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剩下两个诅咒师在其他人的冷眼注视下, 战战兢兢却不肯放弃这次机会，硬是顶着禅院家和伏黑甚尔看死人的目光走上前。
诅咒师之所以被称为诅咒师，作为被咒术界划分为叛徒和罪人的称谓, 是与他们的曾犯下的罪行有关。或许诅咒师中有极个别特例，但大部分的诅咒师必定伤害过普通人手染鲜血，放纵过杀念与狂欲。
中年男人的表现若是和前几位人对比起来，失态到身体发生了特殊的反应，兴奋到满面红光下身出现异样，接着是阴毒的快意, 最终过渡到难以置信的恐惧神情，他失禁了。
云小花支着下颌观察男人脸上的神情，感知对方的情绪与欲望变化, 眼前一黑, 一只温度很高且粗糙的大手盖在她眼睛上, 因为对方手掌太大，直接包住了她上半部分的脑袋。
“肮脏的东西, 有什么好观察的。”伏黑甚尔嗤笑道, 他为自己手底下的皮肤质感愣了下。他手下的皮肤光滑柔软像是碰到上好的玉石表面，温热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莹润与涌动的生命力。敏锐的五感告诉他，身体被缓缓调整平衡治愈的舒适感。
与其说摸到人类柔软的皮肤，不如说像是碰到了某种特殊的造物, 它只是拥有人类的形貌特征而已。他甚至并没有因为这份极度舒适的手感产生男女之间的暧昧感受，不, 或许不是他没有那么暧昧试探的距离, 而是对方……
是云小花，是惊鸿她根本没有一丁点被牵动的迹象，她整个人的气息与情绪太稳了, 稳定得像一座山低眉一眼，不动不为，他被不自觉的影响到，他的欲望与暧昧试探的情绪，被安抚了下来。
她真的已经不是人类了，身体，力量，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伏黑甚尔在此刻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
“切……真不愉快。”伏黑甚尔不怎么愉快的想，他是个健康的男人，还恰好对某人稍微有那么一点跳‘探戈暧昧距离’的意思，结果舞伴稳如泰山，他压根就舞不起来，自己都被‘泰山’给压制到心如止水了。
这不就跟被迫‘太监’，强制挂上禁欲buff一样吗？？
可恶的强大定性！石头女人！
“狡猾的女人。”他按了按掌下的双眼，掌心被睫毛划过，伏黑甚尔不甘心的说。男女之欲与暧昧贴近无法动摇你，强大力量与金钱权势非你所求，平淡安稳的家庭生活也不是你所要，刺激冒险的日常你也不喜欢……可世间所有情感故事的开始不都是从纠结的情绪开始吗？你没有，你将一切情感的开端看得太清晰，你不会对软弱的追求与他人对力量的向往而动心。
难道只有单纯的爱，才能打动你？
他缓缓贴近云小花耳边，神情复杂地笑道，“好过分啊，惊鸿。想要站得离你近一些，似乎不扒开自己看清自己的心与恐惧，就没有资格打动你呢。”
“……失礼了，你现在正掐着我的脑袋呢，伏黑先生。”云小花握住伏黑甚尔的手臂将他轻轻推开，伏黑甚尔也顺势退开位置，她没忍住，捂着嘴巴微微张了个小哈欠，她感到有些无聊了，想晒晒太阳吹吹风。
“伏黑先生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思考下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优点与你欣赏的点，越是喜欢某些特质……哈欠……”
“越是代表了你最想成为人，你想拥有又觉得自己没有，且在她人身上看到的那份品质。”
看，他说什么？伏黑甚尔翻了个白眼望向天花板，他警惕地眯起眼，拉起云小花跃到旁边。
砰——
废弃大楼自上而下通了个洞，碎石块与灰尘到处翻飞，两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废墟上，从穹顶漏下的天光将灰尘都映照得发光，像个英雄出场的模样。
也像是剧本中总会姗姗来迟的主角团。
“嗨~~”五条悟挥舞着手臂和云小花打招呼，他问好逗乐的话语还没出口，表情瞬间从阳光开朗的帅气男高中生转变成黑脸炸毛猫咪，他指着伏黑甚尔拉着云小花胳膊的手臂，“杰，我看到蟑螂君的触肢不太安分，砍了吧。”
夏油杰向云小花点点头，他环顾四周看到禅院一行人有些惊讶，他扯扯五条悟的衣袖让他看另一边。
“禅院家老头子。”五条悟作恍然大悟，跳下废墟，笑眯眯地走到禅院家主面前，推了推墨镜，竖起食指摇晃。用轻松愉悦的语气告知他，禅院家被特殊调查抄家整顿，你们不在正好，已经开始开你们家宝库了吧。再讲到某某和某某被关进调查科拷问，撤职枪毙皆有，诸如此类。
总结起来，你们禅院家人不会出事儿，毕竟是劳苦功高的咒术师家族，但是特权和勾结的势力被连根拔起，由于对横滨普通市民‘太宰治’做出等等违法行为，此后家族行事将会被监视，职务与以后的工作需经过政府重新安置，特此通知。
禅院家主听完面色灰败的吐了一口血昏死过去。禅院扇抱着父亲面色铁青，其他禅院家除去禅院扇以外的人，反倒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空茫表情。
夏油杰眉头一动，拽着五条悟的衣领将人提溜回来，小声道，“悟，你看出来他们这是怎么了吗？怎么还……松了口气？”
不是说禅院家大多数人都是非常注重血统与家族吗？怎么看起来在重要位置的几个人都一副卸下担子的模样。
五条悟不明白，他转头望向云小花，无奈微笑的云小花。
“小花，你做的？你又搞了什么好玩的？”
云小花瞥了一眼吐血的禅院家主，有她那个机缘巧合下的预防针，现在又将胸中闷气一口吐出，执念粉碎，心神未散，反倒是好事。
“没什么。就是向他们证明了一下——修行修心，世事无常。谁知道自己恐惧的东西会不会在某天啪地出现，摔碎给他们看，让他们明悟。”
“瞧~——你害怕的东西，真的发生了，其实也不过如此。”
禅院家精神游移的几人，闻声望过来，模样倒有点痴呆了。
“两个诅咒师跑掉了。”伏黑甚尔说着，脚却动也不动，“怎么办？那种气息恶臭的诅咒师，肯定还会对普通人出手，追上去杀掉？他们带走了你的那个气团。”
“啪！”云小花打了个响指，远处角落响起爆裂声，她抬手揉揉太阳穴，“不用追，他们已经死了。”
地狱里有缘再相见吧。
伏黑甚尔听到干脆的回答，他一时无言，沉默半晌才抱起双臂笑了一下。
仅剩下两团黑色人形痕迹留在墙面的角落里，掉落在地摔裂屏幕的手机光亮缓缓暗淡下去。
叮咚——【信息发送成功。】
不多时。
叮叮——【银行信息：收到款项——，余额——】
信息与电话不停地轰炸这个手机，收到打款的信息也一条接着一条，数额越来越大，它像是不堪重负，又仿佛激动不已地振动着在粗糙的地面上移动，蹭过墙面黑色的渣滓，最终失去方向掉入旁边十厘米处地面上的一道裂缝中。
它摔坏了。躺在黑暗的角落中再也不会亮起也不会被发现。
之后的事情就受害人五条悟、夏油杰以及普通市民太宰治无关了。咒术界有异能特务科与御三家重新沟通权责范围，重新规划职业发展方向，接受新的调配。前线的咒术师与辅助监督们并没有被忽视，他们所做出的贡献与牺牲有同等价值的金钱与工作机会作为回报，如果想要继续职业生涯的，也将由政府出面安排工作，或是普通工人精英工作技能培训包教包会，保证让他们饿不死也不必为了生计苦恼，智囊团又许多方案供他们选择。
阴阳道与异能特务科都很欢迎新血液的加入。对咒灵特供咒术师因为咒灵的锐减而失去用武之地，可他们的术式与战斗能力还是受欢迎的存在。
云小花等他们扫清杂事，也抽空去地狱和天界分别向白泽与鬼灯请教好旅游攻略与赚钱渠道。毕竟带一群人类朋友去彼世玩耍，她得保证他们不会被奇怪的东西缠上，还得准备足够的金钱支付。
不是人类的货币，是妖怪神明在空间裂隙八百万神明都会到此的汤屋通用货币——砂金。当然用宝物以物易物也可以，但少见有人拿宝贝去换两大澡盆子泡澡的，何况云小花其人，说句不大中听。
穷的只剩下一颗没什么用武之地的爱田园风味的桃花树，头铁如秤砣般不解风情的定性，以及一身压根不会随意用来给自己找捷径和便利的强大力量。她只在需要用的时候用，什么时候需要，见到不平之事的时候，想杀之人的时候，守护他人的时候。
有无用之用的一些东西罢了。
外加地狱一号友人鬼灯君，友情赠送御神木狐面一枚。
她偷闲挑空的去帮忙打零工才换来的砂金。她有帮天界的白泽摘草药磨碎成粉末，用阴阳之力调和丹药抽成贩卖，还帮地狱里惩罚恶鬼，超度执念之魂，被阎魔大王与鬼灯私掏腰包赞助旅游基金。
都是很不错的小伙伴们。因为感激，云小花每次去地狱都会热情地喝下鬼灯特制味增汤，体会一瞬不同人的妄念。有她提供品鉴分析，鬼灯他……手艺长进了不少，烹饪恶欲与妄念层层叠叠的风味混搭越来越熟练了。
从口味上来说，是真的不好喝，从感受角度来说，也是真的好玩。
云小花走在前方手中提着一只红色的纸灯笼为其他人开路。身后跟着叽叽喳喳凑一堆的夏油杰、五条悟、江户川乱步与太宰治，夏油杰抱着伏黑惠，伏黑甚尔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地跟在几人身后。
他们穿过灰色的迷雾与冗长的甬道，从出口走出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碧色草原，宽阔得不可思议，澄澈的天空与几缕白云高悬在众人头顶，清风送来沁人心脾的青草花香。
他们来的时候分明是午后三四点。这里却像是清晨九点。
“哇——”x3
江户川乱步与太宰治夸张地感叹，太宰治一呆，他们中的声音中多了一个，是云小花。
太宰治还在跟云小花置气，因为没有被通知她来了，也没有得到道歉，所以少年赌气着不想跟她讲话。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通过悟那个讨厌的臭嘴巴知道！
“……你哇什么。哼。小花大人不是什么都见过吗？”
“我没有啊，我第一次来。”云小花手中的灯笼消失了，那是鬼灯为她引路的灯笼，她只要来过一次，下次就可以自己来回了。
云小花心想，我要和太宰多说说话，他就不会假装生气刷存在感确认地位了，“太宰，等我们玩完，你要和我一起去地狱看看吗？”
“！！”小少年猛地红了脸，他捂着额头红着脸晕晕乎乎地靠在江户川乱步身上，“乱步君，你听到了吗？小花找我殉情。”
“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告白，啊——我要死了，幸福死了~~”
然后江户川乱步机警地闪身走人被夏油杰塞了一只打扮成春游小学生乖巧戴着黄色帽子的惠，而太宰治被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大手团团包围，三个身高傲人的男性围了上来，凭借身高得天独厚的优势垂下眼皮盯着他。
黑压压地挡了大半的光。
“干嘛？”太宰治无辜抬眼。
“你也真敢想啊，太宰。”五条悟勾上太宰治的肩膀将人一压，他挑衅一笑，“小花姐，来跟这个做白日梦的小鬼解释下，什么叫下地狱。”
反正如果云小花解释得不中听，他就真的让太宰三途川一日游。
“我跟鬼灯君请教过了，他说因为是我的请求，可以特别允许太宰来地狱一日游。鬼灯说，他很欣赏你的头脑，一定会是个好员工。”云小花回忆着鬼灯露出利齿如恶鬼般的笑容，气息却是单纯的赞赏，鬼灯似乎不擅长笑呢。
“自杀之人难以解脱，他祝愿你早日得偿所愿下地狱。”这样就是一个可以用很久的好员工了。
夏油杰一言难尽地闭上了嘴巴，同情地摸了下太宰的卷发，他可是知道这个小鬼小小年纪就一手超绝操心术，上到八十岁老奶奶下至十岁小女孩，就没有不喜欢他伪装性格的。
殉情之类的话语，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更离谱的是，居然真的有二十多岁的成熟女性因为太宰半开玩笑的话语，决定真的和他殉情。现在还……时不时写信给武装侦探社等他长大随时过来，只不过社长以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为由，一概销毁按下此事。
“加油，太宰。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有人在等待你呢。”
地狱中有人在期盼你。
太宰治惊闻噩耗脸都绿了，他在胸前比划着大叉叉拒绝道，“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被男鬼期盼，死后还要工作什么的太反人类了，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毁掉吧。”
“我要被死亡女神拥抱，永远的安眠。死后居然还有得活？呜哇，痛苦就没有结束的一天吗？”
他以为自己会被安慰。因为云小花笑了，看着他的眼神温软得比阳光还温暖。
话却像是刮骨剃毒。
“因为是轮回。无论你接受不接受，承认不承认，客观存在的规律就是如此。”她的笑容绽放就像她的桃花树一般，灼灼明媚，“我无意间被白泽带着去了地狱，帮助我认识和看清了不少关于死亡的真实和人内心怨念的味道与感受。太宰那么向往的东西，我也想给你个机会去看看它啊。”
是不是如你所想象般。
“要是太宰某天满怀期待的死去，再满眼绝望的睁眼发觉事实并非如此，那个时候我可不一定在你身边。”
太宰治咬着嘴里的软肉尝了满嘴的血腥味，心脏疼极了，在大好出游的天气中疼到了骨头仿佛都在颤抖。
一般情况下，若是面对的是旁人，凭借太宰治的脑袋多得是方法将话题绕开，再伪装过去，被冒犯之下反唇相讥踩爆对方痛点也不是做不到。
但这个人，她不怕。既不怕被人认定为卑劣的恶语相向，也不怕被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她自己都承认接受了自己的阴暗面，谁能伤害得了她。只有拒绝承认与不接受，才会带来分别心与痛苦，于是体会世间诸多为心造的痛苦。
踩她的心，跟踢钢板有什么区别？雷都没劈死她的心。
“小花姐……是好心吧？”夏油杰他们退开几尺外，他犹豫着小声说，“故意的吗？”为了让太宰放弃自杀？
“呵呵。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伏黑甚尔冷漠地发出虚假的笑音，啪啪鼓了两下掌，理解的角度清奇，“但一踩一个少男心，踩得好，碎得妙。”
五条悟不太在意，他揪了根草放在掌心端详，“不是，以小花的观念来说，太宰就地自杀她都不会动手拦一下，只要是那小子的意愿。”
她甚至都不会落泪伤心，总觉得她会鼓掌庆祝太宰治得偿所愿呢。
“她只是单纯的分享见闻，记挂友人，让太宰治看清自己选择的后果和要面对的世界罢了。就像对一个日夜想要见到七彩花朵的人讲述自己偶然见到的七彩花，并准备领他过去看一看。”
至于想要七彩花的那个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退缩恐惧，他到底是想要花，还是别的什么，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夏油杰听懂了，他无奈地笑了，“小花姐总是该温柔退步的时候显得冷酷，该冷酷决绝的时候又温柔。”
连说句假话骗下那个胆小鬼都不愿意。
“太宰如果不想去也可以拒绝。”云小花当然察觉到了对面少年紊乱的气息与情绪波动，她等待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说了一句。
说话间，天色异常地迅速黑暗下来，身后的草原被海水淹没，有类龙模样的妖怪拉着大船从远方驶来。正好他们一行人也踏上这条初时寂静无人的街道，它逐渐喧嚣热闹起来，摆着各式各样食物的餐盘旁边的桌椅上开始出现特别的客人，于阴影灯光处显现身影与话语声。
她站在街道中央，阴影处黑色的影子白色如眼睛的空洞齐齐盯着她，云小花回身向几人挥了下手，将力量覆盖在他们身上打上印记作为标志和保护，掩盖他们属于人类自己的气息。
这个技巧还是白泽教她的。被这些奇怪的东西记住气息便相当于结下一缕缘分，对人类而言与彼世结缘不是好事。他们终有一日会因为这一缕缘分被拉入另一个世界。
“欢迎光临，您到到来让我们汤屋如沐神恩洗礼，人神大人。”有身影默默伫立观察，有身影跪伏在地看不清面容，也有穿着华美服饰手持折扇笑脸相迎的□□妖怪直立行走为她指明方向，小侍抛洒金纸向她鞠躬。
“以及……您的人类朋友们。”
云小花的眼神一晃而过，将在场妖怪与小类神明看透。他们在幻身之后的本体狠狠一抖。
……奇形怪状，长什么样的都有，不算很美观。看来还是地狱里的狐狸妖怪们毛茸茸极其好摸，又漂亮又可爱，爪垫柔软粉嫩。见到她不变成男人的那种就更完美了。
不过说起变成男人，她有个合群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昨天祭祖回去好累，休息一天上班，晚上搞多点才发。感谢在2021-10-14 00:49:56~2021-10-15 23:5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鸢时、闾五 10瓶； 不知所措 2瓶；冰叶、zoey27040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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