙大娘，呜呜地哭了起来。众人见了，也跟着啜泣起来。
好大一会，公孙大娘方止住哭泣，捧起阿蛮的头，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说：“不哭了，不哭了。咱们团聚了，一切就好起来了。来，认识认识你的师姐们。”
阿蛮脸带泪珠，望着公孙大娘笑笑，点点头。
公孙大娘从玄风开始，一一介绍给阿蛮。
介绍到仙环时，阿蛮笑了，说：“我和太真去看你，你却来了我家。”
“错了。这也是我的家。”仙环说。
众人大笑起来。
“怎么不见天宝？”阿蛮问。
“天宝、雨泽在喂麻雀呢，我去喊他。”
说罢，霜青跑走了。
“喂麻雀？麻雀还需喂吗？”阿蛮疑惑地问。
公孙大娘笑了，说：“天宝学了个小技巧，驯养麻雀。园子里房子多，就让他养吧！”
“他可真是个小昏头！”阿蛮说。
众人笑了起来。
公孙大娘拉着阿蛮来木板上坐下。
“我大师姐呢？”阿蛮疑惑地问。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从兴奋中冷静下来。这个是真正的阿蛮，不是阿仙。
“去年在大匡山，你大师姐嫁给了李仙人的族叔李阳冰，就留在昌明了。”公孙大娘说。
“为何嫁给他？京城里王孙公子这么多？”阿蛮问。
“你大师姐就是县令夫人的命。东岩子做媒，大阿娘也就同意了。”公孙大娘笑着说。
“那三师姐、八师姐、九师姐呢？她们也出嫁了？”阿蛮问。
“你三师姐叫卢至雨、九师姐叫武风娟，二妓坊的少娘有事情，让她们两个陪她出门了。你八师姐叫公孙云霜，被你阿娘相中，嫁给天寿了。”公孙大娘说。
“天寿傻傻的，怎么嫁给他？”阿蛮说。
众人又笑起来。
天宝、雨泽闻听阿蛮回来了，忙跑来红梅阁。阿蛮见了天宝，忙迎上来搂抱住他，泪水流了下来。
雨泽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忙跑进阁亭里。
“你怎么来了？”天宝问。
“是太真让我来的。那日去保宁坊，没有见到八姐。太真便让我回来接她，明日去宫里见见。”阿蛮说。
“我早忘她长啥模样了，有何好见的？我不去。”仙环说。
“这又何苦？毕竟是亲妹妹！”阿蛮松开天宝，对仙环说。
“若她认我这个八姐，就该早见我。若不是十四郎和大阿娘，这个时候，我早死了。”仙环说。
“又耍性子？她不见你，你生气；她见你，你不去，她能不生气？又不求她什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公孙大娘说。
“那她送我东西，要不要？”仙环问。
“你又不缺，要什么？什么都不要，就是姐妹俩谈谈家常。能说的来，以后就多来往；说不上来，就少来往。但姐妹的血缘，在那里摆着呢！”公孙大娘说。
“我听大阿娘的。”仙环说。
玄风回屋，拿着单子过来，对阿蛮说：“这是伏天要置办的东西，等你回来拿主意呢！你先看看。”
阿蛮不解地看着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笑了，说：“你在皇宫里待过，知道什么东西好，因而这事你拿主意。”
“那明日我和八姐回来，咱上东市置办。我就知道，东市的织女坊，做衣裳最贵。宫里的妃嫔，都是去那里做。”阿蛮说。
“宫里的妃嫔，也出来做衣裳？”必雪问。
“你们也把皇宫想的太神了。宫里的人，也是按月领俸禄。讲究的，就出来找裁缝做衣裳；不讲究的，就在宫里自己做衣裳。”阿蛮说。
众人恍然大悟。
夜里，雨泽和霜青住到南屋，阿蛮、天宝住正屋。公孙大娘走了进来。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仙环进宫？”公孙大娘问阿蛮。
“太真让我问天宝：杨钊此人如何？”阿蛮说。
“太真为何问这些？”公孙大娘警觉地问。
“太真也想帮他们，可又怕他们狐假虎威，害了自己。”阿蛮说。
“杨兄也是智勇双全之人。为人谦和，与我很处得来。不过少娘评价他：志大才疏，心胸狭窄。”天宝说。
“这正是太真担心的地方。凡这种性情的人，贪欲极强，永不满足。可做的事情，却是一塌糊涂，乱七八糟。”
公孙大娘沉思起来，问：“太真此人如何？”
“人是极好的，没有心机，只迷恋乐舞。”阿蛮说。
“那皇帝对她如何？”公孙大娘问。
“只因她胸无城府，心无杂念，圣人才愈发喜欢她。”阿蛮说。
公孙大娘点点头，说：“回去告诉太真，保护好自己最是要紧！其它的事情，有浑脱派相助。”
说罢，让两人早些歇息，走了出去。
送走公孙大娘，两人四目相望，百感交集。眨眼间，两人分别一年多了。阿蛮给天宝讲两人分别后，她如何认识荣义、宗十五，如何与董庭兰、封常清结拜，如何作弄徐涵，如何得知李璘要抓荣义，三人如何跑了回来。
“那你们为何不走水路到洛阳，从洛阳再骑马到长安？”天宝问。
“也这样想来着，到了金陵渡口，荣义突然改变了主意……”突然，阿蛮见天宝眼神不对，忙问：“怎么了？水路有危险？”
天宝点点头，说：“九尾狐在水路设了埋伏，想杀死你。”
“杀我还是杀阿义？”阿蛮问。
“杀你。在马嵬坡，上官婆婆对我说的。”
天宝不敢说阿仙，怕阿蛮问起来没完；只好推到上官婉儿身上。
“看来，她们想杀死我，派个九尾狐假冒我，永久监视你。”阿蛮说。
“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天书在肚兜里呢。”天宝说。
“阿娘在爨国过得好吗？”阿蛮问。
“宜春坊很红火，吃酒的人都得排队。”天宝说。
阿蛮点点头，说：“这我就放心了。你和我说说，大阿娘为何来长安？就为了保护你？”
“不是的。武当山的浑脱观，被你们谢家人收回去了。你那个妹妹阿仙，就鼓动大阿娘来长安；说开家舞坊挣钱。等有了钱，再回去把浑脱观买回来。”天宝说。
“他们凭什么收回去？明日进宫，我就禀告圣人。让他下道圣旨，把浑脱观要回来。一文钱也不给他们！”阿蛮恼怒地说。
“可大阿娘希望用自己的钱，堂堂正正地把浑脱观买回来。”天宝说。
“阿娘知道这件事吗？”阿蛮问。
天宝点点头，说：“阿娘也支持大阿娘来长安开舞坊。”
“可你们知道吗？开舞坊难着呢！又是买舞女，又是买艺伎，还有乐师，咱有这么多银子吗？”阿蛮说。
“挣钱是我的事，花钱是你们的事。”天宝说。
阿蛮审量天宝半天，轻蔑地一笑，说：“你？从小长到大，可挣过一文钱？”
“那时我小！现在长大了，也懂女人了。”天宝说。
阿蛮扑哧笑了，说：“明日我问问师姐们，这大半年，你怎么懂得女人？”
“问就问。师姐们都能给我作证，我是真懂女人的。”天宝见阿蛮不相信自己，忙认真地说。
“好了，好了，大半夜的，我和你说这些作甚？小昏头，你说，上官婉儿到底死没死？”阿蛮问。
“当然没死。在马嵬坡，她还送我一张弓箭呢！”说着，天宝起来，从柜子里把弓箭取出来，拿给阿蛮看。
弓为牛角弓，状似两条灵蛇缠绕；蛇尾盘绕，留出一洞，牛筋从中穿过；在洞的上方，镶嵌着两朵红宝石梅花。
“那是谁救了她呢？”阿蛮问。
“在茅山，你那个妹妹阿仙也不相信，但她却不问。她对我说，这事要是查起来，好多条人命呢！”天宝说。
“圣人存了疑，怎能不查？我见齐国公面色不悦，说不定圣人已经问了他。”阿蛮说。
“这件事，千万别在圣人、太真面前再提起，以免引火上身。”天宝说。
“这些我能不懂？你把自己管好就是。”阿蛮不以为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