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天清寺有一处是为禁地,里面长满了彼岸花。在这个季节开花有些诡异,不远处是废弃房屋,上面爬满了枝条。门口有一女人,靠在门口看着远方。
顾式微才将将醒来,他被蒙着眼睛绑在柱子上,只能闻到四周彼岸花的味道。开口问道“逸安姑娘,为何如此?”
那女人便是逸安,她并未回头,叹息道“人生来就不平等,很多人争取了许久,也未能如愿,不像顾公子这般家世,一路顺心顺意。”
顾式微笑道“逸安姑娘是在心疼六殿下还是自己?”
“并无。”
“世间万物本就不公,万事皆可为而不可为,若是不甘,可奋进,即便近一步也无法改变,不是你的过错,算是对得起自己的心。没有这家世,说不定还不如你。”顾式微说道。
逸安转身走到他面前,嘲讽道“顾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有。”
她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不知是哪家小姐?”
等了许久未能听到回应,也是,顾式微这等家世才华自是周家小姐才能配的上,正拿出绣花针,只听到一句有些忧伤的话“可惜她不喜欢我。”
出人意料的回答,把绣花针一一放到桌子上,又一根根穿好线,很是认真道“如此,我便杀了你,再去杀她,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顾式微内心慌了一下,都要被杀了还与她谈什么人生感悟。突然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划过,是绣花针抵在上面,而后痛了一下,她正把针刺到里面。心里很是绝望,还没来得及揍赵未修一顿,今日难道就要交代在此?
不料有石头打到逸安手上,她捂着手说道“何人?”
门口站着一蓝衣男子,打开折扇说道“在下唐突了,姑娘不以身相许是有情郎相会。”
原来是上次救过她的那名男子,此时出现必图谋不轨,左手向桌子一挥绣花针刺了过去。鶗鴂扇子挡住针,却被针线缠绕,翻转过去扇子被撕碎。针像是被人控制的皮影,又朝她袭过来,侧身双指夹住针迅速移到逸安身后,点了几大穴道,针抵着她的脖子。从后面贴近她的耳朵笑道“姑娘,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针划花了脸可就不好了。”
而后手里的针飞射到顾式微身上得绳子,轻轻一拉,针划断绳子。顾式微拿下蒙眼的布条,“鶗鴂,你怎么来了?”
鶗鴂将逸安捆绑起来问道“周玉楼呢?”
顾式微摇头道“在下没见过她。”
逸安冷笑道“寺内后院,这会也应该成为六殿下的人了。”
顾式微立刻跑了出去,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外面全是彼岸花,寺庙禁地没有香火,招魂引鬼。鶗鴂来不及说,她之前进来都是从师叔祖那里蹭的血液放在凝珠袋内。不过顾式微,好像不需要,他身上有帝休。
可他何时也能像这般对自己着急?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顾式微又这折过身牵着她的手往外跑,满山的彼岸花,还有顾式微的身影,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回到寺庙正殿外,全是御林军包围着,付允安在前面派人搜查所有地方。顾式微问道“可有找到周家小姐,此事关乎姑娘声誉。”
付允安知道他的意思,马上撤下搜查后院的人,他与顾式微一同去后院查看。天清寺后院客房很多,二人分开查找。叶从信从拐角出来,拿出一封信给他,说道“有人送来信件,让我转交给你。”
信件写道“已救,勿找。”
又问叶从信“今日六殿下做了什么?”
叶从信回想道“一直在主殿门口,与我们大人一起。”
想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不是去救她,而是逸安想要陷害自己。如果周玉楼真的在后院,那他的出现不仅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陷自己于不义。又打开信件看字迹,潦草狂野,不像一般人能写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救他?
戌时还未到,京城大门已提前关闭,镜栙司的人混在人群中查找腹部受伤的江湖人士。守城士兵换成大内侍卫,盘查要进出城的人。季无受伤在太医院治疗,皇帝下令抓住今日出现的刺客,杀无赦。
天已经黑了,城中有一处被官府封印多年的废宅。里面桃树稀疏开花,隐约透露着当年的繁华。一地的杂草及人腰部,许多骨头散在地上,分不清是人是鬼。房屋破败不堪,蜘蛛丝盘旋无数,旁有一湖,清澈透亮,不过一到晚上月光下却有着淡淡的红色。无数乌鸦围在湖边啼鸣,甚是诡异。
似乎有很多人走来走去,哭喊着救命。赵未修走到屋里,有几十人被白绫吊在房梁上。其中一人转过来,他睁大眼睛跑过去抱着她的腿,要把她放下来。却又全都不见了,只剩下白绫。门突然被打开,外面全都是血,地面上伸出无数白骨手,随后从土里爬了出来,发出咯吱咯吱的骨头响声,皆向他走来。
前面有一个小小的白骨,手环骨上戴着一环鱼尾雕刻银镯慢慢走过来。赵未修就这样站在里面看着,眼里全是泪水。低下头,眼泪落到小白骨的手镯上,手抚上白骨头,呢喃道“你是不是来找我了?”感到腹部疼痛,却见有一只白骨手抓入他的肚子,抬头看到,骷髅眼中流着血。
猛地睁开眼,捂着肚子看了看四周,夜来无声,原来只是一场梦。眼角泪痕,仿佛回到从前。沾满鲜血的右手抚着左手环上,那是方知的银手镯。
那年花开满院,赵未修才过五岁生辰。方悠不喜人多,便带着他回方府与家人小聚。到门口都未看到方知,自己迈着小短腿先跑进去。府里下人见怪不怪,七皇子与孙小姐长的如出一辙,少夫人最是喜欢将他俩扮作一样,又或是把七皇子扮作方知,方知扮作七皇子,有几次回到宫中才发现。
他跑到书房,祖父在里面看书,方知知头顶着几本书笔直站在一旁,撅着嘴很是委屈。方龄斋翻过一页,板着面孔说道“小七来了,如此便与阿知一起。”
赵未修耸着脑袋走进去,自觉拿起一本书换了方知的几本书顶在头上。一动不动说道“祖父,您的孤本是我乱画的,与妹妹无关。”
方龄斋放下书本,拿起戒尺拍拍桌子道“你们两个小魔头,还挺仗义,将那孤本背会,方可原谅你俩。”
“好的,祖父。”
此后几天便与方知呆在书房背书,不过几本都是他背书,方知在睡觉。他娘与舅娘过来看他们,揪着他的耳朵要教训他。舅娘拦下来说道“阿悠不要责骂小七,阿知天天在府中捣乱,父亲也管不了,以后不知要祸害哪家小子。”
方知虽年纪小,不过很是臭美,不屑道“哥哥说以后养我,阿娘就不要操心了。”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惹的方悠捏捏她的小脸蛋说道“阿七调皮捣蛋,怎配得上姑母的宝贝。”
记忆不知旧,惘然昨日之事。
赵未修低声哭泣道“阿娘,都是我的错。”
夜里无人,鸦啼鸟叫,却又惊起一风吹散过草叶。地上的血迹压的地下怨灵哭叫,瞬间浮了起来,绕着屋内盘旋。他站起来时图打破,被反噬吐血。耳边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皆是方府冤魂在此。
必须马上破解,否则龙抉反噬入魔。灵力盘旋而上,直冲地下,幻化成龙冲破它,随后所有血迹消散在空中。赵未修抬起左手,伤已经不见了。止住腹部血液,撕下一块布绕着肚子包裹一圈。走出门外,站在湖边片刻,湖水慢慢恢复正常,几身纵跃消失在屋顶。
顾式微连夜赶回大理寺,相煴还在寺中处理案件,打算明日一早将赫然等人押入宫中审问。又差人去顾府禀报一声,今夜不回府了。逸安被关入大牢看管,便带着人过来。他刚在天清寺受伤,不顾伤势硬要见逸安一面。顾式微对他说道“六殿下,逸安眼下是这几起案件的嫌犯,如今你这般,不得让人怀疑殿下是否也参与进来。”
赵未期扶着马车要下去的手收了回去,坐在马车里许久才传出声音“回宫。”
徐安哈欠连连说道“小顾大人,六殿下就这样回去了?”
顾式微笑道“六殿下不是这种人。”
赵未修总是半夜出现在芊蔚府上。芊蔚坐在炭火旁喝酒,右侧接通外面,可看到夜景。地上已喝完好几坛酒,左手抵在桌子上对着赵未修傻笑。把酒杯放到对面,拿起酒坛就要往里面倒酒。倒了好几次,都没倒出来。
赵未修一把扶住酒坛,看她脸色嫣红“你今天喝了多少酒?”
芊蔚突然捏造他的脸颊笑道“赵未修,无论我喝得多醉,还是能认出你,”泪水滴落手背,又哭又笑“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来救我?”
赵未修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如果不是我,你希望是谁?”
芊蔚拍开他的手,笑了起来“应暮。”
赵未修身体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蛇蝎心肠的芊蔚竟然爱慕大名鼎鼎的应暮。手帕掉落地上,他紧紧掐着芊蔚的下巴吻了上去。
嘴唇被她咬了一口,更刺激得狠厉。桌上酒坛倒地,被撕碎的衣服盖住,周围墙纱飘零,挡住了满屋春色。
芊蔚又梦到了十三年前,父亲被午门凌迟,母亲在街上被骑马的官差套头拖街数里。她跑着追在马后面,可那是战马,父亲手下的战马。街上血迹斑驳,是她一生的噩梦。
再后来,她遇到了季无,那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就为了当年父亲一个小小的救命之恩,暗中保护她许久。可是,季无喜欢上了应暮。无论过多少年,芊蔚还记得赵曕蕤,那个答应娶她的人。如今,他已变成应暮,而自己依旧是芊蔚。
醒来时才发觉自己赤身裸体盖着被子,轻轻触碰嘴唇,估计已经肿了。枕边放着一个鱼尾银手镯,芊蔚见过此物。
只是昨日,皇帝动了杀她的心思,而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