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嫁衣（7）
邵刘朝窗外张望，这排房屋的后面是一片居民住宅，围墙砌的不高，体能过关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爬进来。
“老大，你看，外人可以从这里爬进来，人不知鬼不觉。”邵刘说道。
盛东来眼神躲闪，右手不自觉的挠了挠后脑勺，他显然是知道平时有人会从这里爬进来。
顾砚川走到外面，绕到曹文芳窗户那面，果然围墙上有明显的攀爬痕迹。同一处有深深的坑洼，上面留有来人的脚印。
“鞋码这么大，应该是个男人。”邵刘拿出微型照相机拍照取证。
“盛经理，你们这个员工宿舍不太安全啊！”邵刘一边拍照一边说道。
盛东来陪笑，不说话。
“曹文芳是单身吗？”顾砚川问道。
“我记得招工时她说的是未婚，不过她外地过来的，真实情况我们也不了解，不过倒是一直没见她联系过家人。”盛东来说道。
顾砚川让邵刘翻到围墙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自己则返回曹文芳的房间。
曹文芳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旧外套和日常用品以外，只有一串菩提手串引起了顾砚川的注意，他拿起手串，看到上面的菩提珠子光滑油亮，显然是经过精心养护的。
昂贵的护肤品、菩提手串这些东西似乎和一个普通的工厂女工人不太匹配。
顾砚川在狭小的房间内不断的查找，终于找到了可以证明他心中所想的物件。他在洗脸盆旁边的角落里看到了一点细碎的毛发，用镊子夹起放在阳光下一看，果然是男人的胡须。
”盛经理，看来有必要和其他的工人聊两句了。“顾砚川甩了甩手中的证物袋说道。
盛东来神色略微不自然，吸了吸鼻子说道：“行，我来安排。”
“不用麻烦，我们随便找两个人问问就行。”顾砚川笑道。
叫上邵刘，他们回到生产车间，车间内放着一排排纺织机，女工们坐在机器前整理着布匹。
“盛经理，听说最近舶来品大量抢占市场，上海布匹生意不景气，昌盛还好吧？”顾砚川看着忙碌的女工们问道。
“额，还行，勉强存活吧。”盛东来笑道。
女工们看到盛东来，纷纷加快速度，丝毫不敢偷懒。
“探长，今天上工的都在这儿了，您随便问。”
顾砚川径直走到蒋秀英旁边，看着她手脚麻利的整理布匹。
“蒋秀英，你住在后面的宿舍吗？”顾砚川问道。
蒋秀英放下布匹，拢了拢掉落的碎发面无表情地说道：“住啊！”
她似乎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之前在巡捕房也是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其他女工看到巡捕找上门，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着曹文芳的事情 。
“你就住在她旁边的屋子吧。”顾砚川说道。
邵刘惊讶地看向顾砚川。
蒋秀英平静地看向顾砚川，漠然道：“我住在她东面的屋子，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有没有见到或者听到有人来找曹文芳。”顾砚川笑道。
车间里面棉絮飞舞，弄的顾砚川鼻头特别痒，但是为了保持探长严肃的形象，他只能强忍着 不去揉搓鼻子。
蒋秀英快速看了一眼盛东来，随即低下头闷声道：“没有，我睡得早，不知道有没有人来找她。”
“真的？”
“她的事情我怎么会清楚，我们不熟悉。”蒋秀英梗着脖子说道。
“那有没有人来找过你？”顾砚川话题一转。
蒋秀英立即警惕地看着顾砚川，又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女工，生硬地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出来？”顾砚川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眼神却逐渐冰冷。
盛东来见状，连忙打圆场道：“顾探长，看样子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要不去我的办公室详谈如何？”
顾砚川笑看着蒋秀英，等待着她的回答。
蒋秀英缓缓点头，四人走出车间，往办公室走去。
“盛经理，陈老板最近忙什么呢？”经过陈耀荣的办公室，顾砚川看了眼门牌问道。
盛东来笑道：“我们也很久没联系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反正大哥不在，厂子里的事情我和广茂都会处理好的。”
盛东来的办公室就在陈耀荣隔壁，他抢先打开门，请他们进去。
“您来的突然，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叶，您别嫌弃。”盛东来自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茶叶，坐到顾砚川对面。
“你也坐吧。”顾砚川看到蒋秀英局促地站在一旁，盛东来也并没有让她坐着说话的意思，便主动让她坐了。
“坐吧！”盛东来顺势说道。
“有关曹文芳的事情，你只要说知道的就行，其他事情我们不管。”顾砚川说道。
蒋秀英坐直了身子，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缓缓说道：“文芳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在老家嫁给了同村的一个汉子，两人结婚三年了。他男人家里见她一直没有孩子，对她越来越苛刻，他男人更是动不动对她拳打脚踢。今年初文芳给我写信，说她日子过的苦，活着没意思。我们毕竟姐妹一场，不忍心看她受罪，就劝她偷跑出来到上海务工。信寄出去后好几个月也没音信，我本以为她不来了，哪成想九月份她突然到厂子里来找我，说是决定来上海过活了。那时候厂子里正好缺人，她手脚麻利，一下子就被录用了。后来我问她家里的事情，她总是支支吾吾，一会儿说他男人不要她了，一会儿又说是趁着家里没人跑出来的，我也不好追问。”
“那她平时除了在厂子里做工，一般会去哪里？”顾砚川问道。
“这我真的不知道。她来之后，我们俩拢共一起去外面两次，一次是她来的第一天，我带她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另一次就是上次发工钱，她请我吃了碗馄饨。”蒋秀英急忙说道。
“不上工的时候她在厂里吗？”
“有时候不在，可能出去了吧，毕竟第一次来大城市，出去逛逛也正常。”
“目前看来，曹文芳应该是有一个长期接触的男人，这个男的经常出入曹文芳的宿舍，你知道吗？”顾砚川盯着曹文芳问道。
蒋秀英在顾砚川如火炬一般的眼神下坦白道：“见过，那人是她来上海之后认识的，俩人接触了几天彼此有意就在一起了。听文芳说，等那男的在上海安稳了，就接她去外面同住。”
“那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班？”顾砚川继续问道。
蒋秀英为难地摇摇头说道：“这我真的不知道了，他俩的事情文芳不怎么和我说的。”
“老大，要不我们请绘像师过来，按照她的描述还原一下那个男人的样貌？”眼见着线索又要断了，邵刘提议道。
顾砚川叹了口气，点点头。
“顾探长，来来，喝点茶。”盛东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泡茶，等到邵刘提出找绘像师来画像时才起身将茶水放到他们面前。
“顾探长，曹文芳遭遇不测实属意外，但她作为昌盛纺织厂的一员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调查，只不过对外的话，还麻烦您多多包涵，避免影响厂子的生意，毕竟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盛东来赔笑说道。
“你放心吧，巡捕房只管办案，其他事情一律不归我们管。这样吧，蒋秀英你就再跟我们走一趟，等画像完成你就可以回来了。”顾砚川说道。
蒋秀英明显不愿意二次进巡捕房，犹豫着不愿答应。
盛东来见状推了一下她的胳膊，警告道：“想什么呢？还不快跟着去，磨磨蹭蹭的。”
盛东来将顾砚川送到厂门口，一再说道：“顾探长，有事您吩咐，一定配合啊！”
顾砚川朝他摆摆手。
沈蕴回头看到他们从车上跳了下来，笑着喊道：“你们终于出来啦！这位是？”
邵刘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说道：“她是曹文芳的老乡，见过曹文芳的男友。我们打算让她描述一下样貌，这样老耿或许能画出来。”
沈蕴耸耸肩，四人麻溜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