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嫁衣（10）
经过一番审讯，升童承认自己与曹文芳之间是情人关系，二人同居已有一月有余。但一周前曹文芳提出想要搬出昌盛纺织厂的宿舍，在外面另找房子居住。升童虽然在百乐门工作，但他平时挥霍无度，长期酗酒，毫无积蓄，因而反对曹文芳的提议，规劝她再忍耐忍耐。
“她平时挺温顺乖巧的，不知道那天怎么了，死活要我给她找房子，我一怒之下就走了，之后一周我俩就没再联系。”升童老老实实交代道。
“那她有告诉你搬出来住的原因吗？”顾砚川问道。
升童摇头道：“没有，只一个劲儿说要搬出来。”
“那你之后有再去找过她吗？”
“去过一次，人家说她请假了，后来就没再去了。”
”曹文芳用的雪花膏、发油是你给她买的吗？“
”不是，那些是她自己买的。她从老家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些积蓄，足够她日常花销了。“
升童说的这一点和蒋秀英的叙述正好相左，邵刘赶忙在本子上标注重点。
顾砚川也意识到了这里有问题，他又问道：”你了解曹文芳的过往吗？“
升童被问的烦了，讥笑道：“探长，我和曹文芳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好就在一起，不好就散了呗。及时行乐，管那么多干嘛！”
升童个子很高，长得很瘦，长长的头发略微遮住了左眼，，精神有些萎靡，一看就是贪财好色之徒。
“11月20号案发当晚7点到12点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顾砚川也不想跟他继续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在百乐门表演喽！在场的观众都能替我作证的，那天张少也在呢！”
刚进来时他应该是睡意未消，前一晚上的酒气仍有残留，这会儿清醒过来整个人瞬间凌厉起来，言辞随意，油腔滑调。
张择端点头，当晚的确有升童的表演。
顾砚川又看向邵刘。“11月20号晚上他的确在百乐门表演，但9点钟左右百乐门没人见到他，门生说看到他出去了。”邵刘说道。
“9点，正好是案发的那段时间，你去哪里了？”顾砚川挑眉道。
升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神躲闪着不愿回答。
“问你话呢，那段时间你去哪儿了？”邵刘朝他坐的椅子踢了一脚。
升童被他这一下唬到了，缩着脖子说道：“我出去办事儿了。”
“具体地点，做什么了？”
“鸿丰赌坊，我去小赌了一把，赌坊的老板可以替我作证。”
“咚咚咚！”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邵刘将门打开，是手下的小陈。
“什么事？”顾砚川问道。
“顾探长，有人举报升童利用魔术盗取客人钱财，这是他们提供的证据。”
小陈将牛皮纸袋放到顾砚川面前，里面是一堆照片，有升童拿着珠宝首饰前往当铺典当的，也有他手拿皮夹的照片
“这些你怎么解释？”
“我这我实在是手头紧，没办法才偷的，我保证再没下次了。”
“怪不得一见我们就跑呢，原来是做贼心虚啊！”张择端说道。
“看样子，人应该不是他杀的。既然偷盗，那就先关上两天，也不怕他跑了。”张择端附在顾砚川耳边小声说道。
两人默契对视一下，顾砚川说道：“升童，基于你的偷盗行为，巡捕房现正式将你羁押候审。小邵，带下去吧。”
“老顾，这个案子有一个关键点我们好像都忽略了。”走出审讯室，张择端神色凝重地说道。
顾砚川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什么？”
“曹文芳出事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件红色嫁衣，她又不是新嫁娘，何必非要给她换上那样一身衣服呢？”
“也许这件衣服对于曹文芳和凶手都有着特殊的含义。对了，之前蒋秀英说过，曹文芳来上海之前嫁过人，她是偷偷从夫家跑出来的，这件衣服会不会是她丈夫给她穿上的？”
“难道是她男人发现她和升童的私情，一怒之下把她杀了？”
“也不一定是和升童，昌盛纺织厂的盛东来和女员工之间一定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或许他和曹文芳的丈夫打过照面。”
这一次顾砚川没有前往昌盛纺织厂找人，而是派人直接将盛东来带到审讯室。
盛东来脚步踌躇，一脸无辜地走进审讯室，看到已经坐在里面的顾砚川，努力挤出笑容说道：“顾探长，您看有什么话咱们找个环境好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嘛，何必来这里呢！”
“盛经理，在哪儿都一样，坐下说吧。”顾砚川含笑说道。
在他进来之前，顾砚川特意命人将审讯室的灯关了两盏，这会儿里面更加的昏暗，盛东来本就眼神不太好，现下更是看不清楚了，心里不禁慌乱起来。
顾砚川懒得跟他搞那些弯弯绕绕，直奔主题道：“盛经理，你和曹文芳是什么关系啊？”
盛东来讪讪一笑：“就普通上下级关系，她是我们厂子里的纺织工，这您是知道的啊。”
“哦？那你半夜爬人家窗户做什么？”张择端笑道。
“没有的事儿，我怎么可能爬人家窗户呢。”
“是嘛，可是我这边收到的脚印检测和你脚上的鞋子是一样的，这个怎么说呢？”张择端翻开手里的卷宗，皱着眉头故作苦恼道。
“这不可能，我都是从正”话说到一半，盛东来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怔怔地看向张择端。
张择端将手里的卷宗往桌上一扔，里面竟然是白纸一张，什么也没写。他冲盛东来挑挑眉，眼中尽是计谋得逞的欣喜。
盛东来软下身子，垂下头，低声说道：“我的确喜欢曹文芳，但我们俩绝对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强迫过她，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你知道曹文芳在老家是有丈夫的吗？”顾砚川问道。
“知道。她跟我说她嫁过人，但是和离了。那天我去找她，看到她房间里坐着一个男人，黑黑瘦瘦的，眼神凶狠，言语之间满是粗鄙之词。曹文芳明显惧怕他，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我看到这一幕，直接转头就走了。后来曹文芳就请假再也没出现了。”
“这些事情，早上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顾砚川薄怒道。
“我是有妻有女的人，这些事情哪好意思说出口呢。”
“当时只有他丈夫一个人吗？”张择端问道。
“只有他一人。”
按照现场的痕迹来看，这属于一起有预谋的合伙作案。他们查看了调查到的曹文芳夫家的信息。高阿狗，南浔人士，家中独子，曾因田地纠纷殴打邻居致人重伤吃过一年牢饭。
“看看是他吗？”张择端将高阿狗的照片拿给盛东来辨认。
“就是他，那晚坐在曹文芳屋子里的人。”
“曹文芳没来上班，你们厂子没人查问的吗？”
“我们那边人员流动本来就大，再加上我也知道人家男人找来了，她肯定是要跟着家去的，就没多问，谁知道后来就在报纸上看到她被杀害的新闻了。”
已经是深夜了，盛东来将自己知道的、听说的一一说了个遍，就差倒家底了。
思量着也没什么可问的了，顾砚川正准备将人放了时，邵刘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