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将臣
巫山魁一身的狼狈，铁青的脚践踏在地面上，所到之处都开始腐朽。
“我巫山魁等待千年终于迎来了曙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山……巫山魁？”
得意之时，一道由远而近的声音忽然传来。
巫山魁愣住了，这道声音无比的熟悉，也正是它最害怕听见的声音。
它扭动僵硬的脖子，一脸难以置信的朝声音探去。
朦胧的雾气里，一道矮小瘦弱的身躯从地面缓缓爬起，站立在巫山魁的目光前。
巫山魁看清了人影，面部一下扭曲，变得暴躁。它迅速飞向站起的影子，露出狰狞的尖牙。
“石……石薙？”
陆小枫动弹不得，但是感知到远处有着不小的动静，奋力扭动脖子朝那面看去。
没成想到，已经“死去”的石薙，这个时候突然间出现在红雾里。
然而不同的是，它的样貌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银色的长发月下散乱，孤寂淡漠的灰色瞳仁没有丝毫神情在里面。
口中两颗细长的尖牙露在外，胸口破损的洞口，已经完全填平。
他那个样子，那个气息。
陆小枫不可能感觉错。
那是僵尸，另一只飞僵！
甚至，带给自己的恐惧，要比面前的飞僵还要强悍数百倍！
他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师父以往告诉过自己的一个传说。
“传闻最早的一只僵尸，长着一头银色毛发，灰色的眼睛，尖锐的长牙，身高八尺，不死不灭，在战场杀敌无数，曾为帝王立下汗马功劳。被称作杀神的僵尸之祖，名为——将臣……”
顷刻间，两只僵尸野兽般的吼叫震撼心灵，响彻天地。
声音停止，两道身影以肉眼不可见的极致速度冲到空中，血红的月色下只见它们疯狂撕咬在一起。
矮小的僵尸不断从另一只僵尸身上咬下无数碎片，将它青铜色的皮肤咬至残缺不一。
对于矮小的僵尸，之前孤高的巫山魁竟完全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开始渐渐产生恐惧之色。它尽管怎么去咬，对方的血肉都会在一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样貌。
更别提，那副躯体金刚般的防御。
黑色的风沙卷起了一片，将月亮遮掩，顿时间天地变得昏暗。
两只僵尸从空中撕咬到大地上。
又一道气势磅礴的烟尘溅起沙石覆盖四周。
一轮混战下来，石薙毫发无伤，巫山魁的血肉残破，支离破碎。
它的表情头一回露出那样的惶恐，巫山魁畏缩在地上，想要逃，狼狈的在地上攀爬。
石薙眼神空洞，虚无，仿佛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一般，又将巫山魁抓起咬了又咬，最后，仅剩下半截破损的身子，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巫山魁的眼中望着石薙，从他的背后仿佛看见昔日站在自己身前那道盛气凌人的背影。
“千年的等待，最终还是化为乌有。”
巫山魁的绝望，让陆小枫看得目瞪口呆。
他心生警惕的看着石薙，内心深处感受到一种未知的恐惧。
就像，从地面上凝望天空出现的涡旋深渊，那种踌躇不定的心情，和巫山魁同样面对着这只看似矮小瘦弱的僵尸，怀揣无力感和绝望。
“……”
石薙抱着巫山魁的腿，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下去，灰色的瞳仁忽然间恢复了一些清明。
他看着自己抱着的东西，有了意识。
他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究竟干了什么。
依稀记得自己从巫山力的意识回来时，通过自己的意识看见了无数画面。
最后所见到的，是一道威风凛凛的魁梧身影。
石薙很快将注意放在远处，见陆小枫虚弱无力的躺在地上，不顾身前颤抖着的巫山魁，一溜烟跑去查看情况：
“喂，什么疯？你还好吧？”
陆小枫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发觉石薙叫自己，才慢慢回过神。
见石薙的银发逐渐褪去终于松口气：
“我，还死不了，还了你的人情，以后可别赖账。”
“行行行，不会找你赖账……蛮儿她们呢？”
石薙心想，这家伙这时候了居然都还在嘴硬，实在有些无力。
陆小枫的眼神一下变得黯淡，吃力的举着手，指着躺在侧方覆没在风沙中的两人：
“……可能，我还欠着你。”
“欠着我？”
石薙感到不对劲，匆忙去查看蛮儿的状况。
眼见蛮儿倒在地上，眼皮无力合着，嘴唇微张，嘴角有一抹已经凝固的血迹。
石薙瞪大瞳孔，呼吸变得急促。
手放在她的左胸前……愣住了。
他又跑到墨镜人身旁，她的侧脸和蛮儿同样干掉的血迹，还有比白皙的皮肤更加惨白的嘴唇。
……也没了心跳。
石薙深吸一口气，仰着头望着天沉默了数久。
“你不再身为人类，又何必为他们怜悯……”
“闭嘴吧……”
石薙站起身，不带一丝感情的望着巫山魁：
“又何必去为自己犯下的罪寻找借口。”
巫山魁红色的双眼看向石薙，本能的求饶，偶然间发现他银色的毛发和牙齿——作为僵尸的特征都已经消失。
它的牙齿颤动着，瞬息气势连绵不断的涌上，残破的身躯眨眼功夫便移动到石薙身前，掐住他的脖子。
“你又能懂得了什么？曾经的人类多么的孤高自傲！迎来的结果却是自取灭亡！我是在纠正你们所犯下的错！”
巫山魁的眼神充满戾气，恨意。
“人类已经灭亡？那站在你身前的，又是谁？”
“你不过是一具活尸，你成为尸体的那一瞬间，就不再为人，懂了吗？”
“现在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在它们走后，而仅存的一部分苟延残喘下延续出来的后代！迟早会被再次灭亡的！”
“你不再为人，那你又激动什么……你想复仇，你又在害怕什么……”
巫山魁眼神狠戾，表情暴动，将石薙扔出数百米距离，双手从他的身躯不断穿刺，伤口也还在同时愈合。
石薙看着巫山魁溃散的情绪，嘴角微微上翘，他看着它瞪圆的眼睛即刻大吼：
“巫山力！你想要的心愿是什么——”
巫山魁愣住了，他恍惚的意识里，巫山力突然出现。那一刹那，巫山力便站在他的背后，回答石薙的话：
“我想在九泉下，再见我的妻子小白一面！”
“什么？”巫山魁难以置信。
远处被蛮儿埋下，枯萎的花束忽然冒出嫩芽，接着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撑开地面在周围盛开无数朵白花。
一道白色身影具现在白花之上，轻轻地来到巫山魁的跟前，一双纤细圣洁的手，勾起巫山力的手指，将其从身躯中剥离。
巫山力原本的身躯，立即变得瘦弱许多，煞气全然消散。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巫山魁望着逐渐消散的两道人影，眼中布满了震惊，“千年……千年来才找到的躯体，累积的怨气……为什么。”
“石薙！它的头颅是击败他的关键！”
石薙点点头，举起拳头，瞄准了巫山力身躯的头颅。
面对被削弱后的巫山力，他毫不犹豫给予其最后一击，一拳将头颅轰碎成渣。
……
“巫山魁，你最后还是背叛了我。”
白光前，一道虚无的人影背对巫山魁缓缓开口。
“将军，我没有背叛您，我的心一直是跟随着您的……”
他短暂的灵魂将手伸向远方，随着东方太阳的升起，直到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