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镜花水月（二）
花紫魅离开银蛇族后并不死心，她一直都对辛柏要娶她的话深信不疑，不曾想半道却被青驰劫了去，并告知她辛柏已娶了同族的女子。
此时的青驰，对花紫魅已毫无留恋，取而代之的是对屈辱的发泄。他要报复她，报复她没看上自己，报复她与他定亲却要解约，报复她透露族中的防御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兄长。
糖妞看着眼前的青驰，就像看着一个疯魔的病人。他一下又一下鞭打在花紫魅的身上，口中念着让她忏悔，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他的怨恨消散些。
瞧着花紫魅如今的模样，估计灵根早已被废，否则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说来她也有她的委屈，若青驰所说属实，她的罪责是洗不掉的，虽然她也是受害者。
“我说的你不信是吧！辛柏如今已是银狼族的族长，别说娶你，但凡他心中有你半分位置，这个时候早来寻你，何至于弃你不顾？你这个蠢女人，简直愚不可及。”
青驰似乎喝了酒走路晃晃悠悠有些站不稳，听见辛柏的名字花紫魅死水般的双眼多了一丝神采，她抬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好一会才嗫嚅道：“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找我？你将我囚禁在此，不就为了让他寻不到我吗？”
“啪啪”两耳光响起，瑟缩在墙角的小花镜月不自觉又往后缩了缩。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花紫魅却依旧犟嘴道：“你比辛柏差远了，胆小又懦弱，除了羞辱我，你还能干什么？谁屠戮了你的父母兄长，你找谁去啊……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起他？就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以前他都瞧不上你，何况现在？”
手上的劲道逐渐缩紧，花紫魅拍打着掐在她喉间的手，糖妞眼见要出事，小花镜月却不知从哪取了个烛台，将青驰的后腰划了道极长的口子。
“小崽子，反天了啊，竟敢伤你老子。”
松开花紫魅，青驰反手便抓向小花镜月。头两次小花镜月凭借着灵动的身形躲了过去，没片刻后他便被冰刃划伤，一侧的脸蛋也摔伤了。
“跑啊，你咋不跑了？”
冰针入体，小花镜月一时动弹不得。他恐惧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下个瞬间却被男人拧起，砸向了石壁。
眼前的一切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小花镜月重伤在地，口鼻皆开始往外溢血。糖妞能保证，青驰若再出手一次，这孩子铁定没救了。
由于小花镜月重伤，他所看见的画面越来越模糊，糖妞受他影响，最后的画面中似乎是花紫魅用身上的索链缠住了青驰。总之等糖妞再看清周围时，青驰已死，而花紫魅也不知所踪。
整个事件中，小花镜月无疑是最无辜的，爹不疼娘不爱，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他的视线停留在花紫魅丢弃的那堆锁链上很久，等天已渐渐暗下来才离开山洞，在外摸了几个野果子充饥。
夜晚，偌大的山洞中只剩下了小花镜月一人，他来到花紫魅锁链旁坐下，伸出小手慢慢抚摸上那堆锁链，喃喃道：“阿娘，你从来没抱过我，若是你能抱抱我就好了。”
豆大的泪珠子“啪嗒”滴下，糖妞想抱抱此时的小花镜月，但她知道这些都是已发生过的事。时光无法逆转，她也无能为力。
由于先前的伤势恶化，半夜小花镜月开始打寒颤，他起来拾掇着地上的干草匀厚了些，还是天快亮时才缩在角落睡了会。
糖妞记不清已过了多少日，青驰的尸体腐烂后长满了一层蛆。小花镜月想必经常被他父亲打骂惯了，自己去寻了些草药疗伤，一直没顾得上处理青驰的尸体。等他在洞外挖好了土坑，青驰的尸体已腐烂得不成样了。
一块小小的木牌歪歪扭扭刻上了青驰的名字，虽然青驰常对他拳打脚踢，小花镜月还是跪在那木牌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为了填饱肚子，小花镜月不是去山中抓野鸡，就是去河里摸鱼。看他动作娴熟，平日里想是没少干。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能保证每回都成功，若逮不到，他便只能找些野果子充饥。
日子虽很苦，也没人陪伴，若一直这样，对小花镜月来说也未免不是一件幸事，可惜这样的日子也就过了一年多。
在幻境中，一切都过得很快，一年后失踪的花紫魅突然现身，这次她倒愿意认下花镜月这个儿子，不过她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教他杀人，而被杀者正是青驰留下的两房妻妾。
三眼银蛇族的第三只眼，并非是每个族人都能觉醒，但是一旦觉醒，便会附带新的灵根。而花镜月的第三只眼，附带的正是风灵。
青驰留下的两房妻妾及子女虽被屠戮干净，不过花紫魅回来时却带了个小婴儿，她说这是花镜月的弟弟，可等花镜月第三只眼觉醒后，却发现这个弟弟与他没半点血缘关系，因他能看见对方的原身根本不是三眼银蛇，而是只银狼。
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动机，花镜月一直没揭穿此事。或许是贪恋花紫魅给他的些许温暖，在花紫魅回来后，他便一直严格按照她的吩咐做任何事，包括屠戮青驰留下的两房妻妾及子女。
小小年纪的他，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糖妞眼中的花镜月已渐渐失去了最初的可爱，作为一个双灵根拥有者，他每日修习格外刻苦，刚开始花紫魅还督促着，完不成就会饿肚子、罚跪、浸冷浴、甚至鞭打。
后来刻苦的修习已成为花镜月的习惯，他的灵力提升很快，在他刚成年时便已是冰灵顶级修灵师。
糖妞不知道花紫魅在外经历了什么，总之她回来后仿佛变了个样，整个人充斥着戾气与狠绝。
她为她抱回来的那个孩子取名为小煞，对他的要求也极为严格。在二人都还是半大的孩童时，她便会带着他们展开捕猎行动，可捕猎的对象并非是什么野鸡河鱼，而是它族的族人。
回忆起来，毙命于糖妞手下的人不在少数，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一旦对方先对她起了杀机，她绝不会手下留情。但若相反，对方留她一线生机，她也定不会赶尽杀绝。
花紫魅教导两个孩子无差别击杀其实已经触犯到糖妞的底线，就算是解无痕，他性子再怪，总有自己的做事原则，不至于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幻境中的花镜月与小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无差别屠戮，花紫魅甚至让兄弟二人以竞争的方式屠戮那些撞上他们的人。
有好几次小煞因与花镜月屠戮的数目相差太大，因害怕回家被责骂，便会顺路潜入那些已熟睡的人家，亮出刀锋一个不留。
针对这样的事，花镜月从不阻拦。
糖妞简直快被那女人气炸了，她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先前对她的怜悯消失殆尽，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劈死她。
怒火冲上头，花紫魅还是花紫魅，暗月却被轰了出来。它摆动着红彤彤的月牙尖，扭着身躯正待查看一番，却被糖妞一把抓住，直接将它砸向了幻境中的花紫魅。
“主人，你这是被谁放火烤了吗？”
糖妞一张脸气得通红，暗月还算贴心，反正它无论砸向谁，都是被砸的那个倒霉。它抖了抖身躯，跟个马屁精似的晃到糖妞跟前，“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去。”
此时歪在桌边的糖妞已严重怀疑，施下幻境的人莫不是针对她的，目的是要将她气死。
她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了出来，如此往复几次后总算平静了不少，见暗月正蹭着她撒娇，疑惑道：“你啥时候蹦出来的？”
周围的环境瞬息万变，就这么片刻的工夫，小煞也已成年。
“我给你们说的，都记住了吗？”
“阿娘放心，都记住了。”
瞧着花紫魅面色不善，怕是又要找茬。如今的糖妞一见她就脑门疼，这个女人眼下就跟搅屎棍似的，哪哪都能插一脚。果不其然，只见她抬手为两个孩子理了理衣摆，勾唇笑道：“那就好，阿娘带你们回族。”
哎哟，我去……
糖妞刚压下的火气，蹭一下又蹿了上来，照当初青驰所说，花紫魅已被族中驱逐除名。任何一族，被驱逐者是不可以私自返族的。她如今让两个儿子护着返族，算是怎么回事？
跟在母子三人后边，糖妞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花紫魅把她两个儿子培养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利刃，她需要的只是工具，两个孩子并没得到她半分慈爱。如此自私冷漠，就算是糖妞这种混迹于死亡边缘的人也觉得全身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