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留下的人
“这里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一个不小心，要是让疫情传播开来，受苦的只能是百姓。”
江晚晴垂下眼睛，她从前在晚星院的时候读过很多医书，当然也知道历史上有名的几次疫病。
大景开国太宗皇帝二年时，沧澜府爆发疫情，患病者莫名吐血，死掉的人几乎堆成小山，城内城外，连河里都飘着病死的尸骨。
这些尸骨顺水而下，感染了附近的州府，整个大景朝西北部几乎死绝，人口锐减。
最后还是太宗皇帝下令封锁沧澜府附近所有州县，一把火把西北境内烧了个干干净净，才阻止了瘟疫继续蔓延。
而在那之后到如今的三百多年间，每次发生瘟疫，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初期就采取封锁的做法。
牺牲小部分，成全大部分。
江晚晴之前在京城那次，如果不是她恰巧解决了瘟疫……
江晚晴忽然想到，如果不是她解决了瘟疫，按照上辈子的事件发展，其实扁希凡不久后也会回来解决。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江晚晴振奋精神，准备去地里刨根胡萝卜来，给自己做饭吃。
白水村瘟疫严重，各种菜地都已经无人耕种了。
江晚晴到了一片胡萝卜菜地，
这里的胡萝卜已经蔫了吧唧的，一点卖相都没有，让人提不起食欲。
不过江晚晴不挑，她前十几年受过的苦那么多，别说蔫了的胡萝卜，就是长虫的蔬菜，她也会挑挑拣拣回去煮。
江晚晴拔了两个萝卜，又挖了些别的绿叶子菜，这才回去。
绿叶子菜也不够绿，黄不拉几的，也让人没什么食欲。
做好了饭菜，扁希凡还没来记得吃，忽然头一晕，也倒了下去。
“师父！”江晚晴大惊，连忙去看他，一摸手腕，果然他也病倒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江晚晴觉得老天好像在玩她一样，在她刚刚下定决心要找出解决疫病的方法后，唯一一个靠得住的力量也倒下了。
“冷静，冷静。”江晚晴跟自己重复，她心中慌乱无比，但诊过脉之后，却松了一口气。
扁希凡只是普通的操劳过度，所以才会晕倒。
她定了定心神，去找了其他还没有染病的太医院学徒。
他们已经收到了撤离的消息，此时都无精打采的，手上的活也没什么心思做。
江晚晴告诉其中一个学徒，让他到时候把扁希凡带走。
如果她真的是扫把星，如果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进度条挺不过去，还
是不要连累别人了！
她甚至想了想，能不能把江时云也送走。
可随即又否定了想法，一来，她没有这个能力，二来，她也不想让病情蔓延。
等学徒带走了昏迷的扁希凡，江晚晴翻开了他这些天的记录。
“青壮年早已外出，外出前村中就已经疫病流行，但除白水村外，唯一确认的病例是京兆尹的年迈的老娘。”
“大多数病人有自动好转的迹象，但全部复发，没有例外。有些人存在多次反复。”
“身上长出斑点后通常在二到七日内病亡。”
江晚晴翻着一页页的记录，还有一些他们的饮食习惯，都是些清淡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问题。
天色渐晚，又渐渐亮了起来，太医院的人已经悄悄大规模撤离，而看守白水村的兵士们，也在外面把村子封住，然后等着里面的人自己死完。
不动手放火，已经是承永帝最后的良心了。
江晚晴仍然在关注记录上的东西。
病人有自动好转的迹象，但全部复发，没有例外。
江晚晴看着这一句话眉头紧皱，她再次给自己诊脉，确认自己身上的病已经好了。
难道说，其实这个病是可以自愈的，只不过所有人，在自愈之后仍
然再接触病源，所以才会一再复发，直到死去？
还有，白水村的青年们早就走了，却没听说别的地方有同样的病症，难道他们不会把病传染出去吗？
就算不会，那他们出去以后，难道就没有死吗？
江晚晴蓦然间瞪大了眼睛“病源！”
这不是传染病，这绝不会是什么传染的疾病！
白水村存在不知名病源，只要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接触到，所以才会生病！
是什么呢？水？土？粮食？蔬菜？
但无论是什么，如果她的猜测成立，那白水村的村民就有救了！
反而是像现在的封村，才会导致所有人最后都困死在这里！
她得想办法联系朝廷！
然而她刚刚起身，却看到周朗满脸惊慌又十分害怕的走过来“他们走了对不对？他们抛弃了我们，离开了！”
江晚晴看到他惊慌的样子，刚要回答，又看到外面忽然来了一群人。
黄三爷早就已经倒下了，这次带队的，是个不熟悉的中年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根大棍子，他身后的人也个个都拿着锄头斧子，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看到周朗，领头的中年男子立刻过去怒骂“你们竟然把我们丢下，自己偷偷溜走！朝
廷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这还有一个没走的，来啊！打死他！”中年男子满脸的愤怒，唾沫星子飞的老远。
其他人一大早知道所有人都撤离了，他们别抛下了，原本就惊慌不已，现在知道有人没走，立刻把怒火全发泄到他身上。
周朗眼看这群人拿着武器对他怒目相对，立刻惨叫一声，双手举起“各位！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们是为了救你们才来到白水村的，但现在也被你们染上了疫病，同样被朝廷抛弃！”
“我们都是被朝廷抛弃的人，我们都是受害者呀！”
其实周朗这话没错，他和其余几个染病的人都很无辜，可是现在群情激奋，哪里有人管他是不是无辜。
只知道太医院的人都跑了，现在留下个没及时走的，立刻就抡起棍子要把他打死。
“别——”江晚晴赶紧拦住众人。
“别打我！”周朗惨叫一声，急道“我也是病人，我和你们一样！”
“你们、你们打她！”周朗忽然一指江晚晴，漂亮又怎么样，他才不会被美色所迷，现在人都要死了，当然要推个挡刀的。
就算不能，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她是太医院的人！她是我们扁大人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