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吾乃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
哮天犬出世，二郎真君还远吗？
庄克面带脸谱，刻意显露踪迹，只见他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战袍，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手中一柄三尖两刃刀，威风赫赫。
眉心紫痕如开三目，无形幽光锁定之下。
金无命身体僵直，顿时只感压力山大，有种浑身所有隐秘都被彻底看透的寒意，难以动弹。
而听到对方所报名号，他更是心沉谷底。
“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不知是何方神圣，但这名号蕴含之真意却让人不思也感到极恐。
灌江口是何地？
从未听过！
神圣封地？
金无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二郎这个也好理解，家中二男也。
而就是这“显圣”二字，可就极为恐怖了。
圣，神圣也！
修行者在凡俗眼中，常视为神佛仙圣之流。
但凡俗蒙昧，金无命可不会如此无知。
事实上，六品以下的修行人只能算作有怪谲手段的奇人异士而已，常人看来神乎其神，匪夷所思，但还远没脱离人的本质，也会生病饥饿，寿元有限。
手段诡异，但其实使用条件限制颇多。
只要看穿其本质，破之不难。
下三品修士的斗法，力斗并不酷烈，智斗才是本质。
这如何称得上显圣？
至少达至中三品，诡谲灵性异化全身，改换生命本质，随心所欲施法，举手投足级莫大威能，才能搭上“显圣”的边。
金无命一瞬间有掉头就走的冲动，
但他也是一个老江湖，自然不会被一个名头给轻易吓走，硬生生扼制下来。
只是这最后“真君”二字可就更吓人了！
修行以三教正统为贵！
据他所知，道教修行第六品即真人！
真君，真人之君，又处何等地位，何等品级？
金无命也是不知，但想一想也知背后蕴含的恐怖，面色阴晴难明。
他开始了……
这人果然迪化起来了。
庄克藏于幕后，深谙套路，见这金无命神态失控，如此明显，怎不知他的想法。
这就是…演技！
他前世之时，人心套路已经被世人钻营到极致。
此世为皮影匠，幕后导演，演技惊人。
有想法，也有手段，自然是迪化唬人之大成者。
事实上，庄克可不认为一个“二郎真君”的名号真能唬住一个入了品的修行者。
对方早晚会反应过来。
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个名号而已，若能让人心神错乱，何乐而不为？
真则假之，假者真之！
这不也是扮演的真意吗？
庄克心思清明，对扮演又多了更深的一重领悟，似乎与皮影匠诡谲灵性越发相容，掌握起来越发有种从心所欲之感。
他沉寂其中，敌势不明，也不急于动手。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
庄克藏于幕后不慌，金无命却没这么好受了。
显圣真君？
虽然不认为此人真的是什么真君修为。
江湖人最重名号。
这么大的名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
贸然动手，对方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
脸皮或者性命，金无命一时不敢妄动。
他赌不起！
嗷呜！
犬吠凶残，不远处陋巷破院内惨叫声不绝，让金无命更是心烦意乱。
“落魄幡，我的落魄幡竟然失效了！”
“挑山担也无用！这是什么妖犬？”
“主上，救救我等！宝物都不管用！”
……
“一群成事不足的废物！”金无命冷哼一声，面沉如水。
骂归骂，但他也清楚自己这些手上不是善茬，虽不是真正的修行者，但以邪门歪道也掌握了一些诡秘手段，再加上自己给的“道具”，也常在洛京内显现神通，人称之为异人。
现在却如此狼狈！
这才多久，就纷纷直喊救命。
光是一条狗，就有如此神异。
其本人又会如何厉害？
此时见对方虽显现踪迹，但仍处于一种缥缈状态中，虽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外，难以窥探。
金无命面孔微微抽动，心中只剩下忌惮。
他拱了拱手，陡然赔笑似地开口了，“原来是二郎真君，真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今日实是一场误会，若是真君赏脸驾临，我丐仙门才真是蓬荜生辉了！”
金无命话语再次点出了“丐仙门”三个字。
呼……轻轻喘了一口气，庄克于幕后心头也是一松。
一个名号，倒正是将这金无命吓住了，只能说这人真的…想多了！
不战以屈人之兵。
庄克倒也乐见如此，毕竟争斗起来，他也无必胜把握，此时应当稳一手。
对方虽明显有了退意。
但就此答应下来，可就上当了。
退缩之余，这金无命也在无形中试探，点出自己丐仙门这一背景，以势压人，观测自己对其的态度，窥探虚实。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让他得逞了！
丐仙门吗？
原来是丐帮中的修士！
结合之前那滑稽老汉的犯罪手段，他顿时有了思忖。
丐帮一向号称为天地第一大帮，倒也名副其实。
但这个第一，却是从数量而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大虞乞丐无数，遍布各地。每个乞丐都是天然的丐帮中人。
以人多势众，消息灵通，丐帮第一，绝不为过。
甚至有些明明不是乞丐的人，也投靠丐帮势力，混入其中，因此分出净、污两派。
丐帮鱼龙混杂，邪魔外道也是最多，藏污纳垢，不事生产，懒惰成性，是世间最为阴暗之所。
丐帮之人乞讨为生，居无定所，往往查无可查，因此拐卖儿童，采生折割就成了丐帮最大的收入来源。
而这丐仙门就是乞丐修行者组成的组织，换个名字而已，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
终于找到凶手了！
庄克目光剧缩，但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现在九品皮影匠的他，还不足以撼动如此庞大势力，但更不能露怯！
庄克可没忘记自己在扮演二郎神。
出戏、笑场、失控…这可不符合演员的自我修养！
若是真正的二郎真君会怎么做呢？
于是……
“丐帮吗？呵呵……”
以轻笑回应对方的试探，不做回答，却已经是回答。
此人竟然视我丐帮如无物！
金无命形先是本能愤怒，随后心头升起深深地寒意。
只因它，不，祂回应的不是丐仙门，而是丐帮！
丐帮江湖名声显赫，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金无命有心离开，但此时不作回应，跌了丐帮的名头！
到时候门中归罪下来，可更不好受了。
而且那五个废物手中的“道具”事关自身修行根本，必须收回才行。
金无命佯装愤怒道，“真君，如此托大，竟敢无视我丐帮？还请划下道来，不然我丐帮也不是好应付的！”
他言语赫然以丐帮名义作为威胁，试探二郎真君的背景
嗤！
一声嗤笑。
金无命眼睛睁大，出乎他意料的是。
那三目真君根本不屑于隐瞒，“吾乃天庭昊天至尊玉帝外甥，清源妙道真君，杨戬杨二郎是也！”
天庭！
玉帝？
外甥！
……
此时金无命耳旁如有天雷滚滚，脑海一片空白。
这话语中信息量太大了。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结合在一起，就让他胆颤不能。
不是他胆小，而是这是一个天人感应，道法显圣的世界。
名讳道号，可不是能瞎起的。
言语封正，冥冥有感。
人之一语，可为妖魔正名。
况且还是传说中的仙神。
贸然报出其名讳，必为其所感，与冒犯神灵无疑，必遭报应。
天庭？
以天为名！
只听说过远古妖庭曾统御诸天三界，妖神无数，但从立意上输了这天庭何止一筹！
玉帝？
从所未闻，但昊天至尊，金无命怎会不知道什么意思？
其中至高无上的尊贵，让还是凡人的他不敢直视，不敢窥探……
这种至高无上的道号名讳，恐怕在神圣中也很少敢于承担吧。
德不配位，必遭天谴！
这二郎真君说出此语，至今未造报应。
说明什么？
他说得都是真的！
天庭，玉帝，都是存在。
只是太过崇高，不为凡间所知。
金无命在内心疾呼，升起了浓浓的后悔之意。
自己非要多此一问，得知了这些不该知道的隐秘。
修行有大恐怖。
知道的越多，自身就越是危险。
冥冥中，金无命有种大难临头之感，面部表情都开始失控。
他的道心在下降！
庄克一眼看出。
表演效果已经达到，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只需静观其变，等其发酵了。
果不其然，金无命咬了咬牙，恭声开口了。
“无知小辈，冒犯尊神，实在不该！还请尊神高抬贵手，愿…愿以宝物奉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多少谈判的筹码，只希望以宝物来打动这二郎真君，从而收回那事关他修行根本的五件“道具”！
他满怀期待，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双毫无波动的目光，对其宝物根本不在意。
金无命想了一想，对方身份尊贵，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个邪魔外道的东西。
他咬了咬牙，在怀中掏取许久，最后郑重从怀中取出，献宝似地呈现上来。
透亮清澈之光一时透照四周，遮过了星辰之色，与明月争辉。
珠子内外剔透，内有水流波动，更有一细长身影在其中游走，鹿角、鱼鳞、鹰爪…宛然一条小龙，腾挪翻滚，如是活物。
“在下有龙珠一颗，还请真君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