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洗
不久前，方恩对蓝叶说了一些意味深长的话
“种子埋入地下的时候大家都是公平的，但随着原子膨胀，有的开始逐渐向上，接着破土而出，化成了参天大树，有的却蔓延于地下，化成了根系，这是为什么？”
“这”蓝叶一时竟答不上来，尽管他知道种子是由胚根、胚芽、胚轴、子叶组成的，但他也明白你的答案永远都是错的，哪怕他问你今天星期几，你明明知道答案，但你说出来的答案在他这里也一定是错的，奇怪的是他有能力说服你，他的答案才是对的
“因为胚芽与生俱来就满足向上攀升的条件，而胚根只能在沃土之下，永不见天日才是他的宿命”
“可人人都想做胚芽！”
“伐木工过来取材那一刻也想吗？”
蓝叶不再说话
“到那天，大树已经没了，但根还在，要不了多久，他还会生出参天大树
夜晚，空旷的指挥中心内只有一盏长明灯，那盏灯发着暖黄色光芒照向一个男人，男人脸庞憔悴，到处勾勒出岁月的痕迹，他是一个时代的缔造者——方恩。不过他还有一个身份，一个六十五岁满头银发布满沧桑的老人，为了这一天他终身未婚，他孤独的坐在指挥中心，内心空荡荡的，一分钟前有人劝他一起去喝庆功酒，被他拒绝了，他看着那个容器，里面装着白天刚刚被他们猎捕到的电子，但他明明可以感觉到那个电子在和他对话。实验场外面，不断传来劝酒的声音，甚至有人点起了篝火，人们在篝火旁围起圈并欢快的唱着歌，接着方恩走进电梯来到实验场的最高处——观景台。他俯视着下面手舞足蹈的人群，突然皱起了眉头，那群人庆祝的场景像极了新石器时代人类第一次使用工具捕获到大象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计划才刚刚开始执行。
第二天方恩接到南江仁的电话
“方教授，恭喜啊。”南江仁在电话那头说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我看，下一步计划我们可以着手了。”
“太好了，哈哈，我想我马上就能看到回报了吧，哈哈。哦，还有一件事，方教授，这次实验的圆满成功让我们的团队已经站到了世界之巅，为了顺利进行国家已经决定派出一个专家团赶赴我们的实验场了。另外还划拨了五千万的科研经费，害，虽然不多，但我们接下来还是要用钱的。”
“这个你来做主，我只做技术，哈哈。”随后方恩挂了电话，脸上露出了极为罕见又诡异的笑容。这是方恩第二次出现这种笑容。
没一会儿，方恩接到了一个来自德国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是冯·海因里希·维鲁斯的女儿，他告诉方恩，就在昨天维鲁斯去世了，那位一生致力于研究计算机的工程师最终将年龄定格在了89岁。
于是第二天方恩带了劲夫一个人乘坐飞机来到了德国，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小镇下着蒙蒙细雨，应该是感动了上帝后回馈给维鲁斯亲人的表达方式，人们在雨中身着黑衣礼服开始悼念维鲁斯。海因里希·维鲁斯是何许人也？算起来是方恩在猎捕单个电子实验中的导师。他们是三十多年的挚友，在海因里希·维鲁斯发明的宇量计算机问世之前，全世界的高速计算机已经多如牛毛，维鲁斯终其一生也没能让自己的发明受到重视，但他还是那么去做了，这大概是一个科学家对研究最严谨的态度吧。维鲁斯有点生不逢时的感觉，因为自信息时代以后人类对算数的需求越来越少，全球科技虽然日新月异但一直没有大的突破，哪怕是老旧的银河3号计算机计算能力只有10的18次方，也足够用来在信息时代挥霍了，着实没有用武之地。维鲁斯出生在一个富商家庭，他的父亲在他三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长大后的维鲁斯醉心于智能交通工具的开发，试图避免人类在交通事故中的死亡率，后来误打误撞的发现如果要实现人工智能就需要有高速的计算作为支撑。于是维鲁斯迷恋上了超级计算机的开发，如同加特林医生为了救死扶伤发明了加特林机枪一样，在维鲁斯死后也间接的发生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所以直至维鲁斯离世他的宇量计算机都没卖出一台，除了一个年轻人感兴趣外，他就是方恩。
雨中，劲夫给方恩打着伞，他手里捧着一束花，在韦鲁斯家人的目光下缓步靠上前来，最后一次送别了这个好友，方恩突然觉得冥冥中
劲夫：“教授，您平时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这次”
方恩：“这是一个多年的老友，即使再忙也不差这点时间。”然后方恩驻足前行回头对劲夫说道：“人有再大的事儿，还是要讲点仁义的，你说是吧？”
劲夫：“我不是大城市长大的，文化自然是和您没法比，虽然现在人心浮躁，人们都一门心思的捞钱，不过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讲良心，讲报恩，嘿嘿。”
方恩：“对咯，这就是李主任推荐你的原因呐。”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德国的一条小巷，德国小巷有属于自己的特点，小巷是两排二层小楼一个挨着一个挤出来的，每幢房屋屋顶背向延伸出一个令牌形状的烟囱，建筑统一都是黄褐色，笔直的小巷留出一线天，两人正在交谈之际，对面走来三个骑单车的年轻人，三个年轻人看起来阳光率真，但其中一个年轻人脸部的纹身引起了劲夫的注意。这时劲夫拉住了方恩，自己走在方恩前面
当三个年轻人离劲夫一米远的时候突然从袖口抽出砍刀挥向他，劲夫顺势一闪将拳头重重的砸在年轻人的太阳穴，另外两个人右手提刀左手把着单车迅速骑向方恩，方恩整个人呆在那里，当劲夫对付完第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太迟了，此时两个年轻人距离方恩近在咫尺，劲夫举起身边的自行车像扔铅球一样甩向那两个年轻人身上，自行车像炮弹一样砸到年轻人身上，两个人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没事吧您？教授？”
“没事儿”
方恩掸了掸靠在墙上的灰尘，挺直腰杆，“走吧！”然后走在了前面，劲夫跟在后面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对突如其来的暗杀表现的是那么的镇定，镇定到让他这个九尺大汉都肃然起敬。
回到荷兰后，南江仁的科学团队已经被安排下来了，没过多久劲夫就将两人在德国的遭遇告诉了李灵一，李灵一听后气的上蹿下跳
“我说什么了，他们下手了，他们下手了，是不是？我找来劲夫保护你对不对，对不对？”李灵一手舞足蹈的像在审问一个犯人，看似来势汹汹的样子，气焰也十分的嚣张。方恩则拿着书坐在椅子上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一动不动。
“你看他，你看他，他就是这样。”李灵一伸出两个手指指着方恩对劲夫不停的念叨，像一个在婆婆面前告状的儿媳。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进行下一轮测试了，这才是咱们应该讨论的。”这时李灵一叼着烟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计划书甩在方恩面前，“看你那嗅样，真想甩你脸上。”
“这是什么？”
“这是陆肇丰的儿子陆生做出来的空间图，这些梦幻空间都是用数学公式表示出来的，不得不说陆肇丰这个儿子真是个人才。”
方恩拿起计划书看了许久，连续说了不知道几十个“嗯！”
“行，就这么干吧，李主任，我一会儿拿回去再做一下修改，准备迎接新世界。”
“那南江仁安排过来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先晾一晾他们？”
“一切照旧，参数保留，数据也公开。”
“数据照旧公开？万一他们其中有人能看得懂呢？我们到时候可就不好控制了。”
“呵，全世界能看得懂得不就我们几个吗？怎么？你不是一向很自信的吗？”
“那是，听你的！”李灵一将烟头丢到一边…
国内的天空笼罩着一层雾霾，一架飞机从天空落到了西南角，现在是量纪元02年，时别两年，方恩一行人再次来到故土，中北市。
南江仁：“哎呦，方教授，李主任，你们现在是英雄啦，欢迎英雄回家啊！”
方恩：“老南，这种客套的方式可不是你的风格。”
方恩、李灵一后面尾随着一群人，其中绝大部分是科学家，包括陆肇丰、尚智、顾泽宁、蓝叶等，阔别故土让他们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期待，人们争先恐后的发表着祖国的变化，好不热闹。不过这次南江仁这个大金主没有与方恩结伴而行，很微妙的和顾泽宁凑到了一起，这让很多人都感到十分不自在，却又不好说什么。
南江仁的办公室内，顾泽宁戴着那副大框眼镜举止拘谨的坐在那里
南江仁：“怎么样？”
顾泽宁：“这个焦东阳博士有两把刷子，是一个纯粹的科学家，我们已经掌握了运行深度虚拟的流程，只是有些参数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个游戏可以改变全人类。”
南江仁：“脑芯片现在已经足够多了，你这几天来公司报到，剩下的事不要管了，我来安排。”
顾泽宁：“还有一点，董事长，这…”
“有话直说！”
“除了参数还有运行的后台问题，如果这个游戏一旦问世，后台不在我们手里…我们会很被动。”
“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顾泽宁离去后南江仁自己坐在办公室，食指敲打着桌子，抖了抖身体，开始走了出去…
现在李灵一已经回到了美国的家里，他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准备好好陪伴妻女一段时间，助理查理斯每天负责接送他们。
傍晚躺在床上李灵一没好气的说道：“我说，我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女：“要什么反应，你一走四年，再走一段时间就干脆别回来了，女儿现在都快不认识你了。”
李灵一：“我也是为了工作，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关系到未来科技走向的事儿，我马虎不得。”
女：“那好，那你就去和你的科研过去吧。”
妻子说完走出了房间。
李灵一也没再吭声，他第一次感觉到婚姻出现了裂痕，自己心里想想也是，这么多年来，与爱人一直是聚少离多，这个家已经成了长期旅馆，更何况他的妻子是一个美国人，其中多少还是有些文化差异的，李灵一决定这段时间必须用实际行动来补救自己的婚姻。
一连几天下来，李灵一的婚姻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他内心想：会不会是她在外面有别人了？可转念之间李灵一内心又反复说服了自己，自己已经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可能是多心了，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李灵一从康奈尔大学提前出来为妻子买了一束花，一连给查理斯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于是自己驾车回来给妻子一个惊喜。走到他们的独栋小院后，李灵一看到查理斯的车停在门外不远处。他是何等的聪明，于是悄悄的溜进了房内，果然，惊喜没等到，却收到了惊吓，李灵一扔掉手里的花气急败坏的冲进屋里对着查理斯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更令人心碎的是妻子居然拿起花瓶朝着自己的头砸了下去，鲜血顺着李灵一的头盖骨流了下来。眼睛、鼻梁、嘴角被头部流出的血染的到处都是。突然间李灵一大笑起来，一边大笑一边鼓掌
“哈哈哈哈哈哈哈…精彩，精彩，精彩，你们干的好事，你们干的好事！”
查理斯边穿衣服边向李灵一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房间内的碎玻璃、台灯、日用品和家具被打的散落了一地。
后来这件事很快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查理斯一连几天都没有到学校，李灵一走在路上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在后面议论他，最终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定格在了一张纸条上，这天李灵一走进办公室，在他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逃避不是出路，我在家里等你。李灵一顿时脑部充血，驾车回到自家别墅，李灵一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车库拿了一把猎枪，疾步有了进去，当他举着枪回到屋内后整个人都吓傻了，妻子和女儿躺在血泊之中，身体里的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溢出，这时，外面的警鸣声响起，三辆警车停在门外，十几个警察进门后将他团团围住
“举起手来，把枪当下！”
李灵一愣在原地，木讷的将枪丢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嘴里嘀咕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个月后方恩通过南江仁的一通电话得到了噩耗，当他听说李灵一枪杀妻女罪名成立，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99年有期徒刑的时候他是万万不相信的。
“方教授，不要担心，我和灵一也是多年的好友，我已经通过老爷子的关系为他找到了美国顶尖律师，你不要太过担心了。另外，我们的《幻游世界》项目还需要抓紧啊。”
“虽然单个电子的技术已经成熟，但是《幻游世界》目前还不能投入，我已经实验了很多次，人们在进行深度虚拟的过程中没有时间概念，跌落到意识边缘大脑就会摆脱我们芯片的控制，这样就永远不能唤醒客户了，这等于谋杀。”
“方恩，我已经让老爷子这边儿宣传了两年了，这个游戏必须在年底上线，以前所有的事我都能依着你，但是现在，你必须听我的，这是我的钱做得投资！”南江仁怒吼道
这么多年来，南江仁与方恩的争执这还是第一次，往日的南江仁一直对方恩极为尊重，或者说表现的极为尊重，此时此刻南江仁已经撕破了脸。
电话那头，方恩沉默了，片刻后，方恩开始说道：“那好，等我这次从荷兰调试回来我们就试运行！”
南江仁听到后语气开始温和了起来：“你得理解我，我投了这么多钱也是为了科学…”南江仁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方恩就开始怒吼道：“你是在洗钱！”嘟～嘟～嘟～
这句话瞬间激怒了南江仁，看来此时二人最后的脸面也已经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