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他不曾纳妾,更不曾眠花卧柳,可是真的?
倪书心捏了捏眉心,果然,霍御霆那方面绝对出了问题。
不然两人
是正头夫妻,他成婚后一连几日都让她先睡,说没问题谁信?
说句不正经的,夫妻新婚燕尔,就是一起沐浴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时候不早,不如我们一起沐浴,还可省些时间,陛下也着急着处理政务不是么?”
倪书心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只要一起沐浴,脱了衣服,是人是鬼还不是一眼就知道?
不料她说罢,霍御霆面色剧变,竟是直接愣在原地。
他生在宫中,见惯尔虞我诈,早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
倪书心记得他们成婚那日,霍御霆表现明显的高兴,也只是脸上一直挂着笑。
然此刻,霍御霆脸红一阵白一阵,颜色变换好不精彩。
“额,臣妾只是随口一提……”倪书心尴尬地笑了笑,搜肠刮肚想着如何找补。
一起沐浴这等事,两人意会就罢了,直接开口说出来,对于生于古代,恪守礼仪规矩的霍御霆而言还是太过前卫。
倪书心话没说完,霍御霆就咳了一声,两抹红自他鼻腔涌出。
是鼻血!
“呀!这,臣妾无心之言,陛下息怒。”倪书心以为霍御霆是急火攻心,慌乱地拿锦帕帮他止血,手顺势搭上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陛下您……额,好像是因为太过激动、热血沸腾所致。”
倪书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好端端的霍御霆会过分激动,多半是因为她那句话,脑子里想到些什么不纯洁的画面。
剧烈的神经冲击下,血气翻涌,会流鼻血实属正常。
倪书心抬起眼帘,纤长的眼睫随着她抬眼颤动,如振翅的蝴蝶一般。
她微抬眼帘的举动实在惊艳,可霍御霆不敢多看,只因倪书心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言难尽的怪异。
“眼见三个孩子长大许多,抱起来不如从前轻松。”霍御霆强装镇定,可红透的耳朵早出卖他内心所想。
没想到他会拉孩子做挡箭牌,倪书心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有趣,恶趣味地盯着他瞧。
她的皇帝陛下,竟学会说谎了,还是很拙劣的谎言。
霍御霆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有些无措地避开她的视线。
“流鼻血虽是个小问题,但龙体贵重,陛下不可走动,先坐着好好休息,约莫等一盏茶的功夫就好,脑子里还是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倪书心意有所指地瞥了他一眼,霍御霆这回脸彻底红透,紧捂着鼻子不说话。
霍御霆闷闷的,坐着不说话,见他面露愠怒,倪书心见好就收不再逗他。
“臣妾先去沐浴。”倪书心朝皇帝福了福身后向后退去,转身出了寝殿。
“竹子,去取本宫要更换的衣裳来。”倪书心伸了个懒腰,今日她确实累了。
“娘娘,你们吵架了么?”竹子瞥见霍御霆神情阴郁地坐在贵妃榻上,忐忑问道。
“陛下在愁政事,别吵他,我们走吧。”倪书心自认很善良地帮霍御霆找场子。
随着殿门合上,殿内只听见窗外风声与炉子里炭火的“噼啪”声。
霍御霆一对剑眉蹙起,抬手懊恼地扶着额头。
自己方才的反应着实太丢脸,只因皇后一句话就流鼻血,真是……
好生丢人!
皇帝低叹一声,以他的反应看来,日后他若是动不动这样,万一和倪书心圆房时也是如此,到时候是停下来还是继续?
他的思绪本就浮躁,脑海里不过闪过正式圆房的念头,鼻腔间竟又是一股暖流涌出。
鼻血又在往下流。
“荒唐!”霍御霆沉下脸,赶紧停止脑海中任何与倪书心有关的想法。
倪书心沐浴完毕回来,霍御霆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陛下,可以了,不用捂这么久。”倪书心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帮他取下帕子,凑近看了看,确定鼻血已经止住才放心。
她这一举动实数无心,偏生霍御霆是心绪不定。
倪书心沐浴后身着寝衣,她不喜棉布,特意去库房选了柔软亲肤的缎子做了两套寝衣。
上好缎子做的寝衣柔软贴身,把她的腰身衬得玲珑有致。
霍御霆不敢去看,起身让竹子倒茶来,胡乱喝了两口。
上好的茶入口,他却食不知味。
待宫人将沐浴的热水换好,霍御霆一刻没有多待,火急火燎起身出去了。
“娘娘,奴婢知自己不该多过问主子的事,可是奴婢怎么觉得……”竹子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与倪书心能听见,“陛下怎么哪里怪怪的?”
陛下的举动真是奇怪,又是闪躲、又是面色怪异,不知在想什么。
“本宫乏了,竹子,你去让人往炉子里添些炭火,你也快回去休息。”
倪书心打着哈欠,随意寻了个借口岔开话题。
竹子愣愣地点点头,利索地下去吩咐宫人。
沐浴的殿阁内,霍御霆双目微阖坐于浴池中央,殿内弥漫着氤氲水气,宛若能拢住人所有的心思。
等霍御霆沐浴完毕回到殿内,倪书心因为太过乏累已沉沉睡去。
她睡着前还在看医书,握着书本的手垂在塌边,被风吹得发凉。
霍御霆把她手里的书取下,将她的手拢回锦被中。
倪书心的睡相实在算不得好看,霍御霆看着,倒觉得可爱。
“梦到什么了?”霍御霆抚平她紧皱的眉头,眼尾的笑意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霍御霆小心地把倪书心抱到床榻里侧,帮她掖好被角自个才躺下,犹豫片刻后轻搂住对方的腰身,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这才心满意足地闭眼入睡。
皇后寝殿外的石阶上,负责登记皇帝饮食起居与记录皇帝召妃嫔侍寝的两名太监在萧索寒风中大眼瞪小眼。
不是,陛下与皇后娘娘就这么无声无息入睡了?
第三晚!这已经是第三晚了啊!
帝后成婚,没有特殊原因的情形下,两人连续三晚不曾同房,从无先例。
天下谁人不知,陛下为了娶皇后,力排众议,做了许多努力才成这段姻缘。
若是为了相府势力,陛下没有理由不与皇后亲近,若是心悦皇后,堂堂男儿血气方刚,两人睡在一块,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发生?
除非……两人沉默地相互对视,发觉对方与自己想到一处时,不约而同瞪大眼。
“不妙,很是不妙!”两人异口同声开口。
他们负责记档皇帝的饮食起居,可不是单纯记录皇帝的行程。
一旦有异样,也可从中发觉皇帝是否身体不适或是如何。
帝后已就寝入眠,他们就是暂时偷会闲也无妨。
两人捧着册子起身,对守夜的张公公颔首示意,然后先走下石阶去等着。
张公公见他们显然是有话要说,挽着拂尘跟上去。
“张公公。”敬事房负责记档侍寝事宜的王公公先开了口,“帝后成亲后不曾同房,这都好几日了,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着实不像话,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嘴巴和耳朵,偌大的皇后殿共多少宫人?总有没眼力见不怕死的。
一旁的李公公面色为难,压低声音道:“张公公您说,是不是应该给皇上开些补药?”
然而这样伤人自尊的话,他们要如何启齿?若惹得皇帝一个不高兴,保不准会丢了性命。
“你们有所不知,咱家近日来也在忧虑此事,帝后不同房,不是小问题。”
张公公叹了口气,但,陛下若真的不行,太医院怕是也没什么办法。
有希望能治好陛下隐疾的,想来只有皇后娘娘,毕竟娘娘是出了名的神医。
与其指望太医院,不如指望皇后娘娘,届时可趁机问问娘娘的看法。
张公公拿定主意,锐利的眼神自他们脸上扫过,皮笑肉不笑道:“二位想来知道,在宫里当差不容易,在外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想来清楚。”
身为皇帝身边伺候的人,维护皇帝的尊严脸面是分内之事。
两位公公背脊爬上一股寒意,忙应和道:“那是自然,我们今夜所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
寒风猎猎,吹动廊檐下的卷帘,他们的声音也随之沉入茫茫夜色中。
次日,因政务繁忙,霍御霆就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更没空去皇后宫里。
进出御书房议政的大臣,直至正午过了才消停。
霍御霆支着额头倚在桌旁,桌上的饭菜只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干脆命人撤下去。
“陛下可是记挂着皇后娘娘?”张公公侍奉帝王,最擅察言观色,抓准时机就开口。
霍御霆没有作答,拨弄衣袖的动作已出卖他内心的想法。
“御膳房制了桂花酒酿圆子,奴才记得娘娘爱吃,陛下何不着人送些过去?”
听到与倪书心相关的事,霍御霆才有了兴致,目光扫过桌上奏折时,眼神又变得烦躁。
桌上堆放着文书与奏折,皆是要抓紧处理的,霍御霆被政务绊住,想亲自去见一见倪书心也是不能。
“陛下脱不开身,不如由老奴代陛下送去,娘娘知道您的用心定会高兴。”
张公公笑盈盈的,脸上的褶子因笑脸堆成深深的沟壑,为了哄主子高兴,他可谓使出浑身解数。
“好,就交由你去办,给孩子们也送一份去,让他们乖乖听皇后的话,别惹他们娘亲生气。”
“是,奴才遵命。”张公公见计已成,欢喜地退出御书房,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将酒酿圆子送到皇后寝殿时,倪书心正教几个孩子学习基本的伤口处理技巧。
“娘娘,今儿陛下忙着,没能来陪着您与殿下,特地让老奴送了暖身的桂花酒酿圆子来。”
几个孩子一听是爹爹让人送来的,高兴地上前拿过自己那一碗。
“哎哟,我的小殿下们诶,你们可当心些喝,别烫着舌头。”张公公急忙嘱咐道。
“张公公放心,奴婢会看顾好几位小殿下。”竹子无奈地笑了笑。
张公公对竹子点点头,而后向倪书心拜了拜:“娘娘,老奴还有些话,不过此地人多眼杂,不好开口。”
“竹子,你领人带大宝他们进殿去吃酒酿圆子,别着了风。”倪书心敛眉,面上云淡风轻摒退左右。
待人都退下,倪书心才看向张公公:“可是陛下托了话让公公带来?”
张公公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倪书心也料定他过来不止是为了送酒酿圆子。
“不是不是!”张公公神色慌张地摆了摆手,不过很快难为情起来。
“是老奴有话请教娘娘,您医术了得,被您救过的人更是称您为神医,一个人的身体若是有什么问题,能治得好么?老奴是说身体方面的任何问题!”
张公公说到最后神情有些激动,眼里隐隐有期待神色,倪书心则听得云里雾里。
“额,本宫医术虽然不差,可世间疑难杂症诸多,我也难以保证任何疾病都能治,你若能说出病状来,我心里也可有些底。”
“就是……”说到关键问题,原本殷切的张公公却扭捏起来。
倪书心失笑,近来大家是怎么了?都变了性情也似。
“张公公,你不说明,本宫如何知道是怎么回事?”倪书心有些哭笑不得。
“就是男人那方面。”张公公把声线压得极低,倪书心险些没听清。
她乍一听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从张公公略显尴尬的神情里意会过来。
倪书心的大脑没转过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但凡进宫的太监都净了身,公公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不是没处理干净?当然,这句话倪书心没说出口。
张公公神情愈发不自在,他一把年纪,也体会了一回难为情。
“娘娘说笑,自然不是老奴,是老奴很重要的恩人兴许有此难言之隐。”
张公公言辞委婉,说是模棱两可也不为过。
尽管他给的信息有限,倪书心也很快回过味来。
“哦,原来是恩人。”倪书心意味深长地抿紧红唇。
张公公是家里没了人的,所以一把年纪仍在宫中当差。
一个常年在宫里的公公,在宫外怕是没什么恩人亦或是故人。
历任君主都对宦官与侍卫来往过密颇为忌惮,恐生霍乱。
张公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为侍卫的难言之隐来问当今皇后这般尴尬的话题。
他一个太监,既用不着治疗那方面,唯一能让张公公开口问这一问题的,只有霍御霆。
“娘娘?奴才斗胆,问您要一个准话,这能治么?”张公公的语气不自觉带着上忧虑。
倪书心闻言面色怪异,心底大致有了论断。
霍御霆这几夜与她同床共枕,却始终没有动作,想来也发现了自己其实不举一事。
奈何自己亲自开口,有碍体面。霍御霆脸皮薄不好意思问她,所以才差了张公公来打探消息。
“能治,身体机能障碍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对症下药即可。”
此话一出,张公公的面色肉眼可见缓和下来。
“不知要怎么个办法?”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些委实不妥,张公公顾不得这些,只好把声音尽量压低。
“治疗不举,最紧要的是饮食,锻炼也要跟上。譬如腰子,或爆炒或烤作为平时饮食的膳食,还可以鹿血入膳,再譬如人参一类……”
倪书心把自己所学一股脑和盘托出,担心张公公记不住,说罢又复述了一遍。
“多谢娘娘!老奴记下了!”张公公欣喜地朝倪书心拜了拜。
“老奴在娘娘这待的有些久了,陛下那边老奴还得回去复命,若没其他事,老奴就先行告退。”
张公公看了眼天色,才发现自己与倪书心说了好一会的话。
“张公公,说起陛下,你是陛下还小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的是么?”
她问得极为不经意,像是因为张公公说到这号人,她才顺嘴提起。
“是,老奴是四十岁时到陛下身边伺候,那时陛下才五岁。”
张公公还沉浸在问到方子的欣喜中,一板一眼地回答倪书心的问题。
“这么说,你对他往日如何知道些?”倪书心垂下眼帘,玉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锦鲤绣金香囊。
“是。”张公公隐隐察觉不对,想到自己所问的问题,心中警铃大作。
“本宫与陛下成婚前,陛下再三向本宫保证过,说他不曾纳妾,更不曾眠花卧柳,可是真的?”
倪书心眉头紧蹙,就差将心生疑心几个字写在脸上。
见她并不是怀疑旁的,张公公暗暗松了口气。
“陛下所言绝非虚言,老奴看着他长大,陛下身边不曾有过姬妾,踏足烟花柳巷这样的糊涂事绝不会去做。”
他说得十分笃定,殊不知他说得越是恳切,倪书心的心情就越是低沉。
“好,本宫知道了,公公先回去向陛下复命吧。”女人笑着着人送客。
“娘娘,张公公同您说了什么?莫不是前朝出了事?”
竹子照顾好三位小殿下,出来就见自家娘娘魂不守舍站在庭院里。
“没,没什么。”倪书心轻吸了口气,仍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霍御霆出生至今,只有过和她当初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