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早知你，深夜坦诚
皇宫里素缟白卷，孝布麻衣，全国举哀为大行皇帝祭奠。
而朱将军府内，只是两口棺椁就匆匆下葬了萧姨娘和朱二小姐。府上的丧事装扮，是为大行皇帝哀悼之意，都不敢为她们二人祭奠。
等朱瑢瑾洗漱收拾完，坐在梳妆台前，她静静地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她都恍惚，自己为何变成这样。
娘教她的是光明磊落，且不可阴私害人。可她今天没听娘的话，一下害了三条人命。
可她不后悔。
突然窗棂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好像是小石子敲击的声音。
朱瑢瑾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往窗外看。
一身白色素衣，赵英稷就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窗子边探头出来的朱瑢瑾。
“你怎么来了！刚做皇上就乱跑出宫。”朱瑢瑾问。
“心里不踏实，来看看你。”赵英稷没有一点皇上的架子，就跟某家痴心少年郎夜见小娇娘一样，眼巴巴的看着窗子里的朱瑢瑾。
朱瑢瑾听到这话，有些羞赧，没有回话。
“我想跟你说说话，这样终归不太方便，能让我进去吗？”赵英稷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自己，还有那隔着他们的窗子。
于是，开启的窗子又关上，不一会儿屋内就在烛光剪影成双人了。
“瑢瑾，今日之事，你行事如此大胆疯狂，筹谋了多久？还贸然找上我，若我不愿，你和朱家满门抄斩是跑不掉了。你想过后果吗？“赵英稷坐那，眼中是探究的神情，说出的话中有担心。
“没有筹谋，我被庶妹气得昏了头，义愤之举罢了。我也是后怕不已，但我决定跳上你的马车跟你和盘托出之时，就知道没有退路了。你是我的救命稻草，你若不愿，那我们朱家也就只能去死了。但我笃定，你会想要那皇位的。毕竟你的腿受伤，也是有那位的原因，他坐上九五之尊，你却只能做轮椅了。你不恨么，我不信。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你不抓住么，我也不信。”朱瑢瑾坐在一旁，轻轻的几句话说出来，让赵英稷笑了。
“你这个小骗子，不跟我说实话吗？”赵英稷笑着，竟然伸手敲了朱瑢瑾的脑门一下，举止亲昵极了。
朱瑢瑾，反而被吓了一跳，皱着门头，手捂着额头蹬着他，说：“我没骗你。“
赵英稷反而正色起来，低沉着声音说：“你算准了，也猜对了。我确实恨，也很想要那皇位，就是你不动手，我也早晚会动手的。”
“你？”朱瑢瑾先是吃惊的看着，然后神情恢复如常，想了想这太正常不过了。
外界传言晋王自从瘫痪后，心灰意冷，闭门不出，也都是一些隐忍和伪装了。
“瑢瑾，那个道士是我命人拐弯抹角送到萧贵妃处的，我还知道你在太医院安排了人，萧贵妃身边也有你的人。甚至今晚是你派人引皇兄去私会朱瑢雪，若我不出声，你会让太医的证词挑明背后隐情。我说的对吗？”赵英稷缓缓的说，
朱瑢瑾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我没有要拆穿你的意思，只是你吓死我了，行事这么疯狂。甚至没有提前跟我结盟告知，若有个万一，你该怎么办？南齐该怎么办？”赵英稷放低声音，试图去拉朱瑢瑾的手。嘴上说着心里的担心，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朱瑢瑾感受了他的情绪，指尖碰触时一股心悸感。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要主动帮我？你大可等我自己来，也不用暴露出禁军早就成了你的人。这样谁也不会猜疑你。”朱瑢瑾缓缓的说，声音低沉而发闷。
“我舍不得啊，舍不得你要面对百官的诘责，受委屈。”赵英稷轻笑了声回答。
“为什么？”朱瑢瑾用更低的声音，喃喃自语。
赵英稷却听明白了。
见朱瑢瑾低着头，赵英稷柔声说：“你可知我心？我知道你有芥蒂，我知道你还在意我舍弃你的事。那时候，我听从了父皇的安排，娶了萧家次女为王妃，对你毁诺在先，你是恼恨我的。”
“我不恼恨”朱瑢瑾收回自己的手，低声说，“我也知道你身不由己。”
“真的吗，那太好了。”赵英稷又喜悦的握住朱瑢瑾撤回的手。
赵英稷年少时候曾经在朱家演武场上看到朱瑢瑾，就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了，那时候他的脑海里就涌出来想法：这小姑娘笑的真好看，能娶回家多好。
“瑢瑾，你知道吗？自从第一次在朱家看到你，你父兄在演武场上角力，你在一旁欢跳笑着，那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了。”赵英稷轻轻把佳人拥入怀中。
朱瑢瑾挣扎了一下，身体僵硬，她伸手推了推眼前的胸膛，默默的离开些。
赵英稷眼中有一抹黯然，但很快就消失了，他坐好，只是手拉着没松开。
“可我已不是那时候的我了。”朱瑢瑾一直低垂着头，再说这句话时候，她抬起头一双黝黑的眼眸直视着赵英稷。
赵英稷看着这样清亮的眼睛，他的心却猛然一沉，时过境迁，情深又灭，瑢瑾对他的心还是冷了。不过还好，他还有机会。
于是，赵英稷用更温柔的声音哄着说：“没关系，我还一如既往，心悦你。”
朱瑢瑾听到这话，猛然睁大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在她眼中，赵英稷脸上的柔情，眼中的深情，清晰可见。
朱瑢瑾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多事情，此时赵英稷竟然跟自己说，他还心悦自己。若他早点这么说，可能自己还心存幻想，可现在自己早已没有一点幻想了。
“之前我错过了你，现在我为皇帝，你是我的皇后，我们是最世上最高贵般配的夫妻。”赵英稷用那低沉又磁性的声音说着。
朱瑢瑾听得心都柔软了，不管自己是否还爱赵英稷，她最后还是成为了他的皇后，他的妻。
“瑢瑾，你想要晚一年在大婚，我遵从你的心意。你放心，这一年，你好好在家待嫁，我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赵英稷又轻声说。
“赵英稷。”朱瑢瑾轻声叫他的名字，然后打断了他的话，说：“你的王妃和姬妾怎么办？”
“按朝中惯例吧，我登基后封为六宫妃子，萧氏就封皇贵妃吧。她们从无错处，我腿伤如此，她们也未有怨怼。”赵英稷缓缓的说。
朱瑢瑾一下就猛然清醒，身体更加僵硬，心里有说不清的失望。
赵英稷感受到朱瑢瑾的变化，低头凝视朱瑢瑾的脸，双手握住朱瑢瑾的手，手掌用力握紧。
良久，赵英稷才开口说：“瑢瑾，我希望，我们以后坦诚相待、相知相爱。我心里想什么我就说什么，我希望，瑢瑾你，也可以跟我一样，可好？”赵英稷眼中充满希冀。
朱瑢瑾愣住了，面对眼前的男人那种纯粹和希冀的眼神。
“你看，我又身不由己了，瑢瑾。”赵英稷故意苦着一张脸，语气无奈的凑到朱瑢瑾的脸前说。
“我知道。”朱瑢瑾垂下眼睛，轻声说。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不爱就不应该计较他有别的女人才对，而且他作为皇上不可能只有皇后，一定会有后宫妃嫔的。自己这失望的心情是不应该有的。
在她低头走神时，赵英稷突然轻轻拥抱住朱瑢瑾。
朱瑢瑾的身体更加僵硬，她娘教她的是，女子贵在自重，要洁身自好，男女有别，应慎重守礼，不可自轻自贱。
可现在她半夜让男子进了闺房，让男子抱入怀中，她是不是已经违背娘的教诲了。
赵英稷感受到了朱瑢瑾的僵硬，竟然环着她的身子轻轻摇，手也轻抚着她的肩膀，如哄小孩子一样。
“赵英稷”朱瑢瑾又轻声叫他的名字，说：“你要仔细看看赐婚诏书吗？我爹想看却没看，你看吗？”
赵英稷身子微僵，瞬间就懂了朱瑢瑾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看了，你拿着吧。”
“其实，我早就决定助你登上皇位的。”朱瑢瑾低声说。
“我知道。”赵英稷轻声说，环抱着朱瑢瑾，手轻轻摸了摸朱瑢瑾的头。
朱瑢瑾两行泪缓缓流了下来。
今夜的筹谋，还有宫廷巨变，她其实很怕的。
怕会牵连家人，怕身死也不能改变现状，怕她忙活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