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梦

    夜宿的地方是一处宅院式酒店，不算太大，房间不多，但庭院别致又高雅。林珊被安排在二楼，秦翡和秦珏在一楼。拿了钥匙，三人在院中道晚安。

    林珊上楼，推开房门，古色古香的装潢，老木靠椅，旧式的藤床，一尘不染又温馨恬静。窗棂下的贵妃榻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睡衣一套内衣，林珊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应该是干洗后烘干过的，有燥热的味道。林珊的心里像是有弯弯曲曲的热黄酒流过，烫得人心又暖又迷离。

    洗过澡，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睡不着。林珊看了看时间，还早。起身换了衣服，开门，趴在栏杆上看夜色中的小镇。一低头，看见秦翡坐在院子。林珊心头一颤，这背影为何如此落寞。看了一会儿，林珊关了房门，下楼。

    “这么晚了，还在喝酒？”林珊走到秦翡的身旁，轻轻开口，不知是怕扰了这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还怕惊了这如水的夜色。

    秦翡抬头，看林珊站在夜色里，庭院里朗庭翘檐上的灯笼光微微地照在她身上，晕出了一道光圈。林珊皮肤皎白，纵使在这昏暗的夜色微光里，仍然剔透。

    “嗯，时间还早，喝几杯酒水。”秦翡答话，声音依然温润。

    “怎么下来了？”

    “一向晚睡，这会儿躺着也睡不着，看您在这坐下，就下来待会儿。”林珊在秦翡旁边的藤椅上坐下。

    “要不要喝杯茶？”秦翡询问道，转念又觉得不妥：“太晚喝茶会不会失眠？”

    “没试过这会儿喝茶。不知道会不会失眠。”林珊如实回答。

    “我看你聚会时也不怎么喝酒。我去给你要些花草茶来。”

    秦翡起身去了前台，让人拿了玫瑰花茶。

    “喝这个吧，不会失眠。”服务生把花茶端上来时，秦翡说道。

    “好。”林珊拿起杯子捧在手里。

    两人坐在夜色里，和这夜一样宁静。

    林珊想到下午秦珏说了话，想开口问，又觉得不妥，低头喝一小口花茶。

    “秦珏表现还可以吧？没有给你找麻烦吧？”秦翡问道，但并不看林珊。

    “挺好的。没有找麻烦。秦珏的性格开朗，也没有富家子弟骄奢的习气。”林珊答。

    “那就好。”秦翡喝了一杯酒，微微点头，不知是在赞茶还是回应林珊的答话。

    “秦珏这孩子在我身边的时间长，爸妈去世的时候他才十几岁。后来我自己结婚，虽然一直想多照顾他，但也多少有些疏忽。”秦翡的声音愈发地低下去。

    林珊坐在一旁认真听着。

    “秦钰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被我妈宠坏了。后来父母不在了，就没人管了。本来就到了叛逆期需要家人多关注，但那时秦珏还小，我顾不上那么多。所以秦钰后来性格大变。我有时候也很自责，但那时实在是力不从心。”

    “我自己也曾有一儿一女，大概是我的儿女缘太薄了，没能留住他们。”

    秦翡又喝了一杯酒，微闭着眼靠在藤椅上。林珊听着他讲，扭头专注看他。

    停了好一会儿，秦翡睁开眼，略微坐直一些：“我大概是喝醉了，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废话。”

    林珊看着秦翡，抬起左手轻轻地搭在他肩膀上：“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你坐在这，觉得这个背影怎么这么孤独。所以就下来了。有些话，能说出来，总是好的，憋在心里久了，人是会生病的。”

    秦翡又喝了一杯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林珊不觉得尴尬，反而沉溺在这沉默里。

    过了很久。

    “上楼吧，夜太深了，山里湿气重。回去睡吧。明天不用早起，睡够了，我们再回去。”秦翡站起来，拉起林珊。

    “好。你也早点儿睡。”说完，林珊就上楼去了。

    秦翡站在藤椅边，看着林珊上楼，关了房门。想到晚上跟林珊说的话，秦翡摇头，不知是夜色怂恿了人心还是酒精蛊惑了理智。很奇怪，她下楼来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就觉得想跟她说说话。

    第一次给林珊打电话时，她的声音轻柔又疏离，秦翡当时很担心是否能管得住秦珏。后来她到家里来，见过几次面后，秦珏对林珊很满意，也就放下心来。秦翡觉得林珊看上去总是种对外界毫不在乎但又对自己在意的事认真执着。是很矛盾的个体。

    看着林珊房里的灯灭了，秦翡也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