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笼中的小鸟
从梦中突然惊醒过来的林勇，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即便缓过来了，林勇身上的冷汗还是在往外直冒，因为他感觉刚才的一切似乎都太过于真实了，一切都好像是他在亲身经历一样，越回忆就越感觉刚才的梦并不是梦，而是他真真实实的是他记忆中的一个片段。于是他心想着说不定这是父亲的灵魂给自己托梦，把自己死前的记忆交付给自己了？
不过，他思考到最后还是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平时不是不信鬼神这些东西的吗，怎么一有关于父亲就能接受之前从来不相信的事情呢。
这时，突然林清清脆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了进来：“哥，我去上学啦，我把昨天剩下的饭菜热了热，在桌上，饿了的话就起来吃吧。”
“我知道啦，你今天要给我好好听课哦，晚上咱们就直接去文家吃饭吧。”
“嗯，我昨天就知道啦，所以今天特许你拿点钱去给文叔叔和姐姐买点礼物。”
林勇笑了点了下头，其实这小丫头对待和自己关系好的人是一点也不吝啬，文队长本来和他们家是一条巷子里的邻居，而文静其实小时候也和林清是很玩的来的玩伴，但是在文夫人去年病逝之后文家就从这条巷子里搬走了。所以即使林勇不向她要钱，她都会提醒林勇要给他俩准备点礼物。
林清走后，林勇迅速起床，把早饭吃完，对于今早的那个梦他真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索性不再去思考。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训练，他现在需要的是不断地变强，能确保自己进入次外墙内和黎元叔叔一起调查清楚自己父亲当年的死因，但是他并不打算进了次外墙之后就一直当待在里面。
对于墙内的人来说，其实墙外是一个又瑰丽又危险的地方，它有着墙壁内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漫天风沙的荒漠和碧蓝无垠的海洋，以及那些大灾变之前的古建筑，有着他们在墙壁内从来没见过的动植物，能吞噬昆虫的植物，能朝着太阳转头的花朵凡此种种，这些似乎也是吸引他人加入自卫军的理由之一；但是几乎所有地方都有着凶兽，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适合人类居住的，那些墙外的瑰丽从来都不属于人类。
但是曾经林勇碰到过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比林勇至今所见到过的任何自卫军的人都要有意思。那是林勇第一次外出狩猎，他曾笑着问过林勇：“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你说有没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把凶兽杀完了那该多棒。”
当时的林勇听到这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嘲讽的意思，而是觉得这个人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于是很乐意听他说下去，就随口接着他说了句：“可能吧，如果真的有就那一天的话一定很棒。”
“可能会要很久以后，那个时候，我们的子孙，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在海滩上，可以肆无忌惮地闻着路边的花香，可以随意观赏几千年以前自己的祖先建造出来的古建筑而我就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子孙全都能看到这样瑰丽的风景而加入自卫军出来狩猎的，他们将不再像我们一样，能够自由自在地奔跑，不用再担心突如其来的兽潮”
林勇发现他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不同常人的光彩，你甚至可以直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人类的未来，在这充满希望的眼神中林勇默默地接受了他的想法，而且约定好了要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猎杀魔兽。
那一晚，他们小队刚猎杀了一只瘦弱落单的凶兽，这番谈话是在死去的战友以及凶兽的尸体旁边所开始的，最终一直到持续到深夜，月上枝头，两个少年才在文队长的催促下憧憬着未来而睡去。
但是那个少年却在三天之后丧生在凶兽的口中，林勇看着他的身体被凶兽一点点的撕碎，内脏掉落一地，害怕到剑都握不住，甚至连大喊大叫都做不到，所有的话都被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前几天还在和他谈天说地的鲜活生命在壁外瞬间就凋零了。此时他才明白了，人类和凶兽在力量方面的差距是有多么大，而且凶兽还能繁衍后代，这得杀到哪天才能杀的完。或许说人类根本就没有办法杀完凶兽，即使给人类一百万年也不行。
在晃神之间，凶兽朝他扑了过来，在他就快要命丧凶兽之口时，文队长突然朝他大喝一声：“林家的臭小子，你在干啥，拿起剑反抗啊！”之后文队长挡在了他和凶兽之间。
当时林勇也正好回过神来，把掉落在地上的剑重新捡了起来，加入到战斗之中。
结束之后，文队长第一时间就把林勇拉到了一边，严厉呵责道：“你在战场上发什么呆，你不知道这样会把自己的小命搞丢吗？你死了，你家里的妹妹要怎么办？在我的队伍里，就算是新兵，也不允许有孬种！”
还没喘过气来的林勇小声胆怯地问道：“队长，我们人类要当世世代代的笼中雀吗？”
文林七听到这话顿时一脸困惑，问道：“你小子是什么意思？”
林勇把昨天和同伴所谈论的一些东西和文林七说了。
文林七听完之后沉默了，思考了起来，或许他本来和林勇一样，和他一样，也是一个充满热血的少年吧，不过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之后，那种幼稚的想法，已经慢慢地被他抛之脑后，在见识到凶兽的力量之后，只想快点能进入次外墙内，躲避这可怕的世界。就像他们之前在壁外的沙漠所碰到的鸵鸟一样，这种鸟真的像他们先人的古籍中所记载的一样，遇敌就把自己的头埋进沙里，以为自己看不到敌人就安全了。
突然天空中传来了鹰的鸣叫声，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天空。
文林七看着天空的鹰释怀地笑着说道：“可能吧，未来可能有某个英雄真的能带领着人类杀掉所有凶兽，哈哈。”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勇在文林七的眼里似乎看到了和那晚的那个男孩同样的眼神。
“好像第一次狩猎开始之后就没去过自卫军公墓了，是时候去看看爸爸和他了。”林勇在训练完自言自语地说道。
于是换上了自己的自卫军制服，在林清的视若生命的小黑匣子里拿了一点钱，出门买了一包烟，一点酒和一点下酒菜就去了离自家十几里的自卫军公墓，去看望父亲已经那个曾经和自己讨论自由的男孩。
到了之后门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宪兵大叔看守的，其实林勇一直都对两件事情感到奇怪。第一，为什么那些宪兵会自降身份来看守自卫军的坟墓；第二，寸土寸金的林里城居然会拿这么大的一块地专门为牺牲的自卫军修建坟墓。他也曾就这两件事问过黎元叔和文队长，不过他俩都是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进了墓园之后，林勇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父亲的墓碑，墓前整齐地摆放着一壶酒，一点水果和一束花，林勇嘱咐过林清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要经常来墓园看看父亲，看来这小丫头没有任何懈怠啊。
林勇把刚买的烟放在了父亲的面前，一屁股坐下来，对着墓碑说道：“爹，我来看您啦，今年我和小林清过得都还好，最近一次外出狩猎我还拿了一等功呢，大概差一次狩猎我就能带小林清去次外墙啦，我一定会守护好妹妹的。但是我最近还是决定把您的事情调查清楚了之后，我会把小林清托付给黎叔，再回到自卫军去狩猎。因为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在最近才下定决心要一辈子都去狩猎凶兽的，虽然很有可能结果就是死在墙壁外吧，哈哈，但是千万不要责怪儿子非要去送死哦。”
“好，您没说话，我就默认您原谅我了。”林勇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自己笑了笑之后说道。
之后又把自己今天梦里的事情对着林正军的碑说了一遍，之后把坛子里的酒给父亲倒了一杯，自己喝了一杯就离开了。
在离开父亲的坟墓之后，他按着自卫军的死亡编号在墓园中找到了一个贴着他永远都忘不了的面孔的墓碑，墓碑上的姓名处刻着艾军两个字。
看着到了这张面孔，他又想起来了那一晚两个人的谈话，笑着坐下来了，把酒和下酒菜放在他的墓前，用自己的袖子擦拭了一下他那块明显是因为没什么人来扫墓而蒙上灰尘的墓碑。
之后林勇开始说道：“小艾啊，抱歉之前虽然和你约好了，但是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一辈子一直都狩猎凶兽，因为感觉自己太弱小了，可能没什么用。但是上次出去我单独宰了两只凶兽哦，所以嘛，我觉得人类还是和凶兽有一战之力的，最起码我是有的，所以我会带着你的愿望走下去的，哪怕最终死了。”
林勇边说着，边默默的擦去眼睛里的泪花，自嘲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其实是孤单的吧，哈哈。”
之后也是给他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就离开了公墓。
今天其实因为风还挺大的，就没有多少人来公墓，所以只能看到林勇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在公墓的小路上。
也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所以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风的阻力，但是虽然风很大，他还是眼神坚毅地走在路上。
这时公墓里面的乌鸦突然叫了起来，听取鸦声一片。
林勇出了公墓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去集市去给文静和文队长买礼物，在他印象里文队长比较喜欢抽旱烟。记得之前在军营训练的时候，没事儿就拿着一个烟枪，边吞云吐雾，边和他们这些新兵蛋子们说他当年狩猎凶兽时的一些事迹。
文静的话，女孩子嘛，林勇盘算好给她买一个好看点的头饰。
但是正当他穿梭在集市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在远处可以看到一人骑着马正从集市中间穿梭而过。这时所有的小贩或者是购买东西的人们都自觉的到道路旁的两边去了，给那一人一马让道，在林里城里能骑得上马的绝对都是不好惹的人物，普通人家连人都不怎么能养的活，就更不用说马了。林勇也是自然地站到了道路的边沿，不过当那马疾驰到林勇边上时，马上的人瞥了林勇一眼，林勇瞬间认出了这是那个疯子。
柳天，自卫军裁决处柳文的孙子，号称死亡之队的第一小队的队长，十七岁时就申请去壁外猎杀凶兽，因为自己爷爷的允许直接被军方破格录用。之后战功赫赫，第一次外出立二等功，第二次外出又立二等功，之后因第三次和第四次出去皆立一等功从而在十八岁被军方提拔为队长，是林里城历史上最年轻的狩猎队长。
如果单论前几次的成就，他绝对会被军方和民众认定是林里城最天才的军人，最强的勇士。但是在他担任第一小队队长之后，由于他极具攻击性的战略指挥和冷血的性格，第一小队的死亡率急剧攀升，从四成直接到了六成，虽然队伍总战功可能是其他小队的几倍，但是他的组基本上就只有跟随他很久的老兵能够活下来吗，能活下来参加下一次的新兵只有极少数。
即使这样他的队伍也并不缺少新鲜血液，毕竟跟着他外出狩猎能抵跟着其他队长外出好几次，思考一下，在其他小队出去狩猎好几次死亡的可能和跟他出去一次差不多，所以就总有新兵会抱着高风险高回报的想法加入第一小队。
但是军方却因为他一己之力拉高了外出狩猎的死亡率而头疼，本来招新兵就不招了，他这样一搞，自卫军招募处就更难办了。所以军方有人多次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指挥，尽量不要因为追求战绩而死太多人。
他听到后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只要带他们取得好的战功不就行了吗？”
这之后他在军方的名声就彻底臭掉了，甚至被一些高层称为怪物，但是军方也不好直接处分他，因为第一，他有个有权势的爷爷，第二，完成次外墙给自卫军的魔核指标确实需要他这么一个疯子。
虽然冷血，但是他也是最好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