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夏凌雾当没听见，伤口周边的血已渐渐干涸，只要淋不到雨，大概是不怎么疼的，他心想。
这时候，前面传来一阵很小的起哄声，夏凌雾抬头看见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女生走到范泽呈身边，正拿着手机问他问题。
她是班上公认的最漂亮的女生，从脸到身材都是很完美的美女，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凸出她姣好的臀部轮廓。
帅哥美女站在一起总是很养眼的，譬如此刻讲台旁的一幕，而美女笑得也灿烂，可能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全班所有女生都不敢上前问问题的人，所以台下的女生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羡慕的模样。
表格填完以后，范泽呈还没发话，尹恒拉着夏凌雾就准备往外走，结果听到范泽呈在上面说：
“大家填完表就可以离开了，有什么问题找我来问。另外，夏凌雾同学留一下。”
前方的部分人纷纷回头，夏凌雾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嗯？他找你什么事？”尹恒问，“我去跟他说一下，我们先去医务室，等会再来找他。”说着就要像讲台的方向去。
夏凌雾伸出左手拉住他的一边衣角：“不好说，那么多人。”
“他等会说完了我再自己去，你先回去吧。”
尹恒刚想还口，夏凌雾又说：“他会送我去的，他是老师。”
尹恒愣了愣，看了看了被学生包裹着的范泽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了，我一定会去的，别担心了，他估计找我没多大事，一会儿就说完了，说完了就去，你先回去吧。”夏凌雾拍拍尹恒的背，把他门口推。
尹恒还想说什么，又想到如果范泽呈陪夏凌雾去的话，做什么事都会比较仔细些，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搞不好会把夏凌雾弄疼。
这样想着，尹恒就不再继续坚持了，叮嘱了夏凌雾两句就走了。
他走后，夏凌雾往教室里扫视了几眼，四处环顾着找方佳勋的身影，并没有瞧见，他也许是已经离开了。
俊男美女的谈话还没结束，班长在旁边帮晚到的同学划到，此刻讲台上吵闹闹的不少人。
夏凌雾走到窗边，把透着一点点缝的窗户关紧，然后回到方才的座位上，坐在最后一排望着他们，他视力极好，隔得很远也看得到范泽呈说话时的神情。
窗外的天是灰色的，隐约晦暗，下着密密小雨，夏凌雾看着窗户外面由上滑落下的雨水出神，一滴一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他开始掰扯牛仔裤上的破洞，扯着口子边的线往手指上绕。
前方女生已经问完了问题，跟范泽呈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路过门口，他看见门口边站了个长发女人。
夏凌雾看见那个女人向范泽呈伸手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上前跟范泽呈说话。
上前的时候，范泽呈往夏凌雾的方向看了他一眼，发现夏凌雾也看着他，他跟那个女人说了句什么，又有点犹豫地看了这边一眼。夏凌雾就一直看着他。
女人似乎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拿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已经摊开在桌上开始跟他对话。
范泽呈伸手打断了一下她，走下讲台对着后方的夏凌雾说：“凌雾，再等我几分钟。”
夏凌雾坐着没动静。
范泽呈站在讲台旁，长发女人站在上面，两个人似乎是在讨论什么要紧事。
那女人有一头海藻般的卷发，黑黑的，说话的时候从肩上滑下来，像乌色的瀑布，不用看脸，看气质都是绝佳。
夏凌雾没见过这位老师，心想大概是其他系的吧。
夏凌雾卷完线头，开始扣自己的手指头，时间分秒过去，直到最后他开始盯着自己的手臂发呆。
窗外的雨声渐大，后面长发女老师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讲完了要紧事，谈话间都有了笑声，范泽呈一只手撑在讲台前方的边缘，垂着眼睛听她说话，偶尔微笑附和一句。
夏凌雾看着他们，点亮了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下一秒，他忽然站起来，拎着外套就往后门方向走。
起身速度之快，排椅发出清脆的响声，讲台上的两人回过头来。
“等一下。”范泽呈叫住他。
夏凌雾想了一下还是站住了，偏头看着他。
范泽呈向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个女老师飞快看了夏凌雾一眼，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手机，就带着文件离开了。
范泽呈朝夏凌雾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夏凌雾站了几秒钟，把外套轻轻穿上了，拉好了拉链，慢慢地挪动脚步。
范泽呈正在低头整理东西，等到夏凌雾慢吞吞走过来的时候，他抱歉地说：
“对不起。”
夏凌雾抬起眼看他。
“等久了吧，”范泽呈道：“刚刚事情比较急，堆得有点多，让你等那么久，实在抱歉。”
是很久，前前后后总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夏凌雾就坐在那里，连手机都没看。
“怎么不说话？”范泽呈看夏凌雾没有表示，只是一直看着他。
闻言夏凌雾低下眼睛，问他：“老师找我什么事。”
范泽呈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一个网站，对他说：“把你的教务系统登录一下。”
夏凌雾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
打开之后，范泽呈点了几下，看着屏幕说：“去年你因为病假缺了几科课程的期末考试，今年要开始重修，前几天杨老师才把这项工作交接给我，我今天叫你留下，是向跟你商量一下，要不要在一年时间内把挂的课程全部补回来，还是说，你不想赶这么紧，放到后年补？”
夏凌雾看着屏幕出神，去年他和父母因为生病的原因闹了一场后，就呆在家里一个月没有来学校上课，到最后几门课的考试都没有参加，原以为今年只要把考试补一下就行，没想到还要重修。
夏凌雾心里一下子低沉下来。大二的课本就最多，课表几乎是排满的，如果再多上几门课，他根本就失去了休息时间，可能有时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知道你们现在课很多，今年补的话在时间上有点紧，可是我还是想让你在今年补完，因为放到后年补的话，你的学籍就要发生异动。”
“那是什么？”夏凌雾问。
“就是留级。”
夏凌雾睁大了眼。
“如果你学籍异动到下一届，”范泽呈接着说：“到时候就会延毕。”
夏凌雾脑子有点嗡，当时他以为只是个重考的事儿，怎么忽然涉及到延毕了？他之前听朋友讲起他们同学有延毕的情况，现在没想到这档子事儿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他本来就比同龄人大几个月，出生年份都不是一样的，按理说他应该跟上一届的人做同学，再晚一年毕业，他就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了。最重要的是，延毕在他们学校是很丢人的事，特别是在外人看来，这是所谓的“留级”，虽然他是因病留级，不过其他人谁又能知道，一旦“学籍异动”摆在档案里，这档子丢人事将会跟随自己一生。
还有夏董言知道这事肯定又要对他摆脸色看，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让自己儿子延毕，夏凌雾一回家就要头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学籍异动是万万不行的。
夏凌雾在心里喘了几口气，很坚决地说选择在今年一年之内补回来。
范泽呈望着他，问：“想好了吗？”
夏凌雾没有立刻回答，他还在消化着刚刚范泽呈的话，有点吃不消自己与“留级”擦肩而过这个消息。
范泽呈坐着等他回答，他们距离有点近，刚刚范泽呈转身的时候，还闻得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青草味。
夏凌雾将左手放到右臂上，轻轻捏住那一块骨头，收紧又放开。
疼痛感随之而来，使他暗自吸了一口气，这动作并不十分明显，过了很久，他才无力地回答：
“就这样吧。”
范泽呈神色不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拿了一张表让他填。
“这个表你下去之后对照你教务系统里没过的课程，把课程编号、教师、老师都对着你现在的课表填上去，注意错开时间，然后交到对面的教务科，给余老师，让他帮你上报。”
“或者，”范泽呈停顿了一下，道：“你现在在我这里填也可以。”
夏凌雾接过表，有点不太想在这里个空间里继续待下去，他把纸折成一小块，放到衣服口袋里，说：“我还是回去填吧。”
范泽呈浅浅点了一下头：“好。”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夏凌雾动作有点缓慢地移到门外，在门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往前面走了几步。
安静地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他转身回头，一步一步地向楼梯间走去。
夏凌雾下楼梯到了教学楼门口停了下来，门口没有多少人，今天的雨在中午就开始下了，所以基本上大部分人都带了伞。
他沉沉换了一大口气，抬头望向天，密密的雨飘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