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须臾，虫子越来越多，围着钱老爷子打转，曹老就这么看热闹，还不忘使唤小厮给老爷子喷点艾草汁。
钱老顶着一头包，瞧着不太好，反观老家伙悠闲看热闹，语气幽怨：“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曹老爷子也不拿乔，拎着一串肥鱼就要走，“那可太好了，我孙子估计都等急了”
“这几日小胖孙粘得紧，走哪里跟到哪里，一刻也不能闲着”
钱老：“”知道得，说你们祖孙情深，不知道还以为你们穿着连体裤呢。
“我家孙儿这几日回来还带了不少兰草，说是小考得第一，夫子奖励的”
炫耀是吧？气死你！
曹老爷子狠狠地羡慕了，自家孙子每次回来不是带着老家伙的医药箱，就是被儿子拎小鸡一样拖回来，要么就是手掌肿得像个熊掌，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他老子小时候，一提读书就怂，一提打架就猛，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两人并肩往回走，踏着余辉，身后几串鱼摆来摆去，好不快活。
“要不咱们还是含饴弄孙？”
就像他一样，瞧着瘦弱，实际上老爷子年轻时可是打死过老虎。
他天生大力，这个怪力遗传给儿子，又遗传给自己孙子，要说不说他们曹家也就这个遗传得很顺当。
“我要是回家种药田，谁给你孙子擦屁股”
一句话堵得钱老爷子一口气不上不下，呼吸一窒，这才想起这么一茬子事情来。
“老咯老咯不记事儿，你这人越老越精明真是奇怪”
言语间满是艳羡。
钱老才羡慕眼前这个花白胡子遭老头，一派清闲，瞧着就是享福的命。
自己满脸褶子，眼里藏着万千杂事，整日愁眉苦脸，一看就是操劳的命。
“你是个好的”
曹老爷子知道放下，懂得知足，敢于示弱，不像钱老自己放不下那些身前身后事儿，整日竟给自己找事儿干，清闲不得。
“你不也是，明明比我还大几岁，瞧着比我精矍”
曹老爷子话赶话，闻着老伙计身上的药味儿说不来的舒坦。
他们凑到一起又嘀嘀咕咕许久，有说有笑。
“救命”“呜呜”
到了曲元街头，两人准备分道。
阒然一道马车呼啸而过，只留下一道残影，隐隐听见不远处的马车上有女子抽泣声。
曹老爷子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看向一旁的老伙计，确认自己是不是耳鸣了。
对上那双凝重的眼色，心下便觉着不是自己的错觉，车上确实有女子在抽泣。
想着自家儿子地盘上居然还有人胆敢掳走女子，曹老爷子坐不住了，他想也不想提脚就追上去，被丢下的钱老一脸风中凌乱，倒是一旁当背景板的曹家仆人也跟着追上去。
这下子钱老彻底坐不住，看向曲圆街，又看了看马车消失的顺风街，愁白了脸。
“我的天爷啊，都是什么事儿”
惊魂一瞬，他死死地掐住手心，强制自己静下心。
眼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乍然留意到路边还有穿着衙门服饰的衙役正在吃葱油面，也顾不得什么。
直接奔向那两个衙役，厉声道：“两位官爷不好了，刚刚过去的马车把曹县蔚家的老爷子刮倒了，车子拽着老爷子跑了！”
钱老爷子大腿一拍，张口胡来，那急切的神色和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十分真实。
“老丈，你确定是曹县蔚家的老爷子被拽走了？”
衙役狠狠地嗦了那口面，跨起大刀，噌一下站起来，怒目瞪圆，走到钱老爷子跟前确认道。
钱老爷子急得眼泪打转，直呼：“再不去曹老爷子怕是小命休矣”
咵咵，刀和鞘摩打着发出咵咵声，他们当下也不敢马虎，两人齐齐追上去，“呜呜”还吹起木口哨，准备集合巡逻队伍去抓歹人。
“呜呜”
木口哨十分刺耳，沿途走过的地方很快引起了一场轰动。
“搞什么！”“这是做什么，哪个龟孙子在搞事情，等爷爷抓住他，往死里弄”
他们有的一边提裤子一边骂骂咧咧，还不忘追着队伍跑。
这厢马车越跑越远，老爷子的脚程自是越来越快，“嚓”“吱吱”
“吁吁”
马头被狠狠拉拽往后转，马儿发出嘶哑的悲鸣，呼哧呼哧叫着，双蹄朝天蹬去。
紧急转头，一点也没有征兆，马儿鼻子拉出斑斑血迹方才转头。
“啊~”
“闭嘴！”
有女人痛呼声从马车处传来，夹杂着男人低哑惊呼声，显然里边也是受到了极大冲击。
老爷子自是来不及刹车，他也不打算刹车，直接迎上马车，横跨下马，窜进车架下，趁着马车移动幅度小，一把顶起马车，吱吱~
“呼啦”
随着马架子被抬起，马儿受不了挟制，双腿一蹬，脱缰绳而去。
“该死的畜生！”
车夫没了工具，只能咒骂道，转头从缝隙中窥见自家主子做出杀无赦的手势，脸上泛着阴狠的笑意，转头就看向那个多管闲事的老头眼神发狠。
他活动活动手脚，下一秒就直攻曹老爷子面门。
曹老爷子仗着自己力气大，单手就直接包裹着歹徒的手，“小子，在曲水县还敢这么放肆，你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狠话放下那一刻，嘭！一下，那小子就被狠狠砸在青石板上，“咳咳”
须臾，嘴角就喷溅出血液，眼角充血，还不忘伸出手挑衅老爷子，“你算个
球”
曹老爷子火大了，本来整日在家也没事，还要装柔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骗自家孙儿骗得好辛苦，这下有个沙包简直是送上门的“福利”。
“很好，你成功地惹怒我了”
他撂下狠话，冷冷一笑。
左勾拳，歹徒半在跪地，鲜血流成丝，又是一记右勾拳，歹徒彻底晕死过去，垂着头颅趴在地上，嘴里还吐着血泡泡。
老爷子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他不禁吐槽：“弱鸡，区区三拳就受不了还想称霸，回去好好投胎”
他嫌恶地擦擦手，转身就要离去，慢慢走到马车旁，不紧不慢道：“出来吧”
“再不出来，我不介意拆了马车”
反正车子也拆得差不多了。
车帘簌簌而动，很快就有两个人爬出来。
“不许动”
“你要是敢乱动，我就掐死这个女人”
“额呵”
女人纤细的脖子好像天鹅颈轻轻一握就碎了。她随着男人的动作发出艰难的呼吸声。
曹老爷子举起手，示意身上没武器。
“我不动，你也别乱动”
“不过，你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天色有点黑，今天是圆月，那人躲在女人后面畏手畏脚，曹老爷子直觉：这人声音和身形都很熟悉不免疑窦。
他下意识一句话，却引来了杀身之祸。
骤然一道破空而出的箭羽破空而出，呼啸声从身后疾驰而来。
曹老爷子心下一凛，腿脚迅速做出下腰走马之姿，那箭从狠狠地从鼻尖擦过。
他刚准备起来，身后传来扑哧声，脑子一片空白，他望着透过心扉的那一箭，缓缓回过头看向射箭人。
“是你”“你不”
他疼得轰然倒下。
歹人眼神迸发出狠意，忽然又抬起袖套，对着老爷子露出凶光，试图再补一箭。
“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路人见老爷子身上的血吓死了，本能地尖叫出声吓得歹人收起箭套。
他顺势掐住女人的腰，在她耳边低语道：“叫出来”
“啊！杀人了”
女人疼得眼泪汪汪，跟着路人叫起来。
“呜呜““少他妈废话！快走”
歹人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车夫，背着女人就要逃走，女人的头向下，钗环在挣扎间滑落也没有察觉到，临走还不忘挟持着女子逃走。
“不想死就闭嘴”
男人狠辣的样子让女人瞬间闭嘴。
眼瞅着这边人越聚集越多，他们挤来挤去，试图走出人群。
“怎么了？这”
“造孽啊！这是哪个瘪三干的好事，居然对一个古稀老人动手，简直是草菅人命”
“快快，都赶紧离开”
“怎么回事儿，明明是顺风街出了事儿，这儿也出事？”
“章顺，你们去追吧，这边交给我们”
他们也有点跑不动了，那马车太能跑，双脚难敌四腿。
章顺也没多想，摆摆手：“行吧，兄弟几个跟我来“
他们又往前追了去。
卫参这才掰过受害者的脸准备将面部特征登记在册，手里拿着炭笔，踢了一脚，待那脸转过来时，他吓傻了，以为自己眼花来着，又揉了揉眼。
“一群蠢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老爷子送到钱家医馆去”
深吸一口气，又踢了一脚那些粗手粗脚的大汉们，“都给老子小心点，但凡曹老爷子出点差错，仔细你的皮！”
衙役们一脸苦涩，蹑手蹑脚将老爷子抬上板车，准备离去。
“你们是傻子们，这么晃荡下去，就是活人也能晃荡死了，把老子的马车弄过来!”
“李幺快去给曹县蔚通个信儿说是老爷子找到了”
他真不想淌这片混水，捂着脸一脸纠结。
马车就隔着一条街，很近，卫参想着四处查看查看，找找证据，谁料在一旁的角落里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是女人的钗环，还有马车上的锦旗印着姓氏，他缓缓撑开旗帜，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瞬息，唰啦一下，他就收起来那面锦旗。
若隐若现的卫字差点没把吓得卫参七魂升天，他第一次这么心虚，“跟着老子作甚”
“都给老子滚一边去，一天天尽是吃闲饭不干事的混球玩意儿”
嗓音大，震得衙役们耳朵痛。
“卫参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去去！别理他，一天天阴晴不定，咱们还是离他远点”
衙役三三两两结伴开始地毯式搜索，卫参又害怕他们找出什么东西了，张着嘴，不停地抹了抹额头的汗，在原地踱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