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很久以前仙界与妖魔两界为争夺佛尘珠，打了几百年，仙魂怨灵汇聚昆仑山下，动了神脉，地下鬼门大破。混沌的岁月流逝，魔界逐渐消失殆尽，那年鬼门大开，他终于从十重之下爬了上来，本是一具骷髅，却以阴灵为道修出真身，独自去了昆仑山。鬼族入神界触犯了天道，被火神打入地下十尺万里，后来他有了一个称呼，冥萝。

    躲过了被仙界追杀的岁月，隐居在人间千载，始终记得有人从神族手下把他救出来，与他说“想要成神，有何难。上古大神，喝其血，吃其骨，最为容易。”

    这个神棍诓他数千年被困在这片大陆，那些大神里年纪最小的便是烛龙，却又最为厉害，诓他说烛龙不想当神了，一心找死，是个喝他血的好机会。好不容易到不周山，还没近其身就被一掌打落凡间。

    他虽为鬼，却又极喜欢喝人血，凡间的东西就是美味。一张奇怪的符咒将他引到此处，困住鬼令式。

    那天晚上月色还算不错，他躺在屋顶赏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一位青衣圆脸姑娘进来了，脖间挂着一颗佛珠，无量功德佛珠，方圆几里不见鬼魂。她上前问道“阿黎回去了？道本师父未说过。”

    此人正是渡心。

    他还以为是在和他问话，起身便看到下面还有一位不知何时到来的姑娘，蒙着面纱，声音似水柔情“姑姑，师父给你的信。”

    递过来一封信，渡心打开一看，确实是师父的来信，让她与黎度回去。不过，字写一句，不是道本的习惯。平日里啰唆的人，写信极为明了。

    “师父还说什么了？”

    姑娘语气变得有些委屈“你是知道的，师父不喜，平日里并不待见我。”

    渡心摆摆手有些心烦，“行了，行了。话说你来干东虞仅仅是为了送信？你不过是王兄外面风流的野种罢了，如今回到故乡，可是来仗势欺人？还有你那些肮脏事，王兄不相信王嫂被你所害，我定能找出你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

    看不清蒙面姑娘的神情，不过，冥萝想她可能很开心，被打一巴掌还认错，唯唯诺诺的。他被符咒引来到这里，送上门的美食岂有不享用的道理。正要起身却又无法动弹，是锁魂阵。

    再抬头看下面时，蒙面姑娘手中拿着一把刀，刃上祭血唤出恶鬼。渡心似是不屑于此，想出招抵挡，岂料内力全失。试了几次依旧这样，她后退几步，恐惧绕上心头“你要干什么？若是我出了什么事，王兄岂能放过你？”

    “我还能怕他不成，月色正好，我来送你上路，待他日让你一家团聚。”

    一刀下去竟是狠绝，双手全被血染红，血溅到到脖上的佛珠，那是黎度送给渡心辟邪之物。此时四周厉鬼怨魂环绕，皆不能近其身。她将渡心的尸体扔进院内井中，盖上石头，画了一道符镇在其中，威力巨大，乃上古魔符。临出门之时，看了眼屋顶便离开了。

    她在井中施下式鬼令，着万千镇守。井下十尺流入忘川彼岸，因怨魂缠绕不散，沉入水底直至灰飞烟灭。

    沉忘川水底，其肉身被怨鬼吃了，怨魂不散，假以时日必定成魔。

    “要不，你帮我捞上来？”

    冥萝吸入一只怨鬼，半晌才道“做人，讲点良心。”

    到忘川水底，无论神魔都会化骨成水，不可转世。平日里乘船都小心翼翼，上神竟然让他潜入水中捞一堆骨头。果然做人久了，鬼话连篇。

    赵未修尴尬地咳嗽一声，眼看他就要动手，得想办法脱身才行。五行奇术与阴阳相生相克，棋落平衡之交界，乃天机阵。

    “该说的已说了，血一滴都不能少。”说完阴测测地笑了笑，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空中明月消失，袭卷而来的是无数鸦雀横飞，萤火彩蝶盘漩在外，阵中曲道可清晰一二。冥萝冷笑着走过来，手持一把赤黑锋利刀，上有骷髅纹路极细，那是西府，来自冥界炼狱中的兵器。将忘川从不周山下劈开的就是此刀。

    冥萝，自忘川水底而来。

    赵未修才想起来这把刀之前在慈宁宫内斋卷室的湖底见过，他侧身双指夹住刀锋，险些被割下一块肉。将将稳住后脚，那三十六魂鬼式从后面袭来，右边婆罗五煞指骨刺来，群起攻之招招致命。躲过夹击，画符引进鸦雀，转而飞到四处。鸦雀上带有天机符，破锁魂阵。

    这下倒好，冥萝解除封印鬼性大发，不知用何招式，手臂被划开一大个口。血液流出被他掌心一卷吸了过去，一手心的血液入口，从嘴角流到脖子上，流入心口像极了恶魔。他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能清楚的感觉到阴气消失了，骨头似乎在变动，有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是，还远远不够，妄想了无穷岁月的血液，终于喝到了。老神棍没有诓他，果真如此。

    只差一步就能成神了，他下手更为狠厉，飞到后面湖边，方才那一刀下去，婆罗五煞都被砍碎了。眼下剑灵不在，只能唤出幺弦，且道“剑来，”悬空出现一把剑，微听龙吟浅浅。

    万千怨魂袭来，剑从魂魄过，皆是烟消云散。西府对上幺弦，地下十尺动荡不安。嘴中新鲜的血液早已消耗殆尽，吸尽鬼魂化为厉灵攻之。

    赵未修不再与他纠缠，灵力耗尽，怨魂缠绕容易入魔。灵自剑中起，幻化成龙冲破阵法，天机符打了过去，冥萝惨叫一声消失了。四周变得和从前一般，看不出有任何打斗痕迹。

    他晕倒前，仿佛看到了芊蔚，向他跑了过来。一如当年，方知跑向他的样子。落入水中，清晰可见外面明月远去，水中月幻虚无境。

    鶗鴂躲过镜栙司的追杀，躲在一处偏僻的地方许久，看向远方，“师叔祖，佛尘珠给你带来的，还剩什么？”

    不过是一段痛苦的回忆罢了。

    此时颜府湖面，风吹过却没有波纹流动，整座院子静止不动。湖中深不见底，微暗的水里隐约传来某种古神兽的声音。赵未修睁开眼睛时，对上一双如灯笼大小的眼里，慢慢看过去，脑海中只想到“衔烛耀幽都，含章拟凤雏。带火移星陆，升云出鼎湖。”

    还未反应过来便坠入其中，原来是一条河。一条静止不动的河，上有扁舟飘荡。舟中坐有一美貌女子，手划荡在水中，半截入水的是白骨。她忽然俯身，面容变成一颗骷髅，笑得恐怖。且听她唱道“十尺忘川复旧时幽冥，是非恩怨皆此了之。”水中扁舟不复见，有无数如血的魂魄涌入，是忘川河。

    奇怪的是他没有被吞噬，也没有灰飞烟灭，唤来幺弦破水入底。下面有冥界鬼魅魍魉镇守，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布成一道道网，透过去能看到最底下钉着一具白骨，脖骨上挂有一颗佛珠，血迹还没有消散。

    幺弦砍向铁链，震的水中石柱破裂，厉鬼从中而出。佛尘珠似乎不受控制，前方视线逐渐模糊，手中幻化出一朵花，黑色彼岸陌相逢，已经第二朵了，三分不俱何处归来。赢颜说过，彼岸三分而来，是魔之初也。

    手掌划过剑锋，引厉鬼袭来，剑带人血冲破铁链。水作细线卷入白骨，带她出忘川幽冥。

    天还未亮，鶗鴂躺在城西北塔顶睡觉。风吹过，发丝缠绕玉簪，有些惨白无力。她腹部左侧被刺了一剑，血染红了衣角，也染红了塔顶。赵未修点了她几大穴道，又划破手掌，血滴在她伤口上瞬间愈合。

    “师叔祖，你又有几条命来救我？”

    他笑了笑，想起居渊与他说过，往后是非与归抒无关，他日相逢，而过境迁。

    “回去吧，顾式微好像去府中了，你别露出马脚。”

    他把渡心埋在万里寺某处，也许，黎度应该会来看她，也许，不会来看她。

    鶗鴂回到王府中装作刚睡醒，顾式微早已茶入三杯了。瞧着她面色苍白立刻问道“可是着凉了？”

    还未等她说话，额上探来一只手背，微凉也微醺。

    “脸怎么是红的，难道是病温？我让下人去请大夫。”

    鶗鴂心中锤头大怒，面上柔声说道“我昨夜练剑太晚，估计内力突飞猛进而已。”

    对方信以为真，顿时松了口气，“虽然那蒙面人武功高强，但你也没有必要如此苦练武功来抓他。”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我可不能在苗岭派那个毛头小子面前丢了脸面。”

    顾式微笑了笑，只觉她甚是可爱，看了眼门外还是没看到赵未修的身影，倒也不着急，将腰间的扇子取下放到桌子上，轻微推了过去，“昨夜做的扇子，不知你可喜欢？”

    鶗鴂嘴上推却，手已经打开扇子，是一副万里江山图，背面还有题词，“下西辞，好独特的名字，这是哪里？”

    “我出生的地方。”

    她的手顿了顿，停在‘相思’两个字中间，“马上就要考试了，若是你高中，我也赠予一份礼物。”

    “若是没有高中呢？”

    “我下次再赠予你。”

    “那就这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