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朝阳下的葬礼（一）
“看姑娘的身手倒似与我们同行，不知这次又是来做买卖的，还是为别的事而来？”
“你还记得我？”
“姑娘形貌特别，许某只一眼便认出了姑娘。姑娘上次以三百金珠做定金，现下还算吗？”
眼前的人正是糖妞第一次来旖罗门，说以三百金珠作为定金买凶，实则不过是要查清旖罗门与月浮宫的关系，接待她的男人。
“三百金珠太少，大买卖做吗？”糖妞刷刷在男人的案前写下一行字，“救出金主，价格随你开。”
“哈哈哈哈哈，刚刚在门外，姑娘听见我们谈话了吧！没错，”男人笑道：“他们的确是来抢功的，我也的确很不爽，但是……”他顿了顿道：“按旖罗门的门规，同门相残，倒霉的不仅是我，我的父兄妻儿届时都会受到牵连。你若想从中挑拨，我现在就先除掉你。”
男人眼中透着杀意，糖妞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写道：“我可没让你除掉你的同门，只要由你接手，财富是你的，功劳不也是你的？”
“我接手？我怎么接手？况且……就算我接手，为了我的前程，你觉得我会放了他们？”
一番试探，糖妞终于肯定卡莫一帮人全掉旖罗门挖的坑里了，她灵机一动，“若是你们总部让放人呢？”
“总部？呵呵，姑娘你是来跟我说笑的吗？”
“我要去见他们。”
一句话刚写完，男人正欲发火，冰冷的匕首却抵在了他喉间，而这把匕首正是糖妞在程景那顺来的。
“看来还真撞上同行了，”男人冷冷一哼，“若你识趣，今晚我就当从未见过你。你从哪来，回哪去，否则……”
否则你又能怎样？
糖妞挑起一侧眉，原本她孤身一人，计划的便是擒贼擒王，因考虑到底下的小喽啰，这才取了万象钟。男人对她构不成威胁，她手中略用劲，对方的脖子上便被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来。再深些，后果如何，那就难料了。
“好，我带你去。”
见糖妞不再与他交流，男人也是个识趣，立马答应了她所求。以防万一，她从腰间摸出一物，硬塞进男人嘴里，男人紧蹙双眉不悦道：“前面转角下去是一处新建的地堡，他们就在下面。我不方便露面，你给我解药，自己下去吧！”
都到门口了，糖妞岂会放男人离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男人顿了顿，只得继续往前。
地堡说是新建的，看上去倒像是扩建。不知这个地方以前是干嘛的，底下三条通道旋转着通向下方，每下十三级台阶便会横向出现一条甬道，甬道两边是一排排石门，石门顶端凿了大小不一的孔洞。糖妞在男人肩上推了一把，男人会意道：“我不知道以前这里是干嘛的，现在一部分房间是空着的，另一部分房间作为储藏室在用。”
储藏室，怕不是吧？
耳尖的糖妞停下脚步，有悉索声和隐隐的嘶叫声传入耳，其中一处距离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远。
单手做着简单的手势，男人看了看道：“既然有三条通道，自然有三个出入口。不过我就算告诉你这些，估计你也再难出去，走吧，何必再浪费时间。”
糖妞没心思与男人斗嘴，她观察周围的地形，发现越往下空间越大，难怪外边都没瞧见几个人，这里好比一个朝下的喇叭口，不算上周围横向开罩的房间，就是底下这空间也足够容纳上千人了。
“卓蝣，你还非赖上我不可了？段掌柜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卡莫的声音从底下传了出来，因隔了距离，糖妞听不太真切，有男人笑道：“是啊，他就这么跟我说的。敢作敢当，有啥不好承认的？”
“我认，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咱俩小时候一个村的，若不是从小感情好，你做我内应，那事能成吗？你现在倒好，卸磨杀驴？呵，是不是太没品了？”
“卡莫，你丫的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老子都多少年没见过你了？你以为咬住我就万事大吉？信不信老子今天把你这帮人全灭了！”
听说话之人的声音便知他是个急性子，糖妞身边的男人不咸不淡骂了声“蠢货，”继而听卡莫道：“你不是早想灭了我吗？我一死谁知道你干过的勾当？在陵城分部死去的姜芙蕖是你什么人啊？你想杀她不是一两天了吧，借完我的手，回头就不认账了？”
血腥味传入鼻中，接着便是阵阵惊呼声，糖妞身边的男人道：“怎么不走了？”糖妞停下脚步，冷冷扫了男人一眼，左手负在身后张开又紧紧捏住，随之地堡外一个门人在她的操控下缓缓站了起来。她回手推了男人一把，示意他继续带路，男人面露不屑，带着她向下走去。
“卓蝣，你冷静点。”
女子的声音娇媚入骨，不忘提醒道：“我们来此是为了查询陵城分部被灭一事，你可别一时冲动，中了他的激将法。”
“他奶奶个王八乌孙，姜芙蕖的确是老子的女人。不，以前是老子的女人，不过她后来跟个俊俏小子跑了，老子做梦都想弄死她。不过公是公，私是私，你小子满嘴屎，今儿若不能在此审出个一二来，老子就不叫卓蝣。”
男人带着糖妞已下到了最底下，转过侧面的一个小门，眼前竟出现一座石桥和一片湖泊。门人见糖妞二人到来，对着男人拱手道：“祁主事您怎么来了？”男人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带着糖妞继续向着石桥走去。
一侧的巨大深坑中，外一圈全是或死或伤被刀剑贯穿的众人。卡莫面有怒容，一只手臂受了伤，却是不屑，“你是没脑子吗？若我能一夜间灭了陵城分部，你还有命在这叫嚣？”
“你不是主谋，也是从犯。”
名为卓蝣的男人气势逼人，“卡莫，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说出你身后之人，我赏你个全尸。否则，今天跟着你的所有人，全给老子埋这。”
“卓主事好办法啊，也不叫祁某参观参观，眼见外边的天都快亮了，还没审出结果来？”
“哼，我在这审不托你祁湛的福吗？你若有能耐，还用我等大老远跑一趟？呸，还有脸了。”
在两人的交谈中，糖妞知道了身边的男人名叫祁湛。内部竞争嘛，这一点糖妞是清楚的，就像当初的十里坟场，为了往上爬，几乎每具活尸都会不择手段。看来这旖罗门也不例外，内部竞争很激烈嘛！
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旖罗门的门人，最高处站着两男两女，叫卓蝣的男人身材高大，半截身躯暴露，右手提了把玄铁斧，看上去凶悍无比。
卓蝣与祁湛估计平日里就不对付，底下的门人让出一条道，祁湛慢慢踱上台，出口嘲讽道：“我可没请你来，这么积极干嘛？总部交代的事没办成跑我这串门子？”
“祁湛，注意你的言辞！”
高瘦的男人坐在一方软椅上，翘着脚看了眼祁湛，淡淡道：“都是为主子办事，你这话可就伤人了。”
“呵呵，我可没敢说您。枯木老鬼，您可是旖罗门的老人，我祁湛怼谁，也不至于怼到您头上，毕竟我们这帮人中，主子最信任的还得是您。”
糖妞紧跟在祁湛身后，两名身材火辣的女子对视一眼，看似无意却都挡在了祁湛前面。祁湛对她俩使了个眼色，嘴上却似无赖道：“两位姑奶奶想必是累了，可别耽误了祁湛为两位寻坐。若是怠慢，可就是我这个东道主安排不周了。”
“不用，我姐妹二人也是不请自来，当不起祁主事一声‘怠慢。’占了您的地，请别见怪。”
朱唇轻启，声音娇媚，两女子嘴上说得客气，倒是半分没挪地。祁湛道了声“好，”点头寻了处靠边的位置站了，不知不觉中那两女子的视线却落到了糖妞身上。
台上的一出好戏卡莫自然没放过，当然也瞧见了跟在祁湛身后的糖妞。糖妞身形略靠前半步，祁湛轻咳一声道：“还有谁要继续审的吗？外边天快亮了，要审赶紧审，不审了先关着明晚继续。我这开门做生意，外边没个人手可不行。”
“把你的人都带走。”
卓蝣怒目一吼，枯木老鬼这时却幽幽道：“卡莫，你给老鬼交个底，陵城的事真跟你无关？”他瞟了眼卓蝣，续道：“那前段时间发生在烨城商铺的事，也不是你做的？”
“枯木老鬼，我若有能耐一夜之间毁了陵城的分部，就有能耐一夜之间毁了烨城的分部。现在都快天亮了，你觉得呢？至于后面的事……”他点头道：“是我做的。旖罗门能在十年间快速崛起，我卡莫也想做属于我的杀手门。做生意嘛，同行相斥，你们抢了我的客户，我自要报复。”
“就为这个？”
“不然呢？”
卡莫冷冷撇了眼枯木老鬼，面上怒意未消，“烧我店铺，杀我伙计，旖罗门做事我算见识到了。现下是准备悄悄将我们处决掉呢？还是押回你们总部再审？”
“哈哈哈哈，同行相争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枯木老鬼从软椅中站起，指向坑中的卡莫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做事不能只看表面。你不惹清音阁，不惹月浮宫，偏偏挑旖罗门下手，是不是觉得旖罗门根基不稳？可容你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