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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飞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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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下山来,进入到一条峡谷之中。

    峡谷幽深,树木粗壮;巨大的瀑布从山顶落下,声如惊雷;一条溪流从峡谷中流出,两人就沿着溪流前行。

    “天宝,你累吗?我背你?”阿蛮见天宝气喘吁吁,问。

    天宝点点头。

    阿蛮蹲下,天宝趴在她的背上。阿蛮用手勒紧天宝的屁股,继续前行。

    “人家是老官背女客、倒了摔不着;咱们是女客背老官、倒了摔的惨。”一边走,阿蛮一边说。

    “阿姐背阿弟,恩爱甜如蜜。”天宝说。

    “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长大了也喜欢?”

    “一辈子都喜欢。”

    “若我骗你,你还是喜欢?”

    “你为何骗我?”天宝突然问。

    “一辈子长着呢!也许我骗你呢?”阿蛮说。

    “那我只能怪自己蠢,还是喜欢你。”天宝低声说。

    “我骗你,就是爱你。但你不能骗我,让我知道了,我就、我就不背你了!”阿蛮说。

    “我不骗你的。我也不像兄长们一样,吃酒就找艺伎作陪。”天宝说。

    “吃酒的时候,艺伎作陪,还是要的。只要你心里对我好,我才不管你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呢!”阿蛮说。

    “可我觉得,心里有你了,就不能再装别的女人了。装了,就是不忠!”天宝说。

    “是谁和你说的这些?大唐的男人,就该天马行空、纵马驰骋,哪有被女人束住手脚的?你再看大唐的女人,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喜欢了,就爱;不喜欢了,就散。有什么呀!”阿蛮说。

    “那你是不是喜欢李白了?”天宝一下子捏住了阿蛮的耳朵,问。

    “啥呀!你们说他是仙人,你们见过仙人吗?我才看不上他呢!”阿蛮笑着说。

    两人边说边笑,忘记了劳累,不知不觉间,到了第二座山顶。

    太阳被山林遮挡,晚霞映红了天空。树林里,鸟儿唧唧喳喳地欢叫着。

    两人赶到庙宇。天宝细看院门上的匾额,上面写着“飞天藏”三个金光大字。

    阿蛮将天宝放下来。天宝见阿蛮一丝汗都没有,甚是奇怪。

    “天宝,这不是海市蜃楼,是真的庙宇。”阿蛮说。

    “就是不知道,这庙宇里,有没有人居住。”天宝说。

    阿蛮笑笑,走上前去,轻叩山门。

    不一会,门轻轻打开,一位老者站在他们的面前,诧异地望着他们。

    老者雪白的头发,在头顶挽成一个小髻,用一根树枝扎紧。雪白的胡须,长飘及胸。肤色黝黑,满脸深深的皱纹。白色的眉毛,飘过眼角,眼皮松弛,目光呆滞。赤着脚,穿着一件有许多补丁的旧长袍。

    “老伯,我俩自大匡山而来,寻访雍尊师。能让我俩借宿一晚吗?”天宝抱拳行礼,说。

    “小小年纪,性情坦荡。进来吧!”老者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天宝、阿蛮道了谢,走进院内。老者随即又将院门关好,转身向后面走去。

    院子里柏树苍劲挺拔,金桂树枝繁叶茂。正中大殿气势威严,上有蓝底金字的金地藏匾额;屋檐上,站满了麻雀,喳喳地叫着,看着天宝阿蛮;石阶两边,一簇簇的冬青树青翠欲滴。

    绕过大殿,有一角门。推门进去,是一小院。院子里有李树、石榴、梅花,正面三间堂屋,左右两间厢房,也是用青石垒墙、灰瓦遮顶。

    一阵饭香从正堂飘来。两人顿时心情跃然,不由加快了脚步。

    走进堂屋,见地面用木板铺成,甚是清洁。墙壁上,挂满了字画。一位老妇人坐在正面,面前有一饭桌,桌上摆着两个盘子,一碗米饭。

    天宝细看:这老妇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头发雪白,相貌奇丑,衣裳颜色尽褪。见天宝、阿蛮进来,慢慢抬起眼睛,打量着他俩。

    “夫人,这两个孩子从大匡山来,说是寻访雍尊师,特来借宿一晚。”老者恭敬地对老妇人说。

    老妇人点点头,轻轻地说:“那就先吃饭吧。”

    说完,自己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老者忙让天宝、阿蛮坐下,转身而去。

    一会,端着一张饭桌进来,饭菜同老妇人的一样,放到天宝面前,恭敬地说:“饿了,就先吃吧!”又转身离去。

    一会,又端着一张饭桌进来,放到阿蛮面前,也是恭敬地说:“饿了,就先吃吧!”又转身离去。

    一会,又端着一张饭桌进来,挨着阿蛮坐下。见天宝、阿蛮还在等着自己,便向两人点点头,拿起筷子,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天宝、阿蛮也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气氛肃穆,整个吃饭过程,四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老妇人吃完,刚放下碗筷,老者忙将碗筷放下,起身进屋,将准备好的热毛巾递给她。

    老妇人擦擦嘴,又擦擦手,将毛巾递给老者。

    老者将毛巾、饭桌端回屋内,端着茶桌进来,放到老妇人面前,给她斟了一碗茶,方重新回来吃饭。

    天宝看的呆呆地,心想:老伯对婆婆真好啊!以后,我也要对阿蛮这样!不由看了阿蛮一眼,谁知阿蛮也正看着自己,目光相对,两人不由羞红了脸。

    “你俩不是剑南人吧!”老妇人漫不经心地问。

    天宝停住吃饭,一边点头,一边说:“我是江南道越州府人氏。”

    “越州的天姥山风景真是好啊!”老妇人感叹说。

    “婆婆,你去过天姥山?”天宝惊喜地问。

    “岂止去过,年轻的时候经常去!”

    似乎忆起了往事,老妇人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温馨。

    “我们就是天姥山下刘门山村的。”天宝高兴地说。

    “怎么?你们是刘门山村的?”老妇人丑陋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问。

    “我叫天宝,家住村子的南头;我的父亲叫刘尚云,是村里的猎户。她叫阿蛮,是我的女客;村西头的宜春坊就是她家开的,你一定在她家吃过饭吧?”天宝高兴地说。

    谁知老妇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说:“我去的时候,还没有宜春坊呢!不过,村里的人朴实的很,不愧是刘晨的后人。”

    “可我们身上,一点仙气都没有。听我阿爹说,这些年来,村里就出了两个秀才。”天宝说。

    天宝的话,把老妇人逗笑了。

    天宝、阿蛮吃好饭,老者把饭桌端走,端茶桌上来,看着老妇人。

    “把东厢房收拾一下,让他们住那屋。”老妇人说。

    老者应诺着,去了。

    “刘晨的仙遇,确有其事。只是年岁久了,没人说罢了。”老妇人说。

    “我虽是刘门山村的,却从没听老人们讲刘晨老祖的故事。莫非婆婆知道?”天宝问。

    老妇人点点头,说:“天台山国清寺的一行禅师,亲口讲与我的……”

    大汉永平五年,暮春时节,天姥山冷水坑。

    枫香树下,刘晨正在歇息。见天已黄昏,便起身下山。此时冷水坑中,漂浮着几个胡麻粽子。刘晨好奇心顿起,走了过去,用手捞起一个。闻闻,透着香甜。打开,用手捏了一点,放到嘴里,鲜甜爽口,便吃了起来。

    “刘郎,莫非肚饿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刘晨回头一看,在自己身后,站着一位窈窕女子。女子肤若凝脂,妩媚娇艳,面带笑容,看着刘晨。

    “上山采药,肚子饿了。见水坑中有粽子,便捡来充饥。”刘晨不好意思地说。

    “我家就在前面。天色已晚,若刘郎不嫌弃,到我家暂住一晚,如何?”女子问。

    刘晨顿时扭捏,但看着美艳的女子,最终还是心动。背起药篓,跟着女子,向树林中走去。

    七折八拐,进入一片杏林之中。绿色的杏子,隐藏在绿色的杏叶中。杏林中,有一小院。篱笆虽用树枝编成,但甚是精巧。房子虽是草庐,却宽敞明朗。院子里,花草簇簇,馨香怡人。紫藤架下有石桌、石凳,十名侍女正在准备酒席。侍女衣着华丽,长相俊雅。见女子与刘晨走进来,忙上前迎接。

    “刘郎真的来了?”侍女欣喜地说。

    “刘郎饿了,吃酒吧!”女子说。

    侍女应诺着,过来服侍刘晨到石桌坐下,然后把酒菜端来。女子亲自给刘晨斟酒。几杯酒下肚,刘晨兴奋起来。

    “我见娘子面熟,却又记不起娘子的名姓。望娘子相告。”刘晨说。

    “贱妾庆娘,与刘郎前世有缘。今日重逢,贱妾难抑心喜。”“主人与刘郎重逢,重续良缘,当以歌舞助兴。”

    侍女说着,有的奏乐,有的跳舞;琴声清雅,舞姿婆娑。

    悲歌可当泣,

    远望且当归。

    心思不能言,

    肠中转车轮。

    庭院杂草旺,

    井上生野葵。

    家中有何人?

    松柏冢累累。

    侍女边歌边舞。刘晨心情大欢,与庆娘划拳猜令,无拘无束,甚是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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