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桃花洞
越往上走，地势越险峻。突然有一山洞从峭壁百仞中腾出，风貌奇特。洞口长满了绿青苔、野蒿和茅草，一大片绿荫荫的山藤垂落下来，将洞口遮蔽。若不是有人指引，即便走过，也不会发现洞口。
“这就是桃花洞。”文思停住，对公孙大娘说。
阿蛮上前，用手扯一下爬满洞口的山藤，果然在洞口之上，雕刻着‘桃花洞’三个篆体字。
“这里可有什么典故？”公孙大娘问。
“现在的人都不清楚了。这个山洞生在峭壁之中，几百年来无人知晓。紫烟小时候来白兆山游玩，发现了这个山洞。略加收拾，便在这里读书习剑。”文思说。
“那紫烟是得什么急疾去世的？”公孙大娘问。
“要是急疾就好了，她是被人杀死的。”文思说。
公孙大娘、天宝、阿蛮吃惊地看着文思。
“掌门是有见识的人。我带掌门来，就是让掌门帮我破解这个谜底的。”
说着，文思领三人走进洞内。
洞内既宽阔，又高大；在洞的尽头，有数级石阶，拾阶而上，洞顶有一裂缝。板石相错，阳光既能照进洞内，雨雪却被阻止洞外，真可谓鬼斧神工。
“这洞内原有桌椅板凳、床铺之类，姑爷练字写诗的废纸也是不可胜数。殡葬紫烟时，被姑爷全部烧掉了。”文思说。
“禅师可曾细细检查过？”公孙大娘问。
“检查过。没有问题。”文思说。
“紫烟是被何种利器所伤？”公孙大娘问。
“毫无伤痕。”文思肯定地说。
“阿娘说过，江湖中专有一门功夫叫软功夫。这些功夫包括缷骨术、点穴术、御毒术、暗器术。阿娘称这些功夫为下三滥功夫。”阿蛮说。
“暮恩武功高强，才不把这些软功夫看在眼里。可兵法上说：兵不厌诈。与人过招，胜者为王，不管你用哪种功夫。”公孙大娘说。
“这些功夫我也听说过。缷骨术是用极强的内力，把人的骨骼震断，血无流处，致人死亡；被缷骨术害死的人全身骨骼已碎，身体自然柔软如泥。点穴术也是用极强的内力，封闭人的穴道，流血堵塞，致人死亡；被点穴术害死的人，因穴道被封，血流不畅，所以全身发紫肿胀。御毒术是用毒药害人；人中毒后必然全身发黑。暗器术与刀剑一样，是外伤，一看便知。紫烟都没有这些痕迹。”文思说。
“禅师可曾听说过如意拳吗？”突然，公孙大娘问文思。
文思一愣，望着公孙大娘，半天，摇摇头。
“我也是听师父说的。说世上有一种拳术叫如意拳，打在树上，树干依旧，但纹络皆断，半年树才枯死。打在人的身上，不伤表皮骨骼，但内脏却被震碎，人无伤而死。”公孙大娘说。
“世上有人习练如意拳吗？”文思问。
“有。我所知道的有两人会用如意拳：一个是少林寺前任掌门慧安禅师；可他早在神龙年间就已谢世。再一个就是少林寺现任掌门同光禅师；可他一代高僧，真的没有缘由杀害紫烟啊！”公孙大娘说。
“那这世上就没有第三人会用如意拳”
文思显然也不相信杀害自己女儿的，会是少林高僧。
公孙大娘想了半天，摇摇头，说：“这如意拳极难习练。要求力随意、意随心；心到意到、意到力到。吞吐由性、收发自如。在少林寺中流传着这样的口诀：要练如意拳，先练易筋经。所以没有几十年的功夫，如意拳是练不成的。禅师，我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吧？”
“掌门的话我明白。人的功夫外功可以由招式弥补；但内力却是靠一点一滴积累的。可听掌门刚才这一席话，我隐隐觉得，这世上还有第三人会用如意拳。难道这如意拳谱只有少林寺才有吗？”文思肯定地说。
“听师父说，这如意拳谱来自西域，有别于中原拳谱。所以其他门派极少有人习练。”公孙大娘说。
“紫烟姐也是睿智之人，身遇险境，难道没留下蛛丝马迹吗？”阿蛮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山洞四壁。
“就是这么大个山洞，我不知来查看过多少次，确实没发现丝毫端倪。”文思说。
“这洞壁上的剑痕，是这次留下的吗？”阿蛮问。
“我也不知道。”文思禅师说。
“禅师，紫烟姐用的是什么剑法？”阿蛮问。
“紫烟自小习练灵虚剑法，与姑爷成亲后，又习练鬼谷剑法。这些年来，紫烟喜用鬼谷剑法。”文思说。
“鬼谷剑法？”天宝、阿蛮异口同声地问。
文思点点头。
“天宝，你还记的鬼谷剑法吗？”阿蛮问。
“记的。”天宝说。
“阿蛮，怎么了？”公孙大娘关切地问。
“大阿娘，你一会就知道了。天宝，我开始演练鬼谷剑法，你一定要看清楚。”阿蛮说。
天宝看着阿蛮的眼睛，猛然想起在华阳上馆，李白用鬼谷剑法写字的场景，心里顿时明白阿蛮的用意，忙点头说好。
阿蛮抽出剑来，面对着石壁上的剑痕，默默地想着。突然她猛地出剑，正是鬼谷剑法的第一招：对空望月。紧接着一招一招演练下去，总在不经意间，剑划向石壁；而且划向石壁的剑痕与原来的剑痕纹丝相合。当一套剑法练完，阿蛮长长地舒了口气。
“什么字？”阿蛮问。
“好像是：左人竟。这是什么意思？”天宝疑惑地说。
“我再来一遍，你一定要看清楚了。”
说着，阿蛮又演练一遍。
“左人竟。”这次天宝肯定地说。
“贤侄，这是怎么回事？”文思不解地问。
“禅师，紫烟姐一定知道这次不能幸免，所以就用鬼谷剑法给李仙人留下了凶手的名字。这个人一定是要紫烟姐交出什么东西，紫烟姐不交，他恼凶成怒，就用如意拳杀害了紫烟姐。”阿蛮分析着。
“阿蛮，你是说杀害紫烟的人叫左人竟？”公孙大娘问。
阿蛮点点头。
“并且，这个人，紫烟姐一定认识；不然不会仓促间，写下他的名字，而对方，却毫无知晓。”阿蛮说。
“左人竟？从他如意拳的功力来看，这个人不会小于五十岁。我怎么想不起有这个人呢？”公孙大娘沉思着。
文思想了半天，也是摇头叹气。
“紫烟姐心思如此缜密，一定还会留下证据。这条裂缝你检查过吗？”阿蛮指着洞顶的那条裂缝，问文思。
未等文思答话，自己已走了过去。用手抓住上面的石板，身子轻轻一纵，头已探了出去。
天宝见状，忙过去抱住阿蛮的腿。
“你们年龄小，身子骨又小又软，也许能从这裂缝中钻出去。可我女儿身材高大，况人到中年，这条裂缝无论如何是钻不进头去的。”文思说。
阿蛮将头探出裂缝外，看看外面的山石上没有可疑之处，便想缩头下来。可就在这一转头间，发现在下石板与山石结合处，有一缝隙。缝隙中有一纸片，便轻轻抽了出来。
原来是一信封。
阿蛮下来，将信封交给公孙大娘。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但从折叠的程度看，这封信已经好多年了，也不知辗转了几个人的手。公孙大娘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手颤抖地将信交给文思。
文思不接，似乎已经猜到这是紫烟预感到危险，将这封极重要的信件藏起来的，忍不住泪水流了下来。挥挥手，意思是让公孙大娘将信打开。
信封是开启的，里面只有一页纸，纸上面写着：客已到剑南，速去迎接。落款是：客。字体是行书，瘦劲有力；没有称呼，没有日期。
公孙大娘将信交给文思。文思擦把泪，细看一遍，不解地望着公孙大娘。
“这是李多祚给兄长的信，怎么在这里？”文思惊恐地说。
“你见过这封信？”公孙大娘问。
文思摇摇头，说：“没有。但兄长对我说，送给司马掌门的木匣中，除杨素的藏宝图外，还有李多祚送来的信。”
“这封信，一定是被紫烟姐偷出来了。自然掌门也不知道。”阿蛮说。
文思点点头。
“那你识的这信上的字体是谁的？”公孙大娘又问。
文思摇摇头。
“禅师，这封信，还是由你保存吧！紫烟用命来保护这封信，这信一定存着古怪。”公孙大娘说。
文思点点头，将信接过，揣入怀中。
四人走下山来，弟子们迎了上来。见天色已晚，文思向公孙大娘告辞，返回大安山。
公孙大娘告诉文思，自己在这里住一夜，明日赶往鹿门山，拜会孟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