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系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忙不迭机地回道:“怎么会!”
“我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发誓”
他磕磕巴巴的样子在赵怀民眼里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少年却没有多看系统一眼,好像听不见周氏凄凄切切的呼唤声,枕着手,仰躺在星空下,睡得十分安详。
外面,周氏哭声十分悲切。
好似过了许久,赵永福才回来,背着老村医。
老村医一下地,整个人总算是活过来,呼吸也稳了,还不往数落后辈:“永福啊,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以后咱们可以慢点”
他说话不紧不慢,转头看见床上的赵大郎,眉头拧起来,语气也变了。
“怎么回事!”
老大夫瞧着孩子脸色不对,一片灰白,呼吸也置若罔闻。
他急急上前切脉,须臾便一脸深沉,不太好看,“我看看孩子瞳孔”
翻了翻赵怀民的眼睛,又看了看手心,探了探脖颈处的动脉,每检查一下,脸色黑一分。
“孩子这几日做什么了?”
语气有些不太好,甚至带着责怪之意。
赵永福本就惴惴不安,乍一听见这话,便没来由地委屈:“没作甚,孩子就是喂蚕熬了几天,旁的没做什么”
周氏也在一旁应和着:“确实没下地,这几日他二伯的孩子来了,怀民陪了几日,干得活不多,就是熬了几天”
老大夫摸着胡子,眯着眼睛,不确信道:“这孩子是濒死之相,你们不说实话,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今日忙着播种下地,又是春桑,又要下稻苗,家家户户老老小小全家出动也是常事,只是像这样,累死一个孩子的家庭不算少数。
“他爷爷,我们真没怎么折腾孩子,就是熬夜几天”
“对了,去年孩子在隆冬里跪了两个时辰,从那以后时不时地咳嗽,也不见好”
周氏垂眸,想起孩子的异常,不得不把去年的事情也抖出来。
老大夫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沉疴旧病最难根治,一开始不重视,这会儿才想起这茬子事情来,晚矣!”
“我这半吊子医术是没什么法子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一只脚踏入地府的人,他一个村医怎么救?
若是寻常头疼脑热,开点药方,喝点药也就罢了,图个慰籍。
这是临死一脚,乱吃药出了人命,是要担责的。
“大夫,您再给开个药给孩子吃吃,说不定能好!”
大夫收拾着药箱,作势就要离开,赵永福这才惊觉大儿子身体状况可能真的不太高,一时心急,抓着大夫的枕帕不放手。
周氏直接跪在地上,磕头祈求道:“大夫,您不能放着这孩子不管啊,我这孩子才十一二岁,正值年少,怎得也得活个长命百岁,求求你,大夫再帮帮这孩子”
“钱财不是问题,我家还有些钱,您尽管看”
赵永福一咬牙一切齿,心下一狠,堵在门口,红着眼睛闷闷道。
老大夫被夫妻俩缠磨着,一时走不开,只得拿出笔墨写了个方子,“这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若是有条件,最好是带孩子去县里医馆看看”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根人参,递给周氏语重心长道:“熬点猪蹄淌,这个切断扔进去,熬煮几个时辰,给孩子喂点汤水,若是能咽下去,最好喂孩子吃点干参”
半大小子,个头高,身上无几两肉,文弱纤纤地像个羽毛轻飘飘篇,随时会飞走般孱弱。
老大夫于心不忍,就开了食补的方子,拿出一个年份较长的老人参,示意周氏熬煮猪蹄汤,给孩子补补,算是临行前的送别。
“还不快去熬煮汤药,老参吊着气最合适”
“大夫,您这边请,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家也要开饭,一起吃点”
他一改死人脸,对着大夫又是和颜悦色,又是捧着,与对待周氏态度天壤之别。
老大夫惧内,不太喜欢动不动就打骂妻子的男人,这会儿瞧着有点生气。
“有事就说,别总是那么大声嚷嚷,孩子生病需要好好休息”
“你们天天吵吵嚷嚷,那孩子能休息好嘛!白天要干活,晚上还睡不觉,他不生病谁生病!”
“行了,别整那些有的没得,给孩子喂点参汤后,赶紧去县里瞅瞅”
他也学着说教模样,把赵永福教训地像个鹧鸪不敢多舌。
赵永福一再留客,老大夫执意要走,说是家有老妻不放心,他必须在赶着天黑前赶回去。
早上卖得银钱,这会儿到别人兜里,他多少有点失落。
蹲在门口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杆儿,眉头紧缩,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参是好东西,在锅里煮了一个时辰药香四溢,左邻右舍闻着味儿张望。
“永福,你们家做什么好吃?”
是郑大海,正在他家门口磨刀石上磨刀,嚯嚯着。
赵永福眼皮子不带撩一下,不停地□□着旱烟,嘀咕了一句:“孩子身体不好,煮点好东西补补”
郑大海当然不是为了那一口吃食,他们家孩子多,没事就喜欢在左邻右舍外爬篱笆墙,老赵家那点动静早就传进他耳朵里了。
结合老大夫和赵永福的脸色来看,他猜想着:是不是赵家大郎出什么问题?
这可正和郑大海心意,早上那么能,晚上就遭报应,真是活该!
“你家怀民没事吧?连老参都用上了,真是有钱”
颇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郑大海的刀嚯嚯叫着,他哼着戏曲儿,心情着实不错。
郑家那几个小孩好像蛔虫一样,嚎了几嗓子:“原来是老参!姐,我记着外祖奶奶去世时就含着老参”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快进屋将猪草剁了,永福叔,弟弟年纪小,说话没大没小,你可别介意”
“姐,那年你没去外祖家当然不知道这事儿,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外祖家的老参汤可就是这种味道”
“去去去去!你个几岁的小屁孩知道什么,还不闭嘴!”
郑杏儿一把拧着弟弟耳朵往屋里去,脸上浮肿一片都快睁不开眼睛,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得意。
“幸好你没过去当童养媳,不然就要守活寡咯,说不定人家还怪你,怪你福薄,命硬克死人家宝贝儿子”
“就是就是!姐,你知道这叫什么?”
郑杏儿故意吊着嗓子,阴阳怪气道:“这叫什么?”
她二弟弟:“这叫报应,当长辈罪孽,孩子遭呜呜”遭罪!
还是郑大海眼疾手快,一把堵住了孩子的嘴,陪笑道:“这孩子嘴没把门,他还是个孩子,永福,你可别介意”
“一群赔钱货还不快家里收拾收拾,明天媒人要上门,谁要是搅黄了这事,别怪老子翻脸”
他这话不仅是对着郑杏儿说得,也是对着赵永福说得,别提有多得意。
“永福啊,明儿镇上的冯屠夫来家里认亲,要不你来我这里搭把手?”
郑大海又在磨刀,说这话时,头也没抬。
若是寻常,赵永福自是要帮衬左邻右舍,眼下孩子生死未卜,他正发愁,哪有闲工夫去吃席。再者他再怎么老实,也能听得懂好赖话来。
郑大海要态度没态度,要诚意没诚意,就在门口吆喝一声,摆明了:随口说说而已,哪能当真。
“不了,明儿我带孩子去县里瞧瞧”
怀德在钱家医馆,去他那里总能省些银钱,左右这些都是老大自己挣得,花在他自己身上也不亏。
谁知道郑大海徒然开玩笑般说道:“要我说,你们家那么多小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咱们庄稼汉有什么头疼脑热躺躺就挺过去了,何必跑那么远花光家底”
“对了,你家怀民是不是底子不行啊?熬了几天夜就不行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要是我家孩子狠狠抽他几顿,保证乖乖起床”
“还是你们家孩子自在,想睡觉就睡觉,不像我们家孩子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一点也不敢偷懒”
邻里邻居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全村人都知道,听郑大海这么一说,很快又引起一场非议。
赵永福听着不对味儿,不想搭理郑大海,只道是:“孩子生病与偷懒我还是能看出点道道”
他起身将院门关上,不想搭理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转身进了屋。
“药汤好了吗?”
赵永福站在门口沉声问道,也没有在意周氏忙碌的身影,毕竟都是老夫老妻,男主内女主外已然是默认的习惯。谁都会累,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周氏用冷水洗了洗手,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好了好了,我马上盛碗里”
鼻音有点重,眼圈红红的,情绪有点低落。
赵永福伸出一只手,见状,周氏连忙将汤送到他手上,还不忘问道:“当家的,你要吃些吗?”
“捞点好货放瓦罐里,明儿我给怀德带过去”
他吃点剩下的汤水残汁对付几口就行。
周氏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将火熄灭,把软糯的猪蹄和黄豆挑了一些装进瓦罐里。
这厢赵永福正在给孩子喂汤,汤勺凑到赵怀民嘴边,怎么也敲不开他的嘴。
汤汁顺着嘴巴往下淌,赵永福的手又开始发抖,他满脸着急,唤了一声:“娃儿他娘快过来瞧瞧”
周氏来得快,自是看到了孩子不张嘴的那一幕,眼睛蕴着泪花。
“这孩子是怎么了,不吃不喝可不行啊”
她摸着孩子温凉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怀民,你张嘴喝点汤,这样好的快”
“可别怪你爹,他就是最嘴直心快,心里向着你呢”
“等你好了就回县里去,干什么农活,你就是当差的命!
说着说着,赵怀民的嘴动了。
系统也动了:“原来宿主你,好这一口”
贱兮兮的笑了。
赵怀民:“这是身体本能!”
但凡赵永福把手松开,他能喝下一口汤?
系统:“明明就是喜欢被人哄着还不承认!”
“你这个难哄的家伙!”
赵怀民:“听说云可以织成华丽的衣裳,也不知道行不行?”
别以为你是一朵臭美的云,就可以污蔑人!
“你想干什么!没有织女的梭子还想织就仙女的羽衣,想都不要想”
作为最后一朵神云,不是什么梭子都能配得上!
赵怀民没有回话,又闭上眼睛睡觉,真的在用生命躺平。
系统有点慌了,它们只是睡觉要适度,不能一度内卷,可不能有躺平的习性,这样下去,宿主会不会真的躺平?
“哎!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脉象正常,身体倍儿棒,呼吸也正常,确实没什么毛病,难道是心理疾病?”
系统拱来拱去,把赵怀民都察看了好几遍也查出什么异常,它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