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这癖好着实奇怪
石壁触手冰凉，屠三胖的话更加印证了糖妞所想。精纯的火灼之术扫荡后的确能造成同样的效果，但在封闭的前提下，就算底部存有一处湖泊，也不可能石室中一丝余温也无。况且，巨大的高温会使得湖水瞬间沸腾，届时水雾漫天，整个地堡都会沁湿无比，可一路走来，除了最底层，其它都是干爽的。
糖妞嘴上附和着屠三胖，虽是怀疑解无痕，却不敢轻易把他牵连其中。毕竟整个北境，鬼修者千万，纵然糖妞从不怀疑他的实力，可万一呢？万一就不是他呢？
与屠三胖重新封好地堡的出入口，糖妞一路上都心事重重。她越想越不敢肯定，抬头问向屠三胖：“三胖哥，您嗅觉灵敏。呃，我想问问，在地堡中……您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
狼族的嗅觉糖妞自是信得过的，屠三胖蹙眉想了想，再看向糖妞时，毫不掩饰的鄙夷。“丫头，你鼻子没毛病吧？水腥味、原石的铁腥味，你管那叫异香？啧啧”他摇头道：“你这癖好着实奇怪。”
糖妞神色复杂，她哪是这意思。
从地堡出来已近天明，屠三胖赶回五福楼换衣裳，糖妞就直接回了吴家别院。她收好吴家的手牌，刚坐下歇会，门外“砰砰”敲门声响起，却是吴宇恒身边的贴身小厮尹海。
“哎哟，你还在呢，三爷让你过去呢？”
“现在？”
“现在都迟了。”尹海气喘吁吁道：昨晚三爷让小的来找你，可惜你不在，白跑了一趟。今早天刚亮，三爷又念叨着让你过去，这不，小的只好再跑一趟喽。”
难不成吴宇恒与崔燕燕和好了？又着急唤她去送信？
“好，您先回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尹海瞄了眼糖妞小本上的字，虽有些不悦，还是点头道：“你动作快些啊，估计三爷这会在洗漱。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
“是”
打水洗了把脸，糖妞终于感觉精神了不少。唉！折腾了一晚上，这会还真有些累，她急忙忙出了门，走到半道又想起手牌没带。来回折腾了半响，赶到吴宇恒院中时，正撞上他用早膳。
“哟，回来了呀？”
不知因何事，今日吴宇恒的心情还不错。糖妞晚来了些也没半点责怪，反而询问道：“还没用早膳吧？今早蒸的马蹄糕还不错，拿个去尝尝。”
糖妞昨晚撑得不行，这会也不饿，除了想睡觉，实在没胃口吃任何东西。小丫鬟递来马蹄糕，她双手接了，却见吴宇恒屏退了身边的人，招她到跟前道：“给你瞧个东西，”说完从衣袖中摸出只雕好的燕子来，低声道：“燕燕要回去了。”
燕子是用上好的胭脂罗雕刻，全身透红润泽，每一片羽毛都似细细打磨过。糖妞见那燕子极为可爱，刚想伸手，燕子被吴宇恒重新收入袖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十字扣的金色钥匙。
“燕燕明早走，待会你去我库房中捡些精巧的玩意给她送过去。今晚你去帮她收拾行李，明早……我就不去了。”
搞了半天，还真是为了崔燕燕。糖妞接过钥匙，想了想，垂头写道：“三爷，若崔小姐问起您来，我要怎么回啊？”
“这事还要我教你？”吴宇恒挑眉看向她，“你做我与她的鸿雁这么久，没私下拆读过信件？”见她一脸傻气，难得耐心道：“记住了，凡属女人问男人为什么没来、没去、没相陪，统一答复：手上事忙，抽不开身。”
“这，会不会太敷衍了？”
“你这么说，就是你悟性低。”
吴宇恒起身，拿着那只雕好的燕子对着窗外照了照，说出的话糖妞听来却有些费解，“投入了时间、精力、财帛，至少说明我吴宇恒在乎。否则……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世家大族谈恋爱都是门学问，吴宇恒最后说的话糖妞没太懂，按崔燕燕的脾性，她这会最想见的应该是吴宇恒吧！
“哎哟，我的小妹，你咋这么快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再过两日呢？”
手牌揣在兜里，忘了及时还回去。糖妞返回时见一鹅黄身影，蹦蹦跳跳进了院，去的方向正是吴宇恒用膳的主屋。
“爹爹陪同贵客绕道去了萧平，可能要耽误大半月才能回来。我念着三哥哥，嘿嘿，也就提前跑回来了。”
屋中传出女孩清脆的声音，接着便听吴宇恒道：“才不信你，别是老爷子赶你回来通知我，好让我提前安排吧？”
“这么说可就让妹妹伤心了哟，不过嘛……”女孩声音放缓了不少，“二伯跟爹爹一起的，应该会同来烨城。待会我吩咐下去，得让别院中的人都注意些，特别是那些新来的丫鬟小厮，别不识人，冲撞了他。”
“你是说……哎，他不是有好几年都没来了吗？怎么突然想起……”
“你不想二伯来啊？”
糖妞守在门外，也不敢贸然打扰，虽然此时他俩的声音已放得极低，还是听吴宇恒道：“哪是我不想他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二伯的脾气。他这个人，极难亲近，加上我的冶炼术也就那样……到时候免不了一通臭骂。我家老爷子最怕他这个二哥，届时全家无人吭声，想想就知道多惨。”
“切，你不能这么说二伯，我觉得二伯挺好的。”
“那你瞧三哥哥好不好？”
俩人在屋内有一句没一句闲聊起来，糖妞抬手正欲敲门，屋外有丫鬟经过，见糖妞守在门外踌躇不已，开口询问道：“阿丑，你在那干嘛呢？等三爷吗？”
将吴家的手牌双手奉上，吴宇恒欣喜不已。抬头的瞬间糖妞对上屋中女孩那张俏丽的脸，她不敢置信，这吴家的小姐，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芷。
“阿丑，没曾想你人长得不怎样，寻物的本事倒不错。原本我没抱多大希望，呵呵……”他瞧了瞧手中的手牌，点头道：“这麻烦算是你自己解决了，没事的话，去忙你的吧！”
糖妞看向白芷，没有立即离去。外院的主屋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会又要忙崔燕燕的事，只好如实相告。没想到吴宇恒还未开口，白芷却道：“没事的，我身边还有素鸢，估计她这会已经在收拾了。再说了，我好手好脚的，能做的，我自己都会做。我见你应该还有其它事要忙，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先去忙你手头上的事吧！”
点头离去，屋中传出吴宇恒要给白芷增派丫鬟的声音，白芷似乎没同意，走远了些，后面的话也就听不清了。
孔雀白羽扇、翠玉珠环扣、双环簪、玲珑锁……吴宇恒库房中的这些珠钗摆件其实糖妞大都见过。平日里哄女孩子，挑选小物件这种精细事都是吴宇恒自个在做，她只负责跑腿送货就行。今日轮到她来挑礼物，着实有些为难人。
唉，到底选什么好呢？糖妞拿起一对琳琅彩珠耳环又放下，这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况且瞧那崔燕燕也不是个喜欢花哨的姑娘，若不然就那枚白玉香薰珠？
满架子的物件让糖妞一时犯了难，想起刚刚见过的那只用胭脂罗雕刻的燕子，糖妞看向屋角的一侧，要不就那樽同样用胭脂罗雕刻的蝴蝶花盏。颜色既不杂乱，也非素而无味，想必她会喜欢的吧！
吴宇恒新添置的产业在烨城的西市，那边主要是以灵器交易为主。进入一间商铺来到后院，转过东边的假山能瞧见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那便是崔燕燕在烨城的暂居之所。
“小姐，是三爷身边的胖丫姑娘到了。”
崔燕燕的贴身丫鬟名为秀珠，人如其名长得白白净净，同她家小姐一般，看上去很是柔弱，乍一见，令人心生怜惜之意。
“知道了，让她进来坐会吧！”
里屋传来柔和的女声，见过上次崔燕燕与吴宇恒发生口角后，糖妞原本还以为今日一来会受些刁难，没曾想她只是简单问道：“是三爷让你给我带了什么口信吗？他近日可好？我还以为他不再搭理我了呢。”
拿出那樽蝴蝶花盏，糖妞在小本上写道：“三爷很好，只是最近有些忙，选了这樽花盏让我给您送来。”
指尖一一抚过蝴蝶花盏，崔燕燕似明了吴宇恒心中所想，低声道：“有了它，明儿三爷怕不再来送我了吧！”她看向糖妞，“你有见过我送给三爷的那只胭脂罗雕刻的燕子吗？与这樽花盏倒是挺配的。”
“今早见过，很漂亮，三爷一直揣在怀里。”
崔燕燕面上有了一丝笑意，秀珠进屋换香，接话道：“小姐的雕工堪称一绝，那只燕子是小姐亲手所雕，能不漂亮吗。胖丫姑娘是没瞧见我家小姐为老爷祝寿时雕的万鹤献礼，那才叫人拍手称绝呢！”
“胖丫姑娘别听秀珠胡说，不过是身处高宅，不必为生计奔波，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倒是让胖丫姑娘见笑了。”
“小姐，你这谦虚可就过分了啊。”
秀珠换好香退出了房外，糖妞写道：“我不懂雕刻，只是见那只燕子雕得格外精致，倒比眼前这樽蝴蝶花盏更好些。”
“三爷给的，那便是最好的。”
崔燕燕收了花盏让秀珠打包带走，完了看向糖妞道：“请恕燕燕冒昧，胖丫姑娘应该跟随三爷没多久吧，与吴家别院中的其他人不太一样。少了些……唯唯诺诺，多了些耿直爽利，这倒是挺难的。”
“崔小姐是在夸我？”
“当然。”
糖妞笑得随和，刚到十里坟场时，为了生存，她不是没想着讨好，也不是没试过讨好。为了生存下去，讨好、奉承她都愿意做。但在绝对优势面前，这些几乎没用。
你可以忍，也可以笑脸迎人，就好比糖妞刚到采石场那会，但长久下去并不足以支撑你好好生活。况且当时解无痕定下的规矩，以生死作契，哪是讨好能行的。
“胖丫在此谢过崔小姐的夸赞，不过正如崔小姐所言，我进吴家的时间的确没多久……以前呢，是在冶炼坊的。”
“啊？”崔燕燕面带疑惑，“你以前是冶炼坊的？这么说你是冶炼师？”
“不，我只是一个看管灵器库的。不止这样，大概在四五个月前吧，我还在采石场待过一段时间。”
“采石场？”
崔燕燕不知为何，突然就笑了，她唤秀珠换了壶茶，浅浅道：“这么说来，倒是我小瞧胖丫姑娘了。”顿了顿，突然道：“姑娘是不是很不屑我此番行径，觉得极不上台面？”
“我以前为了生存，倒做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事。不过崔小姐若指与三爷间的私事，我倒觉得只是一种相处的模式。其它人不过都是旁观者，谈不上好赖。”
糖妞说得真诚，想着崔燕燕估计是因上次与吴宇恒发生了口角，自己觉得委屈，但又舍不得放手。加上当时发生口角时她多少听见了一些，故此一问。不过她说的倒不是奉承之话，旁人的事本就与她无关，充当跑腿只是她的一份活计，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