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臣不奉诏
宋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如今适逢国丧，且国库空虚已久，看来节流的手段收益有限，只能想办法开源了。
行到这里，宋璟继续拿起户部的大账观瞧。
姚崇已久经被属下拉着去核查账务去了，户部大堂内静悄悄的，和四周喧嚷的环境形成了不同的氛围。
想在则天圣后时，宋璟也曾负责户部，故而对账务极为熟悉，他仔仔细细翻看了今年的账务，一种不祥的预感的涌上心头。
国库亏损巨大，但是太平公主等宗室却借出了国库铜钱达两百万贯。
宋璟来来回回地把这段账目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急忙拿过笔纸把张本上的内容誊写了下来。
完成这一切后，宋璟急忙朝着含元殿偏殿走去。
还未进殿，便听到李重茂正在和陈玄礼说话。
听到声音的宋璟微微顿了顿脚步，然后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殿门之外。
李重茂和陈玄礼谈的便是窦夫人的事情。
思来想去，明日的朝会既然要给李旦一个处置，最好的办法便是宗楚客直奏上陈，那便需要窦夫人再次出面，甚至于她要在当殿给群臣和宗室一个说法。
故而李重茂正在把此事说给陈玄礼听，并让他去寻窦夫人，让她妥帖办好此事。
陈玄礼微微颔首，施礼退出了殿外。
刚走到殿外，便看到了正在殿角双手抱腹，闭目养神的宋璟。
陈玄礼走上前去，施礼道，“宋相公。”
听到此言，宋璟睁开眼睛道，“陈将军有礼了。”
朝着宋璟全身上下巡巡了一遍后，不动声色地问道，“宋相公这是来找陛下？”
宋璟面带笑容地微微颔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
陈玄礼看宋璟不想说，便施礼转身离开了。
望着走远的陈玄礼，宋璟暗自把刚才听到的皇帝和陈玄礼的对话在心思索了一番。
虽然皇帝在自己的劝诫之下，打消了重启暗卫的想法。
如今看来，倒是把万骑当成了他自己的暗卫了。
结交大臣，暗布疑阵。
这本就不是帝王应当用的手段。
想到这里，宋璟微微摇了摇头，朝着含元殿走了过去。
奏事已毕，李重茂望着宋璟送来的借款收据，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以为雍正王朝里面收借款是假的，没想到这事还真的在历史上一直发生啊。”
想到这里，李重茂向宋璟询问道，“这些人想要借到钱，难道就不需要大行皇帝批阅吗？”
“自然是需要的，不过大行皇帝本就对朝政不感兴趣，且韦氏一直擅政专权，导致大行皇帝一直不知此事也有可能的，只是如今已然故去，也无法考证的。”
李重茂在听宋璟的说的时候，也仔细把账务翻看了一遍，确实如宋璟所言，除却了本人的拮据和户部的出款外，并没有其他人的批阅。看来大行皇帝是被蒙在鼓里不知内情的。
“以宋卿之见，该当如何？”
宋璟捋须思索了片刻道，“即刻还账，如若不还，便抄家。”
听到抄家两字，李重茂抬眼看了看站在殿中的宋璟，只见他面色如常，淡然以对。
“抄家可行？会不会造成群臣不安，以至于朝堂动荡。”
宋璟摇了摇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真理，以臣之见，此事可行。”
李重茂没有说话，他还在心里思索此事的处置办法。
雍正王朝里倒是用的先难后易的策略逼着大臣们还债的办法，看来也不算是一个好方法，既然宋璟有信心处理掉此事，就让他放手去干吧。
李重茂颔首，朗声道，“就依宋卿的建议，明日便让姚尚书去处置此事吧。”
“陛下，方才臣在户部也和姚大人商量起了岭南救灾之事，臣等建议由萧至忠带兵去洛阳接收江南税银然后押运至岭南，并让其在苏杭等地采购粮食以策安全。”
萧至忠倒是个合适的人选，这人靠着投靠太平公主起家，虽没有什么大本事，这点小事应当是办的妥当的。
听到宋璟说完，李重茂便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加萧至忠为权知户部尚书吧，让他安心去救灾。”
宋璟没有表示异议，对即将跋涉迢迢山水的大臣款待以礼也算是人之常情。
看到事情已经说完，宋璟并没有离开的打算，李重茂望着宋璟询问道，“宋卿有事便说吧。”
宋璟思虑了良久开口淡淡说道，“臣今日之言，不知是否符合陛下心意，但是臣不吐不快。”
“臣刚刚在殿外听到了陛下和陈玄礼将军的对话，陛下这般做事的方法，臣不敢苟同。”
“帝王行事应以天下为重，而不能设陷阱，让人往里跳，这不是君子所为。窦怀贞被杀，如今并未取得实证，陛下靠着猜想边把宗相公放在了杀人犯的位置上，陛下为了打击相王，居然派人大闹窦府，此等作为臣认为断不可为。”
“故而，陛下所言贬黜相王的诏令，臣不奉诏，此旨意臣会在明日朝会当面转呈陛下。”
这是隋唐旧制，宰相以为皇帝诏令有错误便会当面转呈，以示宰相不认可皇帝的胡乱作为。
李重茂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宋卿以为朕做错了。”
“陛下错了，错的离谱。”
“虽然臣也参与了宗楚客调相的全过程，也知晓陛下对他的帝王心术，但是臣不认可陛下私自设计臣下生死的行为，这是暗卫的做派，非朝臣的做派。故而臣奏请罢陈玄礼禁宫统领之职。”
“今日陛下不同意，臣明日便在朝会上上奏。”
宋璟说完，头都没抬地坐在李重茂下手。
李重茂慢慢站起来，走下御阶说道，“朕确实设计了宗楚客，但是他先设计了窦夫人，朕不过是让窦夫人明白她也身在棋局之内而已。”
“至于你说朕故布疑阵，派人大闹窦府，然后嫁祸皇叔，这也是为了让群臣不再追究大福寺刺驾之事啊，朕也是为了让皇叔不至于让群臣寒心啊。”
“宗室不和不是什么好事啊，传扬出去，对朕对皇叔都无一丝好处。”
宋璟抬头看了看李重茂，并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