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血与火
原本周宁打算让侧翼的人扔些土雷过去，减慢对方的马速。
但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很清楚，让一支军队最快成长的方法就是实战。
将士们也必须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之后，才能真正成为意志坚定的军队。
以前他给大家的定位是镖师，那个时候还可以靠着先进的装备获胜。
可现在既然已经拥有了军队的名字，那就决不能辱没了黑袍的威名。
于是在他的指挥下，黑袍军将士将第一次正面感受骑兵的威力。
张奇是一名巨盾手，现在他看到眼前遮天蔽日的景象，心中猛然间恍惚了一刹那。
想起自己在一个月前还是一位流民，可谁能想到短短的一个月后，自己竟然已经要举着大盾来抵挡这种野兽一般的冲锋。
自己真的能挡住吗？整支方阵能挡住吗？
张奇心里有些没底。
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抵挡这股冲锋，那么紧跟着身后几位兄弟就会死去。
如果大家败了，那自己即便是活着回去，可又如何面对兄弟们的家眷们？
难道也要学着寒统领一样，含泪娶了自己战友的媳妇吗？
一想起将来他要养活几百个娃子和妇女，他就觉得肝疼。
为了不让这件事成为现实，他开始拼命的回想在军营里的训练。
大盾之后是用一根大腿粗细的底梁支撑的，但是这个支撑的角度却是很有讲究。
撑得低了高了都不能发挥出支撑的作用，反而会在巨盾被撞飞之后对持盾之人造成致命打击。
对于钢盾的防御张奇是有绝对自信的。
可这根底梁他却怎么都觉得没有调整好角度。
想到这里，他连忙再一次调整，一直达到他心里最完美的角度他才松了口气。
而这时，忽听盾墙之外的轰咛声越来越近，看来敌军已经冲进射手的射程范围了。
结果他的念头刚起，就听到身后神臂弩机括发出的特有弹音。
随着数千跟弩箭冲向天空，又划着优美的弧度落向远方。
紧接着张奇又听见了射手那快速上弦的声音，很快又是一轮箭雨。
而对方骑兵阵营之内的总旗官名叫达鲁，他率领六千轻骑兵连夜兼程赶来，为的就是杀光眼前这一支造型奇特的队伍。
他来之前就听上面提醒过，这一支队伍和其他宋军并不一样，让他小心一些。
他对此嗤之以鼻。
不都是周国那帮没卵子的废人吗，他们往往一看到自己的冲锋阵势，就立刻吓得丢盔弃甲。
在他们这些将领眼里，除了周国的川军和平戎军以外，都是胆小如鼠的兔子。
在凶猛的狼群面前，兔子岂有不跑的理由。
他之前发现对方的斥候刚发现自己大队人马之后，立刻就调转马头逃也似的狂奔。
所以他本能的认为，这一支黑袍军也如同周国其他军队一样胆子小的很。
所以在确认了对方不是川军或者平戎军之后，达鲁就干脆命令全军不得停下，趁着大军的马匹还有精力，直接一路冲过去，将眼前这一片黑色的猴子们撞得粉碎。
可是就在距离对方还有200步的时候，对方竟然射箭了。
达鲁笑了，果然是被吓傻了，要不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甚至他还怀疑，对面这一两千人马都是还未上过战场的雏鸟。
这一发现让他更加的肆无忌惮，甚至摘掉了自己的头盔，拿在手中挥舞。
这一动作是他们西夏人特有的传统，意思是在告诉对方，你们都是垃圾，而我们即便不穿甲也能杀光你们。
可很快他就察觉了不对劲，他发现有一整片的黑云朝着他们的头顶落下。
这一发现让他惊骇欲绝。
不可能，哪里有弩箭可以射这么远的，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打算高声提醒的时候，头顶的箭雨已经当头落下。
而刚才大家都听到了自己的呼喊，也学着自己的样子摘掉了头盔拿在手中挥舞。
甚至有一些人还不小心将头盔仍飞了出去。
这下子全完了。
随后他就听见一连串密集的铁器刺入头盖骨的闷响。
那种钝刀剁肉的声音，他可能永远也忘不掉了，不过前提是他能在这轮箭雨之下活下来。
很快他发现自己身边的热一部分被射穿了头盖骨，甚至有些人则是被被射中了眼睛。
想必这些人到了地狱之后，一定会明白一个道理。
这世界上不只有太阳不可直视，还有从天而降的弩箭。
仅仅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达鲁就惊骇的发现，自己队伍里至少有六七百人中箭落下马去。
要知道他们可是几千人马一齐冲锋，这种情况下一旦落下马去肯定会被马蹄踏成肉泥。
而达鲁自己惊骇中凭借着本能，他双腿勾住马背，整个人倒传过来抱着马腹，才幸运的躲过了箭矢的袭击。
等听不到声音之后，他在再一次骑到马上。
他这一次是真的怒了，是被吓的惊怒的。
他大声呼喊着继续冲锋，他要拼着损失将对方全部踏成齑粉，来以泄心头之恨。
这一次他们几千人日夜兼程深入大周腹地，为的就是斩首来的。
可没想到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伤亡，这要是回去之后很有可能会遭到长官责罚，甚至处死。
越想达鲁就越愤怒，他红着双眼，拼命的喊着冲锋。
可紧接着谁知道，对方的箭雨如同不要钱一样疯狂的落下。
这让他越来越气急败坏。
他们的弩箭不会停吗？难道这些人不需要喘气的吗？
对了，他们用的是弓弩，而不是弓箭，只要上弦之后扣动扳机就行。
该死，谁能相信老林子里用来打猎的弓弩竟然可以射这么远。
不过他们没机会了，自己的铁蹄距离地方的举盾只剩下十几米而已。
达鲁兴奋的狂甩马鞭，他决定一会儿大胜之后，要将眼前这些人杀光屠尽。
不光如此，大周也要为今日自己兄弟们的损伤付出代价，他准备在回去的时候将沿途所有的村镇屠戮一空。
而此时黑袍军方阵的最前排，张奇举着大盾的双手已经开始渗出汗水。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听到对方的马蹄声也来越近，但碍于对方的流失，所以他有不能探出头去查看，这是盾手的禁忌之一。
要知道好奇有时候会害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