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人不适合坐在这里
陈洋是第九室的副主任。
相比于年事已高，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的正牌主任，所有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他一把抓。
加上最近在实物验证阶段，忙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樊韶仪一连三通电话死命的催，陈洋实在不想出现在这里。
“不好意思，来得晚一点。”
陈洋走得匆忙，没顾得上洗澡。
他拉开椅子，坐得离三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什么味道啊，好难闻。”
翁如馨捂着鼻子，嫌弃的往后仰着身子。
“馨馨。”
顾千雪怨怪地瞪了她一眼。
陈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机油味和汗味，说不上多难闻。
只是出现在海天大酒店这样的高档场合，确实有点不合适。
“你的脸上有块脏东西。”
顾千雪好心地提醒道。
“啊？”
“哦。”
陈洋连忙伸手去摸：“我说刚才服务员怎么一直看我呢。”
“别拿手擦，给你纸巾。”
顾千雪捏了张抽纸，递了过去。
“谢谢。”
陈洋接在手中，不好意思地笑笑：“下班时走得太急，没顾得上收拾。”
“这里。”
“不对，再往下一点。”
“算了，我来吧。”
顾千雪亲自上手，揩拭陈洋脸上的油污。
翁如馨又气又急，几次忍不住想出声。
怎么回事呀？
他不是我们的仇人嘛！
雪雪你怎么还关心上了！
邵安的心情同样不好受。
原本以为凭自己的条件，就算顾千雪不能青睐有加，起码也是高看几分。
可是顾千雪和他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却温柔地帮陈洋擦拭着脸庞。
熊熊的嫉妒之火不禁在胸腔里燃烧起来。
“差不多了。”
“洗手间在那边，你去洗一下。”
顾千雪打量着陈洋花里胡哨的右脸，忍不住抿嘴偷笑。
“好嘞。”
“你们稍等。”
陈洋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雪雪，你干嘛呢？”
陈洋还没走出多远，翁如馨立刻急不可耐地抱怨道：“管他干什么，让他出个丑不好吗？”
顾千雪优雅的坐回椅子上。
“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他丢脸，我们就光彩了吗？”
“可是……”
翁如馨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撅着嘴生闷气。
“馨馨，我觉得有道理。”
“咱们都是体面人，犯不着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邵安小声哄着他。
“起开。”
翁如馨生气的瞪着他：“连你也不帮着我，我就是看不惯他！”
“等会儿你瞧我的。”
邵安挺起胸膛，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哼！”
“你说的啊。”
翁如馨这才脸色稍霁。
她转过头去说：“雪雪，你不是说那个陈洋是什么保密单位的吗？”
“我觉得，他会不会就是一个普通的国企工人呀？”
“他肯定是吹牛了。”
邵安点点头：“应该差不多。年轻人嘛，虚荣心强，喜欢夸大其词，再正常不过了。”
顾千雪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不像！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陈洋在桌上用茶水书写了很大一篇物理公式。
普通工人会有这个能耐？
“人回来了。”
翁如馨给他们打了个眼色：看我的。
“不好意思。”
陈洋收拾整齐，比刚才显得精神了许多。
他重新落座后，礼貌的问：“你们想吃点什么？今天我做东，算是给你们赔礼道歉。”
翁如馨一听这个就来气。
“我们还不饿。”
“你刚下班？”
“干了一天体力活，肯定累坏了吧？”
“要不你先点上？”
陈洋听得出来对方意有所指，不过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确实忙，今天差点就脚不沾地了。”
他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我先喝口水。”
“呦~”
翁如馨阴阳怪气的说：“原来还真是个工人呀。”
“啧啧，我记得某人好像说过，自己又是事业编，又是保密单位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嗤。”
“雪雪，以后咱们一定离这种人远点，不要被骗了。”
顾千雪怨怪地瞪了闺蜜一眼，责怪她说话太过难听。
邵安露出得意的神色，赞赏地看了女友一眼。
还得是你呀！
说起刻薄话来，半点都不给人留情面。
饶是陈洋参加工作后，脾气被打磨得圆滑了不少，这时候也不免动了肝火。
顾千雪不言不语，悄悄观察着他的表现，想看看陈洋会怎样应对。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老师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
“不喜欢摸齿轮和机油的民族，是一定不会强大的。”
“这句话我一直铭记在心。”
“再卑微的工作，总需要有人去做。”
陈洋不卑不亢：“我不觉得作为一名工人有什么好丢脸的地方。同样，我也不觉得他们的人格、品德会比别人差一截。”
“靠自己的双手，用劳动去赚取收入，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丢人的。”
话音刚落，翁如馨登时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呀？”
陈洋洒脱地摊开手：“如你所见。”
“好啦好啦。”
顾千雪连忙出来打圆场。
“馨馨，你先坐下。”
“人家又没说什么，你生什么气嘛。”
她不着痕迹的瞄了陈洋一眼，目光中透出赞许之意。
这家伙的脾气又臭又硬。
但只要怼得不是她，还真的不让人讨厌。
“哼！”
翁如馨气呼呼的坐下：“我不跟你一个工人计较。”
邵安见女友受了委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听说现在就业形势非常严峻，国企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吧？”
陈洋点点头：“还行，我老师牵的线。”
“哦~原来是关系户啊。”
邵安露出蔑视的眼神：“那你起码得有个大专学历吧？”
“大专……”
陈洋差点被气笑了。
“对对对，我是西带毕业的。”
他想起同学们互相之间的调侃，爽快地承认下来。
青华学子都自称五道口职业学院的，他有什么理由不是大专毕业？
“哪个西大？”
顾千雪却觉得不像对方说得那么简单。
“反正是中西部地区的学校，你们说不定没听说过。”
陈洋懒得和他们计较，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
“还大专？”
“我看你连高中都不一定上过！”
翁如馨恶狠狠地说。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呦。”
陈洋意味深长地笑着：“谁说我没上过高中的？我分明去过两个星期嘛！”
“虽然后来我就走了，但你也不能说我没上过是吧？”
翁如馨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我就说吧？雪雪，他就是个九漏鱼，只有初中学历！”
“我们走，不想跟文盲坐同一张桌子。”
她直接站了起来，同时给邵安打眼色。
“我觉得有人不适合坐在这里。”
邵安鄙夷站了起来，鄙夷的看向陈洋：“好歹我也是英国留学的硕士，馨馨是一本毕业。顾小姐是宾夕法尼亚学院的mba硕士，对吧？”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你凭什么和我坐在一起？
“读了两个星期的高中之后呢？”
唯有顾千雪按兵不动，沉静地望向陈洋。
从对方得意的表情来看，他一定有着充足的自信，才能如此泰然自若。
“嘿嘿。”
陈洋贼笑一声：“我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跑去读大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