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如果刻意接近也能称之为巧合的话,那巧合将会充斥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贺知渡贴近江倾的耳边,轻声说,“哥哥,想和我说话不需要用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直接过来就行。”
“直接过来多不礼貌。”江倾说。
“坐。”贺知渡挪了些位置让给江倾,看了眼身后的纪野白,又问,“需要处理掉吗?”
“处理?”江倾反问,“你指的是?”
“绑起来,拖进厕所打一顿,嗯……”贺知渡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思索还应该怎么做,“再扒光衣服,扔在市中心的大街上,拿走手机和钱包,让他自生自灭?”
“为什么要这么做?”江倾问他。
“私生饭不该死吗?”贺知渡语气轻松,似乎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这种人就应该好好待在阴沟里,永远别出来见光。”
江倾看了纪野白一眼,对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又收回目光,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你说的对,不过是不是太狠了?这对比起来,你上次对那人渣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是如沐春风。”
“哥哥。”贺知渡说,“你不一样的。”
贺知渡眼神真诚,没有半丝掺假。
江倾看了他一眼,问:“你真是我粉丝?”
“当然。”贺知渡说,“货真价实。”
虽然这样说,但江倾还是不信。
“谢谢你喜欢我,不过处理倒是不用,那人是我朋友。”江倾说,“就一傻逼,不用放在心上。”
“嗯,那就好。”
不知为何,明明是肯定句,江倾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遗憾来。
“喝酒吗?”贺知渡问。
“嗯,来都来了,哪有不喝的道理。”
“等我一会儿。”
贺知渡没有直接在桌上拿酒,而是起身离开了卡座,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江倾看了眼身后,纪野白不知在何时离开了,他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个无聊的单机游戏。
酒吧里的信号不算好,也只能支撑单机游戏运行。
“你好。”身旁有人轻轻的戳了下他的肩。
江倾转头看了一眼,戳他的是一个衣着暴露,化着浓妆的女生,他礼貌道:“你好。”
“卧槽我没看错吧?”那女生反问了一句,“你……你是江倾吗?”
“不是,我只是和他长得像。”江倾说。
“怎么可能?”那女生说,“长也不能长这么像吧?天哪你真人太帅了,简直要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一万倍,哥哥,我超级喜欢你。”
“是吗?”江倾反问,“我替江倾谢谢你。”
“嗯!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女生说,“你和贺知渡认识吗?”
“贺知渡?”
“就刚刚和你说话那个。”
“不认识。”江倾勾起嘴角笑了一声,“看他长得帅,就想请他喝酒。”
“真不认识?”那女生又反问了一遍。
“骗你做什么。”
“那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江倾看着女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你不是他朋友吗?”
“也是。”女生说,“你要是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会和他走这么近了。”
“怎么说?”
“我是看在你和我偶像长得像的份上才和你说的啊。”那女生说,“贺知渡,他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平时和和气气的喝酒也就算了,一旦心情不好,所有人都得遭殃。”
“这么危险你们还来,还真是……”江倾压低声音,“好朋友。”
“害,白给的酒,不喝白不喝。”女生摆摆手,“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听我说。”
“你继续。”
“他花心得很,男女通吃,就仗着自己那张脸,到处坑蒙拐骗,完事儿还不负责,以前还想对我下手,当时我有对象,好在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我们就做了朋友。”女生道,“所以哥哥,你一定要小心,他递给你的酒,最好是别喝。”
“说完了?”
“嗯,其实还能说一堆,但估计他快回来了,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再慢慢告诉你。”
“可是,我不爱听人瞎编的故事,你说怎么办呢?”
“我没瞎编!”女生急声道,指了指桌上的其他人,“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都知道贺知渡是什么德性。”
“他什么德性不重要,可他的眼光……”江倾拉长声音,视线在女生的身上转了一圈,“不至于会这么差吧?”
那女生顿了片刻,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远方走过来的身影,默默的把话憋了回去。
贺知渡姗姗来迟,走近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渡哥。”女生变了嘴脸,似乎刚刚在背后议人是非的人不是她,“你回来了?”
“你好慢。”江倾呵责了一声。
“去拿酒,费了点时间。”贺知渡举起手里的两瓶酒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一瓶是红酒,一瓶是洋酒,随便一瓶就能拿出来宴请最高贵宾,价格极其不菲。
“坐。”
贺知渡没有坐到自己的原位,而是走到了女生跟前,道:“让开。”
女生神色微变,赶紧起身让位,道:“渡哥,你请。”
“以后离我的客人远一些。”贺知渡低声道,“知道了吗?”
说完,他又转头对江倾弯了弯眼角,举起手里的两瓶酒道:“哥哥,想喝哪一瓶?”
“都行。”
贺知渡没再多问,把两瓶酒都打开,从桌上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混着倒在了一起,倒好酒后便把酒杯递给了江倾。
红酒度数低,洋酒度数高,高地的混在一起,比单喝洋酒还要容易醉人。
江倾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道:“贺医生,我说都行,你就给我调混酒,这不是害我吗?”
“试试。”
贺知渡的手不动,依旧停留在半空中,江倾接过酒轻轻抿了一口,浓烈而又清新的味道混合在口中散开,洋酒的辣被葡萄的甜中和,口感醇厚甘甜,意外的容易下口。
“怎么样?”贺知渡问,“是不是很好喝?”
“嗯。”
“那这两瓶都给哥哥。”贺知渡从桌上开了另一瓶酒倒,“我喝这个。”
“一起。”
“不行。”贺知渡拒绝的快,“这两瓶酒是我的珍藏,贵的很,只留给贵人喝,我自己可舍不得。”
江倾没再推拒,举起杯子向贺知渡的方向敬了一下,一饮而尽。
他们没有说很多话,却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江倾都有些困,倚靠着背后的墙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贺知渡在和身边的人对话,贺知渡也喝了很多酒,可现在依旧语气清明,听不见丝毫醉意。
“渡哥,你还真狠,敢给大明星也灌这么多酒,要我们像平时一样处理吗?”
处理?
要把他绑起来,拖进厕所打一顿,再扒光衣服,扔在市中心的大街上,自生自灭吗?
“送去酒店也不好吧?江倾这么红,万一被人拍到,那不是挺麻烦的吗?”
原来不是那个处理。
“要不我先带他去我家吧?”
做梦吧这人,要带也是去贺知渡家。
“我来。”
江倾忽然感觉有人向他靠近,弯着腰从他衣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慢慢睁眼,看见眼前的贺知渡,道:“你要是敢把我交在别人手里,我就……”
“就怎样呢?”贺知渡问他。
“就,”江倾说,“开除你的粉籍,再也不见你。”
“那这太可怕了,我不敢把你交给别人了。”贺知渡把手机放在他的眼前,“解锁。”
江倾懒懒的按下指纹:“算你识相。”
解开锁屏后,贺知渡给最近通话的第一人发了条短信过去,问到了江倾的地址才把手机还给他。
离开的时候,还细心的帮江倾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才扶着他到停车场,把江倾稳稳的放在副驾驶的位置,而自己坐到了驾驶位。
江倾见贺知渡帮他扣好安全带,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他皱眉问道:“代驾呢?”
“没有。”
“?”江倾不解,“什么叫没有?”
贺知渡没有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发动油门的声音。
“是停车场没信号,要去公路上才叫么?”江倾懒懒道,“前几天看了条新闻,有两个你这样的年轻人,不提前叫好代驾,一出门就被交警拦了。”
车子开的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停车场外的公路上。
只不过贺知渡似乎完全没有停车的意思,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忽然的加速让江倾身体不自觉的往后倾倒。
“我操,你干嘛?”
江倾下意识道。
贺知渡依旧没有理会,在江倾又打算说什么的时候,他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倏然停在了一颗树前,再近几公分,就要撞在这颗树上。
江倾被惯性往前倾倒,差点撞到了头,他抬头便道:“你他妈要拉着我一起送死吗?”
“下去。”贺知渡说。
“你什么意思?”江倾沉下了声。
“不拉着你一起死啊。”贺知渡说的轻松,尾音还带着些卷,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他们应该和你说过,我是疯子,疯子做出这种行为,很难理解吗?”贺知渡突然笑了一声,“江倾,给你机会,下去。”
前方的树影晃晃,贺知渡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中,有些看不清楚表情,只是让人觉得落寞。
江倾看着他,不知为何就觉得,这才是最接近贺知渡的真实情绪。
落寞。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词。
贺知渡明明那样张狂,这个词为什么会用在他身上?
江倾忽然记起第一次见贺知渡时的样子,他站在人群之中,四周皆是喧闹,唯有他的身边是静的。
当时江倾不知道,可现在才突然懂那一方静僻是什么。
是一种观察。
就像是站在观众席的观众,看着舞台的各色表演。
一切都与他有关,一切又都与他无关。
“你明明知道他们都没有真心待你。”江倾看着他,不自觉的就问出了口,“为什么还要恶心自己,和一群傻逼玩?”
“江倾。”贺知渡说,“下去。”
“他们只是把你当冤大头。”江倾说。
贺知渡依旧没有回复他的话,忽然静下来的空间,空气都有些凝固。
贺知渡依旧摆着那副想请人下车的嘴脸,江倾看着他,忽然就不想下去了。
“你开车吧。”他说,“我不下去。”
“你不怕?”贺知渡问他。
“我为什么要怕?”江倾说,“开车的又不是我,如果被抓到了,有人问起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别后悔。”
贺知渡笑了一声,又很快把笑容收了回去,他发动了车子,这次开的很稳,没有突然飙车,也没有突然刹车,实际上他的车技好与不好,只是在于他想与不想罢了。
江倾看着窗外不断表换的风景,心情有些复杂,他听见贺知渡在身旁道:“不冤。”
“什么?”
“花点钱就能看一出好戏,不冤。”
“哦。”
原本以为能一路就这样平稳的开过去,没想到快到小区的时候,还是被交警拦着了。
开窗的时候,车里的酒气就散了出去,浓厚的无法让人忽视,贺知渡也下了车。
江倾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有些懒得思考。
贺知渡出去了很久,至少对江倾来说觉得久,久到他靠在车座上有些犯困。
等到对方回来的时候,江倾只是眯着眼,没有去问他什么。
车子缓缓的开进小区,贺知渡把车子停在路边,看了江倾一眼,下了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他弯腰靠近江倾,碰到安全带的时候,江倾忽然睁开了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他。
“从什么时候开开始,我就进入你设好的局中?”
贺知渡按下了安全带的按钮,江倾身上的安全带倏然缩了回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像是更近了几分。
“你在说什么?”贺知渡问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知渡根本就没喝酒,不止和他在时没喝,就连他来之前都没有喝,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在公安局,而不是好好的在街边唠嗑。
江倾有些想不通,他出现在贺知渡身边只是一件偶然的事,对方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料到,把酒换成了同色系的果汁。
就算是能料到,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贺知渡笑了一声,窗外的灯透过玻璃折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极其漂亮,眼形修长,眼尾略弯,勾起眼时总像是含着笑,带着种难以言道的感觉。
“哥哥。”他说,“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何必放在心上。”
“我说过的,我是你粉丝,又怎么会舍得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