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李唐正统
长安城
宫城内。
昨晚黎明时分的一场暴雨下完就停。
清晨起来后,艳阳初上,树木被骤雨洗刷一夜变得满眼滴翠。玉液池的荷花上雨珠悠然滑落,溅起一阵涟漪。
养在池中的金色鲤鱼,肥硕靓丽,因鲤鱼与李同音,自开国以来,便定了规矩,全国内禁止食鲤鱼,故而玉液池内的锦鲤没有了天敌,活的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望着散去的涟漪,一只鲤鱼跃出水面,没一会便又潜到水里不见了。
李重茂坐在玉液池边,望着不远处的拾翠殿,满心惆怅。
昨日见到上官婉儿后,心里总有些许悸动,对一个从新世纪来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情感毫无意义,但情之所至,难以言说。
他身后站着伺候的于先彤望了望坐在这里三个时辰的皇帝,慢悠悠地凑上前去道,“大家又是一夜未眠,还望大家珍重啊。”
李重茂慢慢地说道,“心里有些闷,故而出来坐坐。”
抬眼看了看已经升在半空的太阳,想着今日又是群臣休沐,故而皇帝也可清闲一日。
“你去把韦辰找来,朕有些事要和他说。”
没一会,于先彤陪着韦辰来到了玉液池。
紫宸殿还属于前殿,但玉液池已属于后宫,韦辰一个护卫自然没有来过此处。
围着曲折回廊,他目不暇接东张西望。
于先彤看到眼里,微笑着说道,“每年七夕陛下都会在玉液池设宴款待群臣,今年因大行皇帝崩逝,故而停了一年,明年韦将军回朝一定能赶得上。”
于先彤在路上就和韦辰透漏了他要跟着薛讷相公去林州的事情。
韦辰听后浑身都是劲,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没离开过长安。
想着能去广大天地间驰骋,少年自然满心欢愉。
他也高兴地说,“多谢将军美意,但愿明年我能回到此处,参加那让人心驰神往的宫宴。”
两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就走到了坐在池边睡着了的皇帝。
于先彤伸头看了看闭着眼睛,躺在石头上睡着的皇帝,便转身拉着韦辰朝旁边的临池阁走去。
“最近大家睡不安稳,让他休息,老奴陪着将军稍坐。”
韦辰点了点头,两人坐在临池阁内,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半个时辰后,李重茂转醒,他看着坐在阁内的两人,便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看见皇帝转醒,于先彤急忙让身后伺候的宫女把茶水端了上来。
“望着大家小憩,不忍打扰,故而和韦将军在阁内闲坐。”于先彤急忙把李重茂引上楼梯。
韦辰依礼见驾。
众人都坐定后,李重茂询问了关于韦温的后事,闻听都已处置妥当,便欣慰地点了点头。
后来,又提了让他去林州历练的事情。
刚才于先彤先说此事时,韦辰还以为是戏言。
当李重茂把此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喜悦之情又一次跃上心头。
看着欢欣鼓舞的韦辰,李重茂淡淡地说道,“你可知林州是我大唐边境,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父亲在世时曾教导臣,我大唐男儿自当守卫边疆,马革裹尸。”
“况臣自小从未离开过长安城,此次历练也可以见见世面,对百姓疾苦有更深的了解。”
李重茂欣慰地点了点头。
想着自己虽然在前世走了很多地方,但是来到这里,一直被圈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城之内,既没有出去的权利也没有必须出去的理由。
那日去了公主府邸,刚刚回宫便被值守的宋相公一顿劝慰。
后来陈玄礼又来寝殿说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等大道理。
为了这事,于先彤还被责罚了三个月的俸银。
“是啊,去游历我大唐河山,也算是一桩美事。”
李重茂站起来走到韦辰身边说道,“你此去林州,重点注意百姓生计如何、官吏是否尽责、突厥能否一战。这些事情,朕也和薛公说了,朕想他也会和你细聊。”
“林州在我大唐边境,是军事重镇,你一定要保护好薛公。这是朕交给你的最重要的任务。”李重茂越说神情越浓重。
顿了顿,最后严肃地说道,“现如今,宗楚客宗相公在林州为官,想着你父也算与他是旧识,你此去也可探探他的口风,有什么消息可飞鸽传书给朕。”
韦辰都一一应下。起身施礼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重托。”
李重茂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思地朝着拾翠殿的方向望了望。
含元殿偏殿。
君臣对坐奏事。
宋璟奏事完毕,李重茂说起了昨日的几个想法,“朕那日也曾与卿说起恢复李唐正统,剔除武周痕迹的事情,朕准备先加封先太子李贤为章怀太子,以天子礼葬在乾陵。”
“二来,昨日审阅刑部送来的案卷,才知道武后时期旧时刑法仍在使用,要尽快废止,启用大唐律。”
“三来,朕与太平公主说起了恢复则天大帝天后称号,她未表示反对。看来此事也可执行了。”
宋璟听皇帝说完,施礼道,“陛下圣明,此三件事做完,陛下的李唐正统便无虞了。”
李重茂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朕也是昨日才知,洛阳东都里还有两位韦氏当政时的宰相和朕的亲哥哥。这些人如果被蛊惑造反,对天下百姓、大唐社稷都是无妄之灾。”
宋璟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些事情,只是不知谯王李重福和今上关系如何,故而不曾上奏。今日听陛下谈起,便直言不讳道,“想谯王与东都留守并不是一路人,他们造反也不会一起来,故而此事不堪为要。”
“朕知晓你的意思,只是如今李隆基下落不明,这个天下都有随时燃起战火的可能,朕不得不防。”李重茂望着空无一人的殿堂说道。
这才是真真切切地帝王心术。
宋璟没有再说话,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皇帝的诏令。
李重茂说完看了看站在殿角的宋璟,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以后说话要注意了,毕竟宋璟是臣,即便是为师为臣心腹之臣。说到底也是君臣有别。
他想到这里,心中警铃大响,又触动帝王心术了。
可孤家寡人只能靠自己图谋一条生路,难不成还要让群臣来为朕图谋吗?
李重茂把心头的各种思绪压下,淡淡说道,“就依宋卿所奏,但东都留守还是换人吧,韦氏的人在东都呆着,朝廷不安心。”
宋璟闻言,急忙躬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