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旧识
这县衙今天又要审问出家人，周边街上的闲人便都聚拢来看热闹。不多时衙门里噼里啪啦打板子声，哭嚎声传出来，外面众人也是纷纷议论，范剑听了，大多是说，县太爷这么乱搞，有伤天和，也不怕得罪神佛。有的说县太爷刑法判得偏重，和尚道士们也是倒霉了。也有几个说，县太爷判得对，就是该打这帮和尚道士，看着解气。
不多时，范剑的同牢房狱友，一个个脖子上套着木制枷锁，被押出来跪在衙门口两旁的台子上，几个衙役在一旁看守。街上看热闹的围上去品头论足，有几个好心的老人给些食水稀粥，看守的衙役也只是呼喝几声，并不动手阻拦。
范剑远远望去，见一个和自己身材相仿的人，穿着自己的道冠道袍，披散头发低着头，还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再看另几人，发现那两个本地和尚也不是本人了，不知哪找的两个秃子披着僧袍跪着顶事。范剑心中暗想，“这县令乱发政令，害的还是过路人啊。”
渐渐人群散去，那衙门口又有人出入办事，又过一阵，那相熟的衙役走出来，远远望见范剑，走过来，悄悄递给范剑一个小包裹，范剑接过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的路引文书和牢头没收的一些杂物。那衙役说道，“东西都在这里了，在这县城里，你不说自己是和尚道士，便没人管你。”
两人分开后，范剑便去寄存行李的客店取了背篓等物，又向店老板打听算卦的张铁嘴，店老板果然知道此人，也说他看相神算，灵验无比，原来在城东的岳王庙旁开店算命，现在县太爷关闭寺庙，现在就不知道了。
范剑出城又找了一家客店，把东西放好。又找了个裁缝铺换了一身衣服，省得被衙门里的差役发觉，便去城东找这张铁嘴。
到了城东，发觉果然岳王庙被封了，那神算灵验的张铁嘴也没看到，不过范剑也不着急，便在这城镇中慢慢查访，顺便也看看老张叔的商号店面还在不在。
这次范剑做个外乡来投亲未遇，在城中打短工的模样，在码头，货栈等处厮混，又有时弄些瓜菜背着在街巷间叫卖，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日后就在一处街道上遇到了这张铁嘴。
这张铁嘴还是一副道士装扮，手拿着一根长杆，上头挂一个写着“算卦相面”的布幡。偶尔与路人闲聊，样子很是悠闲。范剑在后面悄悄跟着，待这张铁嘴转到一个无人的背街小巷，悄悄靠近，一拍这张铁嘴的肩膀，说道，“好你这道士，还敢到这县城里来，快跟我去衙门口吃板子去吧。”
张铁嘴本有些内急，来这里要方便一下，猛地被一吓，登时没了尿意，急忙辩解说道，“这位差爷，我是本县算命的术士，并不是出家的道人，有街坊作证，可不要搞错了。”回过头看，却是个年轻汉子背着一背篓蔬菜，看着自己微笑。知道是有人开玩笑，这才安下心来。
范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张铁嘴没被抓去衙门，突然想到这家伙明明早知道这县衙在驱逐和尚道士，却不早些提醒自己，却弄些“遇事切莫强辩解，小鬼买路好过关”之类的隐语，故弄玄虚，害自己破财又受罪，不由得心中恼怒起来。
张铁嘴回过神来，见这汉子虽不认识，却看着面熟，暗中寻思，猛然想起来了，又见范剑脸上神色不对，急忙说道，“范道友几天不见，也是改行了，看你这气色，我算得也准了。”
范剑手在张铁嘴肩上轻轻一捏，嘴里说道，“张铁嘴张仙师算得极准，我这外地道士进城来，正是找倒霉，城里人谁都不知道，却也只有张仙师算出来了。”
张铁嘴肩上登时剧痛，心知这范道友功夫了得，自己万万敌不过，脸上笑容不减，说道，“这县城里的小小风波，哪里也难得住本领高强的范道友。我算得你这次来株洲城是有一件旧事要办，经过这一难，方能把事情办好啊。”
范剑听他说的似乎有些准，便放开手，退后几步。张铁嘴见范剑暂时没动手的意思，连忙接着说道，“范道友经此难关，此行必然顺利。现在快到晌午时分，不如我请范道友吃饭如何。”见范剑微微犹豫，便拉住手，嘴上连说好话，和范剑两人转回大街上。
走出一段路，便看到一个酒楼，门口人来人往，生意十分兴隆，张铁嘴拉着范剑进了酒楼，在柜台上与掌柜的说起话来，这地方的方言范剑本来听不太懂，这几天在街上乱逛，也渐渐明白一些，不多时掌柜的喊了一个伙计把范剑背的青菜拿去，又数了几十个铜钱给范剑。张铁嘴笑道，“我看你这蔬菜也还新鲜，干脆卖给这酒楼，掌柜的看我面子还能多给些菜钱。我在这酒楼定了个单间，我请客给范老弟压惊赔罪。”
范剑心中明白，笑道，“我们这也算他乡遇故知，就让张老哥破费了。”一个店小二引着两人上了二楼，进了一个雅间。
张铁嘴知道前几天自己卖关子，也算害了范剑，却不知他如何脱身，却还在这城中厮混，也是有些胆色。问过范剑不戒荤腥，便拿起菜单，连点了六七个好菜，又叫了一壶好酒，心中有些肉痛，便说要去后面方便一下。
范剑笑笑说道，“正好我也内急，正好同去。”转了一圈回来，张铁嘴见走不脱，便抖擞精神，与范剑一通胡侃，待的得酒菜上齐，两人大口吃菜，推杯换盏，一会就好得和异姓兄弟一样。
张铁嘴吃了口菜，又敬了范剑一杯，说道，“范兄弟，我算出你此行，有一件旧事要寻访，可具体如何，是否愿意跟我说一说，我来帮你算一卦。”
范剑想了想，对张铁嘴说道，“我也在师门也学过易经，略懂些相面占卜之术，但却不能预知他人之事，不知张老哥的这占卜神算之术，是个什么道理。”
张铁嘴正色说道，“范兄弟是道门中人，却不知我这占卜的术士之法。我们这江湖上的算卦占卜，传说师从于唐朝八仙之中的张果老，是真能调动天地异能，查看风水，掐算过去未来的。不过这算真卦就会泄露天机，对你我而言就会削减福报，折损阳寿的。不是有缘人这卦是算不起的。”拿起筷子又吃了口菜，接着说道，“所以一般情况，我也只是和求卦之人说说话，相相面，一般人的遭遇心思也就能猜出来的。”
范剑听了，也大略明白其中有些道理，便说起了老张叔的遭遇，和自己这次想寻访的目的。张铁嘴听了范剑说完，点点头说道，“你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缘由，却并不会去报复改变，可是这样？”
范剑听了有些疑惑，张铁嘴解释道，“这事情我算卦后告诉你，你如果知道了也不做什么，那么就一切如常。若是你听了我的卦言前去报复生事，那么这就是你我算卦改变了未来，我固然会折损阳寿，你也会招惹祸端，削减福报的。”
范剑听完笑了笑，说道，“张老哥当初不肯说实情给我，就是怕我听了你的话，改变行程，影响未来了。”
张铁嘴老脸上一红，讪笑说道，“哪里哪里，我看范兄弟运道似乎有些劫难，但福缘深厚，定能轻松度过。再说范兄弟当初对我也有些戒心，有些话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范剑听了，说道，“张老哥说的也有理。我那同乡长辈已是七十多岁年纪，也是闲谈说起此事，我也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不会出手报复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