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伏丘谜案
一声天豪哥哥让吴天豪记住了这个名为楠媗的姑娘，在那之后他时不时会光临她的药摊，虽然她卖的那些东西他并不需要。
“开门啊，我妹妹磕伤了，流了好多血，求你们救救她。”
吴天豪的胞妹名叫吴珠，就是三年前被吴天豪带出家门的幺妹。别看吴珠只有八岁，家里边烧火做饭，洗衣劈柴，那是样样都会。知道哥哥为了养她做工辛苦，每日里都把屋中收拾得妥妥帖帖，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吴珠虽懂事，毕竟年纪小，一日天渐晚，她做好晚饭见哥哥还未回来，便有些担心。不注意外边刚下过雨路滑，脚底下没稳住，便直接磕在了院中的石凳上。等吴天豪回来时，吴珠因伤势过重，眼见就快不行了。
吴天豪抱着吴珠在几间大药堂挨个敲门，门倒是敲开了，伤口止住了血，却没人敢保证吴珠能挺过当晚。也就是在那时，楠媗出现在了药堂外。
“我，我能进来吗？”
楠媗站在门栏外，眼中有些焦急，却始终没敢跨进屋内，因在那间药堂外她被驱赶过。
“哪里来的小乞丐，赶紧滚！”
“我可以试试，不收费的。”
泪眼朦胧中，吴天豪看清了门外的楠媗。他抱着仅有的希望让她进去，此时才知道她不仅医术了得，更是一名修灵师。在确保吴珠无虞后她便得到了药堂老板的青睐，就此留在了药堂。
梳洗后的楠媗简直换了个人，她生得极为标致，待人好医术高，找她看病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只是没多久她便离开了药堂，因为药堂的老板暗地里抬高了不少诊金。她以前对银钱之类的没啥概念，但出门后的这段时间里吃喝拉撒睡都离不开银钱，对于普通人而言，赚钱有多困难她深有体会。
贪财恋权之人莫做医，傲慢浮躁之人心不静。医者乃仁者、善者。不该以私心图利，不该以财帛满足贪婪之心。
楠媗一向把师父的话记在心里，那时吴天豪很不解，问道：“你的意思是医者不该赚钱吗？可是，各行各业都要赚钱生活啊！”
“要生活，当然就要赚钱。但是，师父说人的贪婪之心是没有止境的。嗯，就比如说，我有一颗稀有的草药，这颗草药若我卖一个金珠足够我一年的生活。
若我卖十个金珠便能租下一间药铺，自己做个小老板。若涨到一百个金珠我便能在这里买下一套不错的院落。
若是一千个金珠甚至更高，那就相当于天降横财。但无论是一个金珠还是一千个金珠，对于我而言，都是有钱赚的。
作为医者，一旦选择无止尽的牟利，便会有很多人因此丧生。我想想，这叫……什么杀来着？间接谋杀。
我卖草药、看诊也都要赚钱，因为我也要生活。对了……还要赚点路费钱，多余的对我而言无用。”
吴天豪没想到楠媗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对于他而言，赚越多的钱他便能给妹妹越好的生活。大富大贵不奢求，但至少不为生计而奔波。
离开药堂后楠媗便与吴天豪、吴珠住在了一起，因她曾在药堂看过诊，有人得知她的住所后便主动上门求医。楠媗看诊本就不为获利，通常都只收取点口粮钱，也因此找她看诊的人越来越多。
那段时间吴珠是最粘楠媗的，因知晓是楠媗救了自己，渐渐地也对医术产生了兴趣。楠媗毫无保留的教导吴珠，吴珠也学得刻苦，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楠媗生得标致，医术高待人好，对谁都客气礼貌，但是她收取的看诊费却极低，无疑是阻碍了各大药堂的生财之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四处造谣，说楠媗是花楼中出逃的姑娘。楠媗得知此事后还特意问过吴天豪，何为花楼？
那时的吴天豪势单力薄，虽然猜到此事与各大药堂有关，但也无能为力。只好骗楠媗说，花楼是住了很多姑娘的地方，而且个个都跟她一样好看。他们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才会如此说。
吴天豪的这番说辞楠媗居然信了，她一向很好糊弄，虽然时不时也会冒出几句颇有分量的话，但那些好似都是她师父讲给她的。在吴天豪看来，那些只适合生在顶峰，有着决定权的强者。
如楠媗这般毫无自保能力，别人说啥她信啥的，压根不实用，还很有可能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因为他发现，在楠媗眼中，天底下是没有坏人的。
楠媗从小在师门中长大，虽与同门的师兄姐妹间也闹矛盾，但没人会想真正伤害她，她觉得外面的世界与师门中是一样的。
然而吴天豪却不一样，从他出生起，他所接触到的、看到的，都是世间最不堪的一面。楠媗就像一张白纸、一束光，她的世界充满了友善、互爱和温暖，她也以相同的方式对待身边所有的人。但是把一束光放进无边的黑夜里，她的结局要么把自己耗尽，要么被整个黑夜吞噬。
也是在那个时候，吴天豪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尽可能成为那束光，回应她给的些许温暖。
吴天豪还没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他的父亲吴展熊却找上了门，开口便要他替自己还五百金珠的赌债。
五百金珠对于当时的吴天豪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不可能筹到那笔钱，况且他深知他的父亲就是个无底洞，就算把他自己挫骨扬灰，这个洞也不可能堵上。
吴天豪原本打算带着吴珠和楠媗再一次出逃，没曾想吴展熊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先一步控制了吴珠，并且打算将吴珠卖掉，以此填补赌债。吴天豪哪里舍得自己的妹妹，楠媗却开口道：“你不能将她卖掉，你虽是她的父亲，但她却是属于她自己的，你无权安排她的未来。”
楠媗说的什么，吴展熊压根听不懂，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漂亮丫头正在阻碍他，也知道这个漂亮丫头会比吴珠更能卖个好价钱。
“姑娘，你知道什么叫父债子偿吗？”
“不知道，师父并没有告诉我这个。”
“也就是说，我在外边欠下的所有，这两个小崽子都必须替我还。除非我死，否则，我说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你欠下的债，却要他们还？这不合理。”
“什么合理不合理的？我是他们的老子，我的话就是理。”
楠媗第一次开始有些厌恶一个人，吴天豪将她扯到身后，试着谈判道：“珠珠也是你女儿，哪有父亲卖掉自己女儿的。我可以帮你还赌债，但我现在没这么多，只能一点一点还。”
“一点一点还要还到什么时候？不过，你说的也对，我这个做父亲的是不该卖掉自己的女儿，你身后的那丫头我瞧着还不错，就用她换珠珠吧！”
“我，你要卖掉我吗？”
吴天豪气得整个人发抖，楠媗从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瓜子，扑闪着双眼道：“你确定吗？我师父脾气很暴的，同门的师兄姐妹都十分惧怕他。你虽是天豪哥哥的父亲，但你卖了我，等师父出关后一定会找上你的呀，你会被揍的。”
“老子才不管你师父是谁，老子只要钱。”
“好吧，那你放下珠珠，我跟你走就是。但你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能来找珠珠和天豪哥哥，除非你改过，否则将死于乱刀之下，葬于荒林之中。”
“好，老子答应你。”
就这样，楠媗走后，吴天豪就再也没见过她。大约过了一年的样子，吴展熊又找到了吴天豪，这次倒没提钱财的事，只说想安安心心过日子，并且还说楠媗被一家好心人买去做了丫鬟，日子再怎么也比跟着他在这强。
吴展熊是个啥德行，吴天豪比任何人都清楚。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还日日防着他，但见他真没去赌博酗酒也就放松了警惕。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死性不改的吴展熊居然迷晕了吴珠，还把她卖去了花楼，正当他拿着卖女儿的银钱准备再去赌一把时，却被歹心之人盯上，正应了楠媗那句“死于乱刀之下，葬于荒林之中。”
吴珠失踪后，吴天豪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才找到她，也是在吴珠口中，吴天豪得知了楠媗当年也是被卖到了那间花楼。听闻她只在花楼中待了半年，便和花魁被一大户人家买走，对方出了天价，楼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后来呢？”
吴天豪说她与楠媗长得一模一样，而花镜月又唤她“阿媗，”难不成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糖妞着急想知道楠媗的下落，吴天豪却摇头道：“在那之后我多方探听她的下落，可惜都没有结果。
不怕姑娘笑话，当年我重回吴家，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此事。可就算借助吴家的势力，依旧寻不到她。
大概在六十年前，有消息传回，说她出现在了北国的伏丘城，可等我赶到伏丘时，那里却发生了一场瘟疫。不仅是伏丘，连着周边的康羽、桥济两座城池也都遭了殃。”
“大师，您就没想过……或许她已经不在了。”
“不会的，因为她并非人族。”
“啊？那是……”
“老朽年轻时并没有问过她的族属，却是问过她的年纪，而她的回答是：不知道。”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就算是非人族，也该知道自己的年岁呀！”白芷有些吃惊，糖妞却道：“其实是不是人族倒不重要，我比较好奇的是，若楠媗真出现在伏丘，以她修灵师外加医术师的身份，不大可能丢下瘟疫中的百姓不顾。所以，最后一条消息有可能是假的。”
“是呀”吴天豪点头道：“你说的，老朽都明白。从第一次见到她到如今，已整整过了六十八年。老朽对不住她，原本想全力去弥补，可惜大半个身子都入了土，却不知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